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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子永远记得在那年去世的安海。老人一生孤寡,并无儿女,斜斜躺在潮湿阴冷的床板上,屎尿失禁,无人收掇,他尚关注着远处战火,乌紫颤抖的嘴唇一张一合:“天杀的日本人.....还有多久?”又频频哭喊着张朗,抓住虎子遥遥指向门口处:“虎儿,看见你张爷爷没...他在等我...等我。”
虎子看去,哽咽难语,托着他猛力点着头,老人躯体才渐渐软下,唇边含笑。
孩子们在安宁尚存的小村内战战兢兢地成长着,虎子二十岁这年,送走了母亲。
林蓉是溺亡的,无人知道那是失足或者其他,发现尸体当时,虎子魔障一般,抱着林蓉直往河中沉,何秀吓得魂飞魄散,也以命相拦,十六岁的许又青却格外沉静,拉起何秀,自己投入河里拖住了虎子,许又青对虎子并无相劝,只狠狠给了他几拳:“你还是个男人吗!”
虎子茫茫然的眼中渐渐转明亮,眼泪争相溢出眼眶:“又青啊,我对不起她,我对不起她啊。”
那日,虎子几乎把一辈子的泪都流完了,入夜时看见天上明月,恍能听见那人沉沉冷笑:“流泪哭喊如何可耻了?”
何秀想陪着虎子,却被许又青拉走。许又青如今已经高过何秀了,墙角下他看着她憔悴的面容,理着她散乱的辫子,谆谆解释道:“阿秀,我骂虎子哥,是因为他是个真男人,能捱过这关的。”
不知何时起,许又青不再称呼她姐姐,阿秀阿秀地喊,纠也纠不过来。
何秀是执拗的,她仰头看许又青,唇色极淡:“又青,你不知道,虎子哥...”
“你又来了!”许又青突然暴起,咬牙切齿:“你知道他,那你知道我吗!你在意过我吗!”
何秀连连退了几步,额上冒汗,细细出着气:“又青,我当你是弟弟。”
许又青的心思她如何不懂,如何不心惊。
“弟弟?”许又青笑了一声,逼近何秀,“那他把你当妹子怎么办?永远不能在一起怎么办?”
何秀手攥在衣角,眼里渐渐泛起泪,许又青怔住,轻轻给她擦泪,像儿时一样喊她:“秀姐姐,我错了。”
何秀不语,许又青突然侧首,喝道:“谁?”
嘿嘿一声笑,一人从拐弯处走了出来,许又青脸色一沉,把何秀护在身后,喊道:“冬子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