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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伏天犹如下火，少年走在路上，步伐稍慢，似乎不惧这吃人的天。他身上的衣服老旧不堪，□□出来的肌肤汗淋淋泛着麦色，煞是惹人注目。

“虎子哥！”

虎子回头看，同村的何家二丫头正朝他飞奔而来，烈日下的小脸通红带笑，虎子步子大了快了，即使他清楚这样也甩不掉这个黏人货。

虎子大名龚怀文，是他早死的爹起的，顾名思义，就是希望独子能胸怀文墨，长大成才，虎子不稀罕这名儿，也觉不搭得很，他稀罕自个龚虎的小名，觉得给人那么喊上一嗓子，整个人都精神抖擞。

“虎子哥！”

何秀已经追到虎子身旁，她被晒眯着眼，伸出一个拳头说道：“猜猜是啥？”

虎子个高，眼也不往下瞟，只专注看着前方扭曲的乡道，何秀火了，窜到虎子身前，摊开手掌。

虎子眼皮一跳：“哪来的？”

“你刚不还装？”

“哪来的！”

少年唇线紧绷，额上的汗珠一大颗一大颗往下坠，黑眼珠颜色深得吓人，直直盯着何秀手中的糖块。何秀霎时一惊，手一抖把糖撒了，这才说：“扬扬哥娘亲给我的。”

看见何秀快哭出来的姿态，虎子这才回了神，弯腰捡起糖塞进对方手里，放柔了语气：“秀，快回家去。”随后不再管她，径自转身寻了个岔道走了。

虎子回家时，暮色已经浓了，女人就守在门口等着，细细瘦瘦的身形像纸片一般，虎子觉得自己吹上一口气，他娘亲就会倒下，虎子打起精神喊了声娘，女人放心地松了口气，笑着招呼：“吃饭。”

虎子娘叫林蓉，生得极美，并不是本村人，是当时虎子爹去村外工作结识的，据传林蓉是城里的富家小姐，为了虎子爹不惜和家族决裂出走，两人的结合在村内可谓轰动一时，那时虎子他爹摔了眼镜扛着大扫帚一通狂打才赶走了一些好事之徒，可惜好景不长，虎子出生的第二年他就因为肺病走了，年纪轻轻的林蓉变成了未亡人，咬着牙带大了孩子,这么些年下来身体也拖垮了。

一顿饭吃下来很安静，虎子想起中午的事，脸色沉了几分，林蓉声音很轻：“怎么了？”

“学堂的破事。”虎子强笑了下，“娘知道张家燕丫吗？”

林蓉挑了挑米饭：“瘦瘦的白白净净的那个小丫头？”

虎子点头：“燕子失踪了，那天我们还一起回家。”

儿子的脸上写满心事，林蓉放下碗筷，突然又想起一事，轻叹：“沈香早会儿又来找扬扬了。”

虎子咽下一口饭，把自己拿着碗筷颤抖的双手搁在膝盖上，软软叫了林蓉一声，林蓉吓着了，连声追问，虎子抬了脸，满是泪痕：“娘，扬扬燕子会不会都死了。”

林蓉安慰孩子，强压下心头翻涌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