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西浦诗·中(1 / 1)
当鬼兵队的士兵们按部就班进行着日常训练时,站在他们前方的高杉晋助就忽地听见了远方传来了些许不正常的动静。
该不会是天人的探子吧?
高杉晋助冲着士兵比了个需要警惕的手势,接着便作势要回营帐。实际上他却前门进后门出,借着帐篷的遮挡顺着山路绕进了动静颇大的山包里。
许久没有见过雨的山路很轻易便可爬上来,只不过踩在遍地枯叶上极容易暴露行踪就是了。高杉晋助单手抓过离他最近的树枝,纵身一跃落在了还算粗壮的树干上。蹲下身子,将斜上方的分支向下轻轻拽了拽,用上面的枝叶做了掩体,另一只手在树叶中拨开了一个小窗,供他看着远处的情况。
他确实没有听错,在稍远的地方的确有着一支正在移动的小队。
只不过他们比起奇形怪状的天人来说更像人类一些。
屏息凝视,待那个小队拐过山路上的弯道,正准备顺着斜坡滑向山下大路上时,高杉晋助才看看清小队中的领路者——那是昨日嚣张万分的西浦诗。
他扭头看了看东方泛出的些许鱼肚白,便回头踩着树枝后跳回地面。
这家伙估计会在回营之后用一些话来嘲讽那些跟了他许久的兵吧。
而带队中的西浦诗却在目送了这一小队走上大路后,又回握着路旁的矮树爬上这个近乎直角的陡坡,原路返回找着她那另外几支没有准时集合的小队。
是的,找。
西浦诗自从把她的中队扔进深山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各个小队的队长,此时正准备待在离营地最近的山上接应她的兵卒。
什么?士兵丢了怎么办?
那就不配做她的兵,丢在深山里喂那些没吃饱的狼再好不过了,也可以省下纳税人的钱,多留穷苦人们一条活路。
未过多时,树林中的黑发女子就从一个头戴斗笠形同天人的生物手中接过一小节竹筒。等那人走远之后,她才低下头拆开竹筒,取出纸条仔仔细细端详了一番。
她眨着双眼一字不差地记住了纸条内容,却并未销毁这些物件,而是妥帖地将它们塞在了里衣内侧的口袋中。
在那黑发女子缓缓归队后,山坳外的西浦诗便发现了许久未来集中的,由西浦月——也就是她的姐姐所带领的小队依旧空无一人。
她偏头看着快要初升的太阳,对其他站了许久军姿的士兵说:“解散,第一小队跟我过来。”
第三小队——也就是她的姐姐所指挥的小队——是向着西山方向出队的。但西浦诗带着第一小队逆着阳光涉足山路找到第三小队之前,却先一步发现了天人隐蔽的军火库。
“喂,叫你观察地形怎么观察到这儿来了,”西浦诗对着她的姐姐耳语道,“不过他们建地这么不明显,你能找到这儿也真是够神的——我都要怀疑你本就知道它的位置呢。”
西浦月移开压住图纸的左手,用食指在嘴上比着噤声的动作,下一秒又恢复原状,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继续用随身携带的笔借着山间高地绘制军火库的地形。
西浦诗扭头研究着地图——嗯,完成度蛮高的嘛,就连巡逻兵的步速和换岗时间也标的一清二楚。
她指向图纸的右上角,问身侧正认真绘图的人:“这里真的是侦查盲点吗?”
得到的答复只有对方微点了点的脑袋。
“但是我们没有体力和精力从山道绕去那里,这个盲点没有用。必须集中力量在这些地方进行调查。”说罢还在图纸上的盲点附近的山丘上虚画了个圈。
她们身后第一小队里的一名士兵也使劲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声东击西,可以给正面战场缓冲的机会。”
西浦诗勾唇轻笑,显然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接着又移过手在方才附和着的士兵脑袋上敲了敲,“学着点。”
“……是”
等到军火库一道门前的天人再次于枝叶间一闪而过时,西浦月才抬起敲击地面用来计时的笔,回到图上标注了最后一处的秒数。接着又按纸上原折痕折收起,夹起纸片递给了西浦诗。
等攘夷军队的第一轮训练结束后,高杉晋助才在驻地外看到空降兵的归队。不出他的预料,那人方踏入驻地,便冲着立在士兵前的几位长官摆出领导做派训话:“喂,阿矮。听说你为了出奇制胜有一支特殊的队伍,不过每天这么晚才开始训练,不就沦落到同那些普通士兵一样的地位了吗,单独组建特战队的意义又是什么呢。”她言语间嘴角带笑,却让听到这话的人十分不满。
在高杉晋助平复心情忍住额角青筋没有爆出后,他振过衣袖转身面向西浦诗说:“据传闻,你的队伍成立至今也不过半载,队员更是平淡无奇没有特点。所以真要论实力的话自然不会比我的鬼兵队强。那么还请你放尊——”
“抱歉,我西浦诗活了这么久,唯独不知道的,就是这尊重二字该怎么写,不过我还是认识实力的。所以阿矮你不服气的话,我今天在这里就冲着你们鬼兵队下一封战书,在下次战役之前,作为热身,我们两个队伍可以进行一次‘友好’的比拼。”
她未等对方回话,便先一步解散了队伍回到了营帐。因为她心知肚明,那群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多数都不会忍下所谓小女子的挑衅,进而走向了……坂田银时的帐篷。
在她还没掀起门帘前,就开口一字一顿地嚷道:“坂·田·银·时——”
她叉腰站在账外,却发现门帘内无人应答,她于是便单手拨开帘账,夸张地弯腰钻了进去,一边钻一边喊:“坂·田·队·长——”
等她走到坂田银时床铺一侧,又唤了对方一声时,却也只是得到了挥着手臂驱赶身边“闹钟”的,嘴里含糊其词说着:“吵死了!”的回复。
西浦诗倒也不急不躁,咂咂嘴附下身子,贴在坂田银时耳边,舌尖宛如缠了蜜一般呢喃:“阿·银——”
可惜对方却抱住被子,毫不领情躺在原地打了个滚。
等西浦诗抿直唇线皱起眉头缓缓起身时,站在账外凑热闹的高杉晋助只觉气氛不对,便先一步放下布帘远离了是非之地。她歪着脖子看向空无一人的账外,紧盯着微风轻拂的门帘,左手抽出武士/刀随意扎在了自己脚尖与坂田银时双眼之间的空地中。
这时地上还在装睡的人陡然被惊醒,棉被中的身体变得直挺,牙根发寒微打了个寒颤。
西浦诗瞥了眼对方,但却并未看见他有起身的动作。她就以手腕为轴扭转刀身,将刃面对向坂田银时的死鱼眼,阴森森地开口:“阿银你要是再不起来的话,可别怪刀刃不长眼。”
“我我我我这就起来——!!”说着他便猛地坐起了身,一刻也不停地手忙脚乱五体投做起土下座的姿势:“十分抱歉!”
这时放在坂田银时颈边的刀才被收了回去,收刀入鞘的人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自然地走向账外:“昨天答应过的事,今天就来实践吧。阿银,我们打一架吧。”
帐中央莫名其妙被下了战书的坂田银时则一脸茫然地抬起了头。
“啊对了,就定在午后吧。”坂田银时账中静谧了一段时间的门帐被突然掀开,一个黑发少女探头进来补充。晨曦间的阳光挥洒在她的身侧,淡金色的光圈仿佛天神入凡一样……个鬼啊!为什么他要答应这种莫名其妙的请求啊!
不过午后这场比试的消息却早已传遍了营地,就算他再怎么单方面的不愿意,都已是骑虎难下推脱不得了。
他按住跳动的眉角,顶着周围士兵们口中的“坂田队长您是不是怕输不起啊”的玩笑话,迎着一圈各异的目光踏进了早已被士兵们搭好的简易擂台内。
待他秉持着谦让之心将太刀放在地上,抬手接过桂小太郎所抛来的木刀后,却看见了对面的人拔出了腰侧的真刀,扔给了……自己的右手。
“用真刀吧。”西浦诗说罢还用下巴指向了他放在一旁的武士/刀。
围观的人们怀着不嫌事大的态度,不知从哪里发出了叫好声,紧接着场外多数人都在附和着用真刀。不论是起哄也好,激将也罢,归根结底他们都一心希望新来的什么西浦可以早点吃瘪。毕竟他们眼中白夜叉的实力无人能及,西浦诗的挑衅也就化为了不自量力。
当事人坂田银时也怀着与此类似的心情换上了铁刃。
一边是驰骋疆场谈其色变的白夜叉,一边是初来乍到颇有初生牛犊气息的西浦诗。
一边似是被激将法逼上了提刀一战的绝路,一边则是泰然自若如沐春风地笑对敌手。
一边银发赤瞳白羽织,一边黑发蓝眸暗战袍。
如此截然不同的二人就这样毫无意义地打了起来,其实严格来算,这应该属于被军队所管制的私斗——虽然没有哪个有头有脸的人愿意出面制止的。
起初观众们还可以看清双方是如何出的刀,刀刃路径又是怎样。但没过多久,擂台之上对战双方就像渐入佳境一般,每一次进攻,每一次回防,甚至连每一次的走位都变得快准稳狠,场地中一时间只余铁器铮铮声。
不过令士兵们瞠目结舌的场面并未持续太久,二人很快便分出了胜负——在一次西浦诗的撤步中,她的武器陡然被坂田银时斩断。
在一众理所应当的欢呼声里,坂田银时却变得惊讶了许多。
观众席一时脱离了压抑的角逐,有说有笑地谈论起了方才的绝世大戏。其中也不乏一批人认可了西浦诗的性别和她的实力,甚至还出于逆众心理强行将错误推给军队中的刀剑质量不好。
被忽略的西浦诗看见她的目的已经达成,便也不去参与讨论,而是弯唇轻笑悄然远离了人群。不过在她目无旁骛向前走的时候,却听见了身后有人步履沉重地跑着跟了过来。
她蓦地站定,一本正经转身看向来人,宝蓝色瞳孔中倒映地全是坂田银时的身影。
“你……刚刚为什么那么做?”
——坂田银时问的是方才她那刻意断刀之举。在甫一触碰到刀刃时,他就觉得她的刀面太过轻薄,相触的受力也颇为不适。而当他亲眼看见刀的断口在他刀具碰都未碰的位置时,便开始怀疑起西浦诗的目的了。
黑发少女轻启薄唇正准备回答,却又似觉得不妥合上了嘴。不过不消多时她便又开口:“只是方才觉得死在你的刀下,也是个不错的结局。”
……唉?
唉唉唉?
少女你还好吗少女!?
你知不知道你的口气再暧昧一毫厘就和深情告白没有两样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