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 二十年物人两皆非(1 / 1)
“所以呢?阿生,你总不会告诉我信陵君真的永生吧?”
想起自己问这句话时的不解,她扬起一抹淡漠的笑容。那时候的她还不知道二十年到底有多长。当她回过神时,二十年已经是过去式。
四十五岁的易雨,依旧是昔年的纯真。
岁月慢慢地割开她的容颜,光阴如琢如磨的消耗了她的青丝。
现在学校门口,易雨吐出一口气,本想迈的步子却在看到某个人影后猝然停下。
“妈,你是在这儿毕业的?”少年的笑容像一抹灿烂的阳光照在人的心头。
“怎么?看不起你妈?那和你老子过去!”女人的鼻翼抖了抖,怒气横生。
少年撇嘴:“我信你才有鬼!”
易雨不由地嘴角一咧,多少年没有的笑声冲口而出。
女人诧异地回头看过去,不由地道:“雨儿?”
易雨点了点头:“姐。”指了指一脸傲娇的少年:“哪来的?”
“捡的。”木东东毫无压力地说。
“感情我外甥是捡的?姐也疼疼我,送我算了?”易雨见少年那副生无可恋的模样愈加喜欢了。
木东东扶额:“行了。当你几岁?”
“姐夫要是知道儿子是别人家的还不哭死?”易雨不着痕迹地道。
木东东的脸色一怔,少年的手蓦地被握紧。
易雨笑得一如当年,眸子里却有一抹隐藏着的冷意。
“这是我小儿子,靖然。”说着话却没有给儿子指点迷津的意思。
易雨道:“东东姐好福气。”
“雨儿……”木东东看了看儿子,到底没说什么。
“小家伙,我叫易雨。这里,也是我的学校。初中三年,我在这儿认识你妈妈她们。”易雨摸了摸少年的头顶,抬头看着木东东道,“虚礼我就不表了。省得姐夫回头砸了我家大门。东东姐要是闲了,咱们也聚聚。”
“好。萧山青和阿生……”木东东欲言又止。
“阿生在帝都开了画廊,日子悠闲得很。青哥……青哥我不多关注。只知道五年前去了外国。”易雨沧桑地叹了一口气,“东东姐要是想知道,去问辅导……”她说着,却无意地看了一眼手表,改口道,“我还有事儿,以后再说吧。”
“雨……”木东东扶额,却有一滴泪从眼角落下。
……
易雨和木东东的会面就像昙花一现。
自那以后,再没有交集。
“时间过得真快。”李迎生满头银丝的躺在安乐椅上,阳光稀稀疏疏地落在她的身上,树影斑驳。
“老妈,你还没死吧?”中年男人笑道,放下手里的礼盒。
“爷死了便宜你?”李迎生不紧不慢地说道,“爷本来想养个女儿,结果养你这么个倒霉催的。”
作为儿子的某人晒笑:“瞧您这话说的。我哪有那意思?”
李迎生嘴角微微一勾:“你看到谁了?”
“萧……萧……萧凝羽。”脸红耳赤的摸了摸头顶,男人羞赧地笑了笑。
李迎生冷笑:“萧崝!她倒是敢!她的女儿……你敢娶?”
“不……不敢……可以嫁……”男人低头不敢说话了。
“合着爷的倒霉儿子是给别人家养的。”李迎生咬了咬牙,“滚你的。”
“嘿嘿嘿……”男人傻笑了几声,摸了摸头走了。
……
“萧崝。”男人西装革履,看着对面雌雄莫辨的人,真心是嫉妒。
萧山青一身运动装,即使是年过花甲依然是活力无限的模样。她笑道:“萧靖。”
萧靖掩去眼中的嫉妒,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你找我?”
“李迎生。”萧山青简略地说道。
“姐姐,你们已经老了。”萧靖无奈地回答。
“最美不过夕阳红。”萧山青毫不在意。
萧靖回答:“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
“学校已经改建三回了。”萧靖接着说。
“……”
萧靖淡淡地道:“画廊的主人也换了两位。”
“……”
“放下吧。年少轻狂也就罢了。如今还要沉溺其中吗?”萧靖很难理解这份执着。
“萧靖,你还记得木兰辞吗?”萧山青看着萧靖,幽幽地问道。
萧靖一怔,用一种说不明白的诡异语调说道:“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萧山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说完也不管对面的人什么反应,慢慢悠悠地转身走远。
萧靖好半晌才缓过神来,他看着萧山青消失的方向,回忆起曾看过的萧氏一族的秘档,不由自主地叹息道:“我不如她良多。”又过了一会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却比她幸运。”
……
易雨最后是死在家里的。
所谓寿终正寝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了。当年一心只想活到五十岁就去和上帝喝茶的人竟然弥留到了七十七的高龄,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李迎生和木东东都不知道这件事。萧山青倒是远远围观了一回易雨的葬礼。
二十年后又轮回,早已从物是人非变成物人两非。
也许,这就是活着的意义。
萧山青在闭上眼的最后一刻,突然理解了当年宁可走向死亡的少主萧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