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 22 章（1 / 1）
龟兹国王急于让女儿赶快出嫁，婚礼筹备得也是十分迅速，第二天一早，胡铁花就已经在侍女的服侍下换好了喜服，准备当他的驸马爷。
作为他的好友，楚留香几人自然也在一旁帮忙，可即使是神经大条的胡铁花也感觉到什么地方有些不对头。
姬冰雁很正常，燕映之从来就是冷着一张脸，也看不出有什么和平时不一样的地方，倒是楚留香……
乍看之下倒是面色如常，可只要稍稍留心一下，很容易就能发现他深思不属，完全就不在状态。
如果不是胡铁花很清楚楚留香看上的人是谁，他简直都要以为楚留香为了马上要成亲的琵琶公主黯然神伤。
如胡铁花所见的那样，楚留香心里的确是乱得很，而能让他如此困扰的，目前也只有燕映之一个人。
自昨天那场不甚愉快的对话结束后，楚留香就敏锐地意识到，燕映之在躲着他，尽管燕映之努力做出了自然的样子，可楚留香阅人无数，男人在触及他目光时一瞬间的躲闪，他看得一清二楚。
虽然燕映之一直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淡模样，但楚留香知道，那个男人其实只是不善言辞不通人情世故罢了。
自从模模糊糊地意识到自己的心意以后，他也对燕映之做了不少以朋友的位置来说很出格的举动，而令他欣喜的是，燕映之从来没有拒绝过。
开始的时候，楚留香以为燕映之也对他有同样的想法，可后来他便意识到，燕映之他不过是不懂而已。
在楚留香看来，那个男人对待感情实在太过小心和笨拙，他试图一点一点的试探，可到最后深陷其中难以自拔的反倒变成了他自己。
可是他甘之如饴。
楚留香明白燕映之是一个军人，有些坚持是不能也不愿意放弃的，像那种为了一己私情而抛下自己的责任，对燕映之来说，更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
这些东西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只是不曾去深想，因为他潜意识里清楚，他其实是在害怕着的。
说来也可笑，游戏人间阅尽百花的楚香帅有一天竟然也会产生这样懦弱的情绪，要是让外人知道了，怕是说什么也不敢相信的。
可事实就是如此，楚留香也不想去否认。
与他一度春风的人太多，可被他完完全全放进心里的，只要燕映之一个，可偏偏在这个男人心中，他的苍云军才是排在第一位的。
即使燕映之现在就在他身边，但离开也是迟早的事情。
心中存着这样的念头，楚留香没办法不患得患失，也正因为如此，昨晚燕映之轻描淡写的几句话才让他产生了那样巨大的情绪波动。
毕竟一旦燕映之离开了他，要去的地方就只能是战场，一次分别有可能就变成了永远。
这样的结局，楚留香无论如何也难以接受。
他思考了很久，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立场更没有理由要求燕映之留下来，留在他的身边，况且就算是能做到，他又怎么舍得，让那个人受哪怕一丁点儿的委屈。
所以倒不如换他和燕映之一起走，岂不是更好？
他本就是无牵无挂的浪子，江湖也好战场也罢，没什么地方是他去不得的，只要燕映之肯答应，无论哪里，楚留香都很乐意陪着自己的心上人一起。
哪怕军人的宿命就是战死沙场，可他绝不会让燕映之倒在自己的前面。
原本楚留香不介意慢慢地等，只是昨天被燕映之几句话撩拨了起来，一时情急之下似乎露出了些许痕迹，好像他的心意已经被燕映之觉察到了。
否则一向愿意与他亲近的燕映之又怎么会突然开始躲着他？
凝视着心上人俊美的侧脸很久，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楚留香在心底轻叹了一声，终于还是将目光从燕映之的身上移开了。
可他却没有看到，当他转过头的那一刻，燕映之一直紧盯着面前酒杯的红瞳突然朝他望了过去，又趁着无人发觉，将视线悄悄地收了回来。
燕映之的想法很简单。
他认为自己之所以会对楚留香产生特别的想法，很可能是因为他们二人在这段日子以来太过亲近的关系，或许稍微保持一些距离会更好。
对于感情上问题，不管是哪一种感情，都不是他擅长应对的，可是这种事情又没有人能够帮他，他也只好自己尝试着解决。
别看燕映之性情沉稳少言，甚至有点儿别扭，但在某些方面，其实意外的简单直接，只可惜他是在这个并不属于他的世界遇见了楚留香。
所以有些东西，他不想也不能去追根究底，毕竟他们之间根本不会有任何的结果，又何苦再多生事端。
他迟早是要回大唐去的，别说楚留香不能和他一起回去，就算可以，放下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到一个陌生的世界又谈何容易，而且就如他自己所说，他是一个苍云，一个为了复仇而生的苍云，他没有办法给包括自己在内的任何人许一个未来。
所以还不如像现在这样做单纯的朋友，对谁都要更好。
燕映之一旦打定了主意，便不想再做改变，他了解楚留香温柔的笑容对自己的杀伤力有多大，干脆刻意回避了起来，免得一不小心越了界线。
不过即便如此，楚留香遇到的麻烦事他也绝不会置之不理，只要他能够做到，他总还是会尽力而为的。
红瞳在宴席上扫视了一圈，燕映之意料之外地没有发现龟兹王妃，或者说是石观音的身影。
按道理来说，石观音既然伪装成了龟兹王妃，女儿的婚宴怎么也该出来露上一面，才不会惹人怀疑。
现在她没有出现在这里，难不成是还有其他的计划？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燕映之索性从宴席上退了下来，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龟兹王的帐篷。
反正他一直坐着角落里安静的喝酒发呆，即使有人想上去搭个话也多半被那张冷脸吓退了，不会去自找没趣，他这会儿离开，倒也不会引人注意。
龟兹王的营地并没有多少护卫，想来为了确保婚宴的安全，都守在了主帐附近，燕映之在营地里转了一圈，竟然连龟兹王妃的影儿也没有发现。
按照龟兹王的说法，王妃是因为身体不适，才没法出席公主的婚宴，可属于龟兹王妃的那座装饰得华美精致的帐篷中，分明空无一人，连侍女都不在里面。
再三确认龟兹王妃的确不在营地中，燕映之只得放弃了寻找，正打算先回帐篷，却见楚留香正朝着他走过来。
燕映之动作一滞，下意识想要后退一步，可楚留香并未给他躲避的机会，转瞬之间已经由几步之外来到了燕映之的身侧，手也搭上了他的肩膀。
“映之，我有事和你说，你先听完再躲我也不迟啊。”掌下的身体明显僵硬起来，但楚留香却恍若未觉，仍笑吟吟地说道：“刚刚宴席上龟兹王亲自给我送来了一道据说是大漠里用来招待尊贵客人的名菜，看起来倒是很不错，可惜里面却是下了毒的。”
原本燕映之正为那句“听完再躲”而感到不自在，毕竟楚留香对他从没有过半点亏欠，反倒是他自己一直受着楚留香的照顾，像这样躲人不成还反被对方发现的尴尬局面，实在不是燕映之能够应对的。
不过当他听到楚留香的菜中被下了毒，那些别扭的情绪顿时便被抛到了脑后，“那楚兄你……”
情急之下，燕映之也顾不得其他，急忙摘下手甲，两指按上了楚留香的手腕，只是他对医术只是略知一二，都是这些年为了从战场上活下来而学得的一些皮毛，倒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没事，映之你不必担心。”楚留香反手握住了燕映之的手，感觉到男人的指尖在他的掌心微微颤抖了一下，顿时就心软的一塌糊涂，声音里不由自主也带上了些安抚的味道，“那道菜我没有吃。”
“楚兄无事便好。”燕映之松了一口气，眼中的慌乱褪去后，他的注意力便迅速转移到了被楚留香牢牢握住的右手上。
没有了手甲的阻隔，他能够无比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掌心的温度，灼热得仿佛能让他整个人都燃烧起来。
燕映之习惯了寒冷，对于这样的热度，在短暂的依赖之后，便下意识地想要远离，可楚留香却将他的手握得紧紧的，他暗用了几分力气，竟然没有挣脱开。
“楚兄……”燕映之没有去看楚留香脸上是什么表情，只是侧了侧头，试图用颊边散落的发丝遮挡住滚烫的耳朵，“你先放开我。”
男人眉眼微沉，唇紧抿成了一条线，本该是极为凌厉锋锐的模样，可楚留香知道，那个连眼角都被逼出了一层薄红的男人不过是在紧张而已，就像是困住的狼，红着眼睛却倔强的不肯妥协。
燕映之这样的神色并不多见，纵使楚留香不忍逼迫他，却也更加舍不得把手放开。
“不放。”楚留香的嗓音清朗，如同春风般柔和温润，“万一抓不到了可怎么办。”
被这莫名其妙的话噎了一下，燕映之终于抬头看向楚留香的眼睛。
那双明亮温柔的眼眸里，满满的只装着他一个人，只一眼，燕映之就明白地意识到，他的心已经连同呼吸的频率一同乱了起来。
然后，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不似平日里那样冷硬，反倒多了些柔软的意味，略带点儿无奈地说道：“你……愿意抓就抓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