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杀得了?不,杀不了(1 / 1)
正要下手,一道黑影落在身侧。
正是与延陵云泽形影不离的黑面神。
他冷眼瞪着我,却并不叫喊。
我的手被紧紧擎住,一吃痛,碎片应声落地。
延陵云泽许是听到了响动,起身揉了揉眼睛,看见我俩的造型,嘟囔道,“你们在做什么?”
“我想叫你起床,就被他拦住了。”我抢白道。
延陵云泽清爽一笑,露出整齐的贝齿。
“托拜,你下去吧。”
我直勾勾地看着那黑面神放开我的手,然后一言不发地走了。
这事很奇妙。
看到我刺杀他的主子,他只是阻拦却不揭发。
难道,延陵云泽已经知道我的目的,只是存心在逗我玩?他料定我不能有什么作为?
还是,那个托拜其实是哑巴?
可是,即使是哑巴也该会手语吧?
我正纠结着呢,忽然听到外面有整兵的声音。
“什么时候攻城?”我急急看向延陵云泽。
“大概是正午吧,我也不知道。”延陵云泽打了个哈欠。
我不能坐以待毙!
我必须做点什么!
我跑向营外,火红的披靡军列阵整齐,口号响亮,士气鼎盛。
延陵云泽追了出来,拿着一件外衣,“遥遥,你还病着呢。”
我接过外衣,胡乱披上。
“遥遥,这里太乱,你还是回去休息吧。”
我跟在他身后,状似无心问道,“前夜那场大火,造成的损伤不严重吧。”
“着火了吗?我不知道,我昨夜才到的。”
看来披靡军迟迟没有攻城,是在等延陵云泽。
“遥遥,你别怕,我们早想到了他们会用火攻的,你看军营都驻扎在水边,没事的。”
我看向那清凉凉的河水,是从南面流过来的。
如果,秦慕能在水里下毒……
“遥遥,你想什么呢?”
“没什么,只是这里景色很美,我很喜欢。”
他蹲下身,喝了一口水,“这水很清甜,你喝一口么?”
“不必了,我不渴。”
该怎么把这个办法告诉秦慕呢?
“这水在你们伏尧很有名的,贯穿了好几个州,听说伏尧人叫他‘长河’,遥遥,你知道么?”
我摇摇头。
这水竟是贯通了几个州?
难怪,披靡军敢这么放心大胆的喝。
也是,这种下毒的小伎俩,秦慕只怕早就想到了,何须我多费心。
“遥遥,你不开心么?”
“没有。”
“有,就是有,你别骗我。”
“我说出来你就能让我开心么?”
“当然能,遥遥你说吧。”
“那你不要攻打徐州。”
他垂下头,“这个不行,打徐州是为了给舅舅报仇。”他拉住我的手,竟有些恳求的意味,“其他的,我都答应你。”
哼,其他的我又有什么求于你!
迎面,一个兵士牵着两匹马,擦身而过。
“遥遥,我们去骑马吧。”
“我不会。”
“你怎么会不会呢,还是你教我骑马的呢。我知道了,你想和我共乘一骑,对不对?”
他一把拉过我,轻而易举地将我带上了枣红色的大马。
我蜷在他的怀里。
这是个大好时机!
可是我没有凶器。
趁他不备,掐死他,就算掐不死,大不了我们一起摔死!
“我做在你身前不舒服,不如在你身后,你还能帮我遮遮风。”
他兴高采烈地与我换了位置。
原来骑马竟然有一种飞起来的感觉,我紧紧抱着延陵云泽的腰,竟不敢放手。
“你慢点,我有些害怕。”
他嘿嘿一声坏笑,却也放慢了速度。
号角声在这时又响了起来,难道他们已经要攻城了?
不!绝不!
刚刚的一阵风已然将我吹醒。
延陵云泽要死,但在死之前,他还有一个作用。
又是一道冷光闪过,原来那不知何时,那黑面神竟然跨上了另一匹白马,一路尾随在身后。
必须甩开他!
“王爷。”
“怎么了,遥遥?”
“我也想骑马。”
“我们这不是在骑吗?”
“我想一个人骑,我们比赛吧,好不好?”
“好啊,好啊。”延陵云泽竟像个小孩子般欢呼雀跃。
“可是我没有马。”我状似无意看向那黑面神。
果然,延陵云泽心领神会。
“托拜,你先回去吧,把马留下。”
那黑面神一言不发,居然真的下马走人了。
我爬下枣红大马,落在草地上,顺手捡起了几个小石子。
延陵云泽无知无觉。
这大白马的马镫子太高了。
等我连攀带爬地上去时,延陵云泽和他的枣红大马已经在我身边转了好几圈了。
“遥遥,你怎么变笨了。”
你丫的才变笨了呢,你第一次骑马有我这水准,我‘王’字倒过来写给你看。
‘风’字就暂时不写了。
“你看见南边那条河没?我们以那为界,看谁先跑到。”
“好!”
“但是我病了,你要让我先跑一会。”
“好!”
我拍拍马屁股,这大白马很通人性,直直地向前走。
“遥遥,你怎么不跑。”
“我这是让着你,怕你输了没面子!”
我和大白马大概走了三十米左右。
我回过头,大声喊道,“王爷,我们开始了!”
后面,有踏土声传来,我感受着大地的震动,近了,近了。
成败在此一举!
熟悉三国的人,大略都知道关二爷是怎么死的。
武圣关公尚且奈何不得被绊马,我不信你延陵云泽能逃得过!
我手中抓着的石子,用尽全身力气,使劲向枣红大马砸去。
不知道是砸在了什么要害部位还是穴位上,枣红大马一声嘶鸣,重重摔在地上。
苍天有眼。
徐州城有救了。
延陵云泽的左臂和左腿都摔伤了。
我不知道断没断。
他试着起身但是动不了,挣扎了半天才勉强坐了起来。
“遥遥……”他只叫了一声就开始倒抽冷气。
我大概能想象出那有多疼,我的脚前不久才刚刚脱臼。
我缓缓移向他。
他浑然不觉。
我高高举起石块。
这是方圆十步最大的一个。
延陵云泽右手捂着后脑,回过头,倒下前,满脸的不可置信。
我伸手探向他鼻下。
鬼使神差的,我竟然很怕他会死,而且不单单是为了想要带回一个活的人质回去。
有温温的呼吸。
我方才放心,跌坐在地上,发觉自己的双手还在不停地抖动。
我苦苦一笑,风千遥,你的手也在陆陆续续沾着鲜血啊……
枣红色的马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我担心老马识途,急忙脱下了延陵云泽拿给我的外衣,又把延陵云泽的外衣和披风也扒下,绑在一起,系在我们的腰上。我从左侧爬上了大白马,从右侧跳下去,以马背为滑轮,费了九牛二虎,连拖带拽,将延陵云泽拉上了马。
对此成果,我要向训练有素、不骄不躁的大白马表示深深地感谢,也感谢大白马的妈妈、感谢大白马的爸爸、感谢大白马的马夫……
我骑了上去。
延陵云泽的领口有斑斑血迹。
我只能装做看不见。
我伤害的只是一个恶魔。
我如是对自己说。
大约行了半个时辰,远远地,我看到了徐州城。
火红的披靡军立于城前。
那个大的木质机器,是叫投石车么?
那个圆木头是用来撞击城门的吧。
那么多梯子,徐州城能称得住么?
终于到了南门口,我使劲全力,高声喊起来。
“喂,有人吗……开城门……”
喊了好久却没人应声。
他们应该都守在北门吧。
我跌坐在地上。
河水清清,不复血色。
我回过身,一把将延陵云泽从马上拽下,狠狠地踢了两脚。
我决定过去敲门。
带着昏迷的延陵云泽游过去。
水温比昨夜高了一点,我缓缓向前游去。
延陵云泽可比玉鹭重得多。
万幸,我在急救社团学习过营救溺水者的措施。
猝不及防,我的右脚忽然开始抽筋。
我在水中狠狠蹬了两下,于事无补。
是因为上次脱臼还没复原么?
秦慕,我恨你!
还是因为刚刚使劲踢延陵云泽的缘故?
自作孽,不可活啊……
延陵云泽忽然拉住我的手,他醒了?!
“遥遥,我们怎么在……”
他一句话没说完,城墙上传来了响动。
“下面是什么?”
“好像有人……”
“是奸细!”
“抓奸细!”
……
伙计,别激动,别射箭,什么都好说……
延陵云泽即使再傻,也明白发生了什么。
更何况他并不傻。
我觉得有水已经覆盖到我的耳朵。
玉鹭,你感觉到我了么?
我们尽可以在水中再续姐妹情了!
我们会不会变成美人鱼呢……
我不要变成青蛙王子啊……
你那么爱哭,会不会前世就是东海龙王的三公主呢……
就在我觉得自己即将被河水淹没时,一只有力的手拉起了我。
我们距离岸边不过五步。
他单手抱着我,缓缓走向徐州城。
这一幕,我心中慨叹——悲壮得太悲壮了。
只是,如果女主角不是我,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