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验尸(1 / 1)
第二日一早,赵诗婷醒来时已是辰时末。身旁的人早已不知去向,而床头放着的是她的一套衣服,还有上面的小笺。
小笺是杨云溪留下的。内容也极其简单,只说让她好好休息,他出去一下,午时就会回来。
起床后,她洗漱了一下,正好小二就来敲门了。小二像是知道她什么时候会醒来,而掐准了时间来的。按照杨云溪的要求,给她准备了一些早饭。
用过了早饭后,她来到窗前推开窗户。
阳春三月,万物复苏,柳绿花红,大地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只是,此时却下起了蒙蒙细雨。
雨应该是刚下一会,街上还有不少行人。大多都是贩夫走卒在大街上穿梭着,收拾着自己的货物。
风,轻轻拂过,夹杂着零星小雨吹落至窗台,有了一丝冷意。赵诗婷找来了一件披风披在身上,在窗台旁坐了下来。
阳春三月的雨细细的、密密的,像牛毛。本想出去走走,又怕杨云溪回来找不到她会着急,百无聊赖之余只好找了本书又回到窗子旁坐下看起了书。
……
扬州县衙里,杨云溪寒着一张脸在这阴暗潮湿的监牢里看着一间牢门大开的牢房,冷声道:“堂堂县衙监牢却困不住一个小小的刺客,徐大人这知县的位置本官看是做到头了。”
那知县低着头,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也不敢看杨云溪,道:“大人,下官自知罪无可恕。下官也是拿那刺客无可奈何,那刺客也不知在身上的哪个地方藏了迷药躲过了搜查。昨夜子时将看守监牢的狱卒全部迷倒,这才逃出去的。”
这监牢两边都是牢房。再往里就是重刑犯关押的地方,整条通道一眼望去就像是一条深不见底的黑洞。而每个牢房的顶部都有一个小气窗,要是说把所有狱卒都迷倒杨云溪自然不信。这得需要多少迷药才能把看守他的狱卒迷晕,而且还是逐个迷晕。
“知县大人这是欺本官年轻,不懂这刑狱之事?”
知县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小老头,说是小老头一点也不为过,因为这个年龄就两鬓斑白的可真不多。
闻言,知县“扑通”一下跪倒在地。身旁的那几个狱卒也一同跪下,大呼“大人恕罪”。
杨云溪烦躁的呵斥:“起来回话。”
“是,大人。”知县和几个狱卒这才起来。其中一个狱卒道:“大人有所不知,那刺客极其狡猾。昨夜亥时中那刺客就高喊肚子疼。因为那刺客昨天受刑,加上昨夜天冷,怕他死在监牢,小人便去看了看他。”
“昨夜小人打着灯笼来到牢房前时,那刺客趴倒在牢门口捂着肚子。虽然灯笼的亮光很弱,可刺客那苍白的脸庞和全身发抖的身子小人还是看的真切。小人怕他真出事,就放下灯笼,将牢门打开。扶起刺客时只感觉脖子好像被针扎了一样,然后就没了知觉。”
这时一旁站着的班头上前一步,垂拱着手施礼道:“大人,这牢房里并没有多少犯人,加上这清水衙门的牢狱中也没有几个狱卒。值夜的人拢共才九人。昨夜又有两个狱卒家里出了事,所以监牢里加上小人,也就六七个人。”
“那时小人正在查看那些犯人的名单。那个去看刺客的狱卒回来时小人只是问了他一句。那刺客低着头,还穿着狱卒的衣服。小人根本没多想,待小人发现他的声音不对时,那刺客突然向我一挥手,小人的脖子好像被针扎了一下,就人事不省了。”
这时,另外几个狱卒也上前,说明了当时的情况。
杨云溪叹息,看来那刺客是在身上藏了带着迷药的银针。既然用刑了,那说明已经询问过了,道:“可有问出什么来?”人逃了,此刻来追究责任已经于事无补,还不如先理清头绪,说不定有突破。
知县道:“那刺客嘴巴硬的很,昨天下官曾给他用过刑,可他也只是说了一些没用的事。”
杨云溪这才回过头看着知县,道:“都说了一些什么?”
知县看着这阴冷还泛着丝丝酸臭味的监牢,试探道:“要不大人移步衙内,下官将主簿唤来。昨天那刺客的供词都已记录在案。”
杨云溪叹了口气,也不想在此地多耗功夫,便随他去了。
知县把杨云溪带到花厅,又派人将主簿唤来。
主簿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瘦高个,不过精神矍铄。上前来施了一礼,就道:“大人,这是那刺客的供词。”说着双手捧着册子递给杨云溪。
杨云溪接过后,打开看了一下。的确如知县说的那样,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连名字都不一定是真的,他合上后放在一旁,道:“这庞五被抓时可有同伙?”
知县从座位上起来,站在一旁准备回话。杨云溪见他精神有些萎靡,摆摆手让他坐下。
知县感激的拱手施礼,这才坐了下来:“下官接到消息,说有几个被通缉的刺客来到扬州,便派人在城门口设了关卡。昨天午时,有人来报,说在城门口抓到几个人,很像那海捕文书中的犯人,就准备把那几个人拿下。那刺客见被人发现,就打了起来,还杀了几个士兵,其中几个趁乱逃走,只抓到一个。”
“那刺客昨天被下官打了五十板子,也咬牙不交代。那时天也不早了,下官无计可施,只好把他关了起来。”
杨云溪沉默不语。想起三个多月前,那些刺客都能从他手中逃了,区区几个士兵又怎么打得过?
正在这时,一个衙役急冲冲的进来,拱手行礼,道:“大人,在城南的悦来客栈附近的湖畔里发现了一具女尸。”
“女尸?”闻言,知县吓得从椅子上一跃而起,然后看了一眼杨云溪,见他脸色微沉,也不知在想什么。大骇,心想,这位可是京官啊!让他知道在自己治下出现命案,恐怕他这个县官真是做到头了。
城南的悦来客栈?不就是他住的地方吗?杨云溪有些坐不住了,要知道他一早出来,现在已经接近午时了。但出了命案又不好回去,便写下一封信交与一个衙役让他送到客栈给赵诗婷。然后,一起跟知县去了案发现场。
杨云溪随着知县一起来到案发现场时,已是午时中了。还没靠近就看到那湖畔旁围了许多人,依稀还伴着细碎的争吵声……
“一派胡言,这位姑娘明明是他杀,从她身上多个体征可以明显看出她是被杀,而非自杀。你作为一个仵作,不澄清事实,就胡乱说是自杀匆匆了结此事,你对得起这位死去的姑娘吗?”
因为下雨的缘故,大多看热闹的都在离案发现场两丈远的亭子内躲雨。临近湖畔时,只见几个衙役,和一个着着灰色衣袍的中年男人正跟一个白衣女子在说着什么。
在他们身旁,是一个临时搭建的小草棚,棚内的地面上躺着一个女尸。那女尸面色灰白,隐隐泛着青紫。双手被水泡的发白,两手手指轻微曲张,右手食指和中指的指甲都有轻微折损。口唇微张。一身茜青色衣裙紧紧贴在身上,也不知是因为在水里泡久了还是什么原因,让人看上去感觉很凌乱。腰间的腰带居然打的是死结。
那仵作十分不悦,看着眼前的妙龄女子恨的牙痒痒的:“你到底是谁?你懂验尸吗?你说她是他杀,那你倒是说出个所以然来。老夫从事仵作已五年有余,难道还分不清自杀还是他杀?”
“别的暂且不说,如果是溺水死亡,最基本的特征就是口、鼻腔内会残留泥沙,肚腹涨鼓,十指指缝里会残留泥沙。”女子蹲了下来,拿起女尸的手,道:“你自己看看,这女子手掌微微弯曲,指缝内也很干净,食指和中指指甲折断,这说明死者生前用力抓过什么东西。”
“另外,死者皮肤虽然被泡的发白,可是面部青紫。”她又去翻死者的眼皮,道:“如果是溺水,瞳孔哪里会散大?你说她是自杀,除了你刚才说的那些,水会从死者的口鼻、眼睛、耳朵里进入使肚腹涨鼓外,还有哪里可以看出她是自杀?”
“我,我……”仵作一时哑口无言。的确如她所说那般,死者的身上有诸多疑点。因为这地方小,县衙里也只有他一个仵作,也没有什么人愿意做这行当。仵作是贱籍,三代不可以参加科考,除了一些实在是穷的没饭吃的人会做这行当外还真不会有人做。
“你什么?你这跟草菅人命有什么两样?”女子站了起来,轻嗤,道:“从这些特来看,这位姑娘不但不是溺水死的,而且还是被人蓄意谋杀。我就不信你没看出来。”
“你,我……”仵作闻言,气焰一下子就灭了。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道:“姑娘何出此言?你不能因为她身上没有什么伤口,就断言她是他杀。这湖畔的水如此宽阔,深浅更是没得说,她失足掉下淹死有什么不可能的?”
此时,天依旧下着蒙蒙细雨,这个临时搭建的小草棚也只是遮住地上的女尸。蹲在地上的女子身上早已被飘洒而下的细雨淋湿了外衣,那未被挽起的发丝都已经粘连在背后和那微微泛白的脸庞上。
这时她站了起来,来到尸体不远处的湖畔旁,道:“你说她可能是失足落水,并说有可能就是死者淹死的地方。你且看看,这湖畔边上都是用石头垒的,如果死者真是溺水而死,至少在她身上一定会存在一定的伤痕。”
这时边上的那些看热闹的人也随声附和,道:“这位姑娘说的在理。看这姑娘的年龄也就十六七岁,发髻未挽,一看就是未嫁女,又怎么会想不开?”
有人出头,边上那些看热闹的也都纷纷开口:“就是就是,而且她一个女孩子来这种偏僻的地方做什么?就算溺水那也可能是被人推下去的,又怎么会是自杀?”
几个衙役面面相觑,他们也只是守住现场,等着大老爷前来。仵作验尸,他们也不懂,自然是仵作怎么说,他们就信了。可这突然闯进来的女子说得又很有道理,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