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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点你说错了,我的儿子们很可靠,想要他们对立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作为父亲的我可以对此打包票……不过,正是因为这样,反而才麻烦。”和室中的大名咂咂舌,“如果半藏是个更喜欢权力的孩子,我倒是能放心些把岛田家交给他。”
“……少主?”大名提到的名字让指导者愕然,“少主一直都做得非常好……”
“那是因为我在这里。”家主在小几上磕了磕烟斗,然后深深吸上一口,赤色的焰光透过门纸,随着他的呼吸明灭闪烁。“半藏什么都好,就是太听话了。”
“这不算什么缺点吧?”
“当小孩子的时候确实是优点,但他是要成为家主的。”大名吐了口气,烟气泛滥开来,“听取长老的意见,和听长老的话,那可是两回事。”
“主上……”就算再怎么迟钝,师傅也醒悟过来刚刚大名所说的,并不是他能插嘴的东西,因而只是呼唤了一声,便拘谨地低下头,缩起了身体。“意见这种东西,也有听起来美妙,实际上却包裹着□□的。”家主小小叹了口气,“让两个小家伙去斗一群老狐狸,你觉得会有几分胜算呢?”
“主上多少也给少主和小公子一点信心。”
“谁说不信了,那可是我的儿子们,就算真的运气不好被赶出去,最后肯定也会有漂亮利落的反击的。”大名敲了一把烟灰,语气不悦地反驳道。
既然如此,您还担忧什么呢?
剑术师傅并未把疑问说出口,但他素来不是个习惯隐藏心事的人,在想些什么,看看神色就足以让家主了然。
男人再度吐了一口烟,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冲这位忠心的臣下摆摆手,示意他出去。
薄纸覆盖的门扉后,依稀能看到仍在闪动的火点,和四下弥漫开来的雾影,独自静坐在和室里的大名,就像头年岁已高的老龙般,静静吞吐着云气般的烟霭。
直到步出大宅的回廊,这个常年沉浸于剑道以至于不太通俗务的中年人,才突然意识到,以家主的性情,是绝不会坐视自己的儿子被赶出家族的,无论是哪一个。
所以,如若真有那么一天。
大名必然已经不在。
这段对谈的后半部分,虽然是当事人却早一步离开的半藏并不知晓,青年一路步履如常地走回寝院,沿途遇上的族人们和他打招呼,也一一神色自若的回应,好像已完全把那些话语抛在了脑后。
平日这个时段,半藏不是在靶场练弓就是在道场习剑,倒是第一回在天色未暗前出现在寝院里。除了凉风吹动枝叶的声音,周围便再没有别的动静,院子里寂静得有些吓人,若不是方才走来,沿途遇到三三两两走动的族人,青年几乎以为这庞大的宅院里只有他一个人呆着。
为什么只有今天那么安静呢?
半藏恍然想到,平时他回来的时候,源氏必然也已经在屋子里,要么缠着他说话,要么兄弟两切磋一下武技,再做些功课,洗漱进餐,如此一天便也差不多过完了。有一刻也静不下来的弟弟和自己同住,他往日只觉得寝院太过热闹,连片刻的安静都十分珍惜享受。
然后,墙头小小的动静惊醒了跪坐在回廊上,兀自沉思的少主。
青年只警戒了数秒便放松下来,望向墙头的神色也从肃然变成了无奈。
“笨蛋,头发缠到树枝了。”他说。
“唉——明明很小心,为什么每次都会被勾上!”弟弟的脸庞从墙头冒了出来,身形虽然已经是修长的少年体态,但有些圆润的脸庞看起来还是稚气十足,“讨厌,我要把头发剪短。”
“你要留长的时候,我就提醒过了吧?连洗头都要偷懒的家伙。”
“兄长留了长发嘛,所以我也想留。”
“我可没有一上树就容易被勾走发带的弱点。”
“唔……”被说中的少年不太甘愿地撅起嘴,和半藏对视半响后认输地垂下肩膀,“算了,反正短发也很好,梳理起来也比较省心。”
省心的应该是他才对,因为每天给顶着一头乱毛的弟弟整理仪容的正是半藏,不过青年没再提这个,而是打量了一下蹲在墙头的弟弟,“现在似乎应该是你的修行时间?”
“呃…那个嘛……”逃课被兄长抓个正着的源氏挠挠头发,嘿嘿嘿干笑起来。
“……又去游戏厅?”
“嗯,有新街机,很好玩。”反正都被抓住,仅仅只尴尬了一分钟,向来想得开的源氏便坦然和哥哥说起自己的游戏经历来,听得半藏额角隐隐作痛。
“既然都决定去玩,为什么又提早回来?”
“零花钱用完了,没法买代币。”完全没有任何不好意思的少年这样说道,其态度之坦荡,让半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所以偷溜回来从储蓄罐里拿一点。”
如果是昨天,也许半藏此刻也就稍稍责备几句,然后继续让源氏跑出去玩耍了吧。
但青年现在觉得,他不能让弟弟继续荒废学业下去了。
话是那么说,但直接叫源氏好好上课,半藏知道那是没什么用处的,这小子小时候看着去听话,实际上却是个我行我素的家伙,只有别有所求的时候,才特别乖巧。
“用不着储蓄罐,只要不是太惊人的数目,零花钱多少都可以给你。”少主他冲弟弟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真的?大哥最好了!”源氏欢呼一声,从墙上跳了下来,完全不知道自家哥哥已经挖好了坑,正等他钻进去。
“有个小小的条件而已……”
比如,实战切磋的时候赢他一次。
自从训练加入实战之后,兄弟俩几乎每隔两天就要在院子,道场,甚至后山上捉对演练许久,最初源氏被基础扎实的兄长教训得够呛,不过时日久了,积累起经验的他偶尔也能扳回一两次,所以源氏并不畏惧这份来自哥哥的挑战。
但是,站在道场里的半藏没有像平时一样举起木刀。
他一脸阴险的拿出了角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