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番外三 终结章(1 / 1)
这些天,眼看着七夕又快到了,还记得我与二爷在一起的第一个七夕,着实好好的准备了一番。
白色的墙壁,白色的浴缸,西洋式圆顶花洒,那水流下来像春风一样温柔。
可这些年,有了红豆和月芽,早已没有心思操心这些事了,二爷还是不喜欢将外面的事带回府里,尽管我知道,他与佛爷忙着与日本人周旋。
在过去的两年里,长沙曾经经过了三次大规模的战役,总算是有惊无险,日本人与裘德考从未放弃过对矿山的追查,二爷说,他不止一次发现过洋鬼子下墓的痕迹。
据张副官的消息,华中日军第十一军8个师团及外调来的4个师团共约10万余人、4万匹战马,及其最精锐的第二十二飞行大队,准备对长沙进行新一番的轰炸。
而今日,又是龙哥带着兄妹俩第一次下墓的日子。
我曾与二爷说,孩子们还太小,过了黄口之龄再去不迟,可二爷说,祖上的功夫总要传承,我还不知能活到几时,若是家传的东西在我这断了,让我如何面对祖师爷。
如今,这个时代在变化,二爷本以为可以一辈子与我守在红府里,唱唱戏,剪剪花,可从没想到这时代时局动荡,竟牵连到每一个人都不得不为此做出些改变。
二爷笑着拍拍我,“别担心,那个墓室我来来回回探过几回,没有什么危险,一来一回,不过一天就回来了,此次又有龙哥陪着,不必担心。”
自从佛爷的千金出生,我倒是常与尹小姐来往,八爷闲的无聊总往府上跑,我以为红豆与月芽怎么也要天黑了才回来,可刚过了未时,两人一先一后拉着手回来了。
二爷还没回来,我忙叫了奶妈服侍两人洗漱,就见八爷拿着个罗盘晃晃悠悠的来了。
我道:“八爷不会是去佛爷府上又被赶出来了吧。”
八爷看着我笑笑,“非也,非也,听说那两小只今儿下墓,夫人想不想让我一卜吉凶呀。”
我心道,你来的忒是时候,人都回来了还卜什么卜……
我眨眨眼睛,强忍着笑意,“这还要劳烦八爷,多不好意思。”
八爷摇摇头,“无妨,无妨,我在家时已算了一卦,两人定会平安无事,不信夫人请看。”
我还未答话,八爷罗盘,铜钱已弄了一桌子,神神叨叨的摆弄了好一会。
我估算着两人就快洗漱完了,忙转身看向八爷,“八爷,这卦象如何?”
八爷转头看了看我,眼镜后面的眸子都快眯成一条缝了。
“夫人,这卦象着实有些奇怪呀。”
我道:“怎么个奇怪法?”
八爷指着那个罗盘一脸认真的道,“你看,这罗盘明明指向的是西北角……”
八爷话音未落,那指针微微一偏,直接指向了正北。
我道:“豆芽看怎么是正北。”
八爷扔了几枚铜钱,再回来看时,还真是正北。
“嗯?是我老眼昏花了吗?”
我道:“八爷,您这眼镜是不是该重配了。”
“算了,算了,不弄了。”八爷将那罗盘一扔,“什么玩意,你这风水肯定有问题。”
我捂着嘴一笑,八爷盯着我,委实看了好一会,我道:“八爷,你这是怎么了?”
八爷重拾起桌上的三枚铜钱,又扔了一次,三枚全是正面。
八爷道:“夫人,你最近是要有喜事呀。”
喜事?什么喜事?我心道,我还能发生什么喜事,只要二爷与红豆月芽都平平安安的,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喜事了……
八爷低头看了眼罗盘,那指针指向正南的方向,便不动了。
正说着,二爷从门外进来,一手夹着一小只,直接拎到了八爷面前,我眼见着两人手里一人一只黑色的磁龟,心中就明白了大概。
他们定是又拿着那磁龟满院子的跑,扰乱了八爷的罗盘。
二爷道:“他俩还小,不懂事,八爷勿怪。”
八爷一副见了鬼的神情。
这算了好半天的人好端端的出现在眼前,委实有点憋屈。
我忙道,“八爷卦象忒准,你瞧,这不平安回来了。”
八爷:“……”
八爷走的时候脾气不太好,二爷问我,“怎么回事?”
我偏头看着身边站着的两小只,“还不都是他们搞的鬼。”
他们当然不乐意。
红豆道:“娘亲,这磁龟使我们兄妹俩从墓里带出来,孝敬爹娘的。”
月芽道:“对呀,我们又不知道八叔在算卦。”
红豆道:“再说,我们不是都回来了。”
月芽道:“你怎么不告诉八叔呢?”
“不过没关系。”红豆说,“八叔脾气好,不会怪罪娘亲的。”
我:“……”
二爷:“…………”
我听过这些话按了按脑袋,只觉得头痛欲裂。
二爷道:“你们哪里来这么多话,功夫没学会多少,到学会贫嘴了是不是,谁教你们的?”
红豆道:“是八叔呀,八叔比我们能说呢!”
二爷微微一愣,“八叔算卦向来奇准,你们这样捣乱,若是不小心冲破了风水会有劫难的。”
“不会的!”月芽闪了闪黑亮的眼睛,甜甜一笑,“佛老爷说啦,我们跟着他,百无禁忌!”
我刚喝进嘴里的茶,一口喷出来,二爷转头看了看我,我便不笑了。
依稀记得,两人不过三四岁的时候,九门的当家人都来红府给二爷祝寿,我教他们叫了一个三叔,他们便融会贯通,一路叫下去。
到了张大佛爷,我道,这个叔叔辈份比爹爹大,你们应该叫什么?
两人齐曰:“张大爷……”
“……”
佛爷自打那以后都不太喜欢来红府,也不晓得为什么。
偏偏他那位小千金很喜欢我们家红豆,我便总带着他们去佛爷府上转悠,两小只自打看到了佛爷府上那尊大佛,就改口叫“佛老爷”了,怎么改都改不过来……
二爷性子温顺,不爱生气,我偏又笨笨的,成天被两个小鬼顶来顶去,二爷觉得无妨,我当然更不在乎啦。
我生出来的宝宝比二爷还聪明,委实可喜可贺……
天色不知何时已经黑透了,红府里的灯笼接二连三的点亮,窗外夜色朦胧,灯火阑珊。
“你们呀,就知道欺负你娘亲……”二爷低着头喝了一口茶,“时候不早了,我和你娘亲要休息,你们也回去睡吧。”
二爷最近事情多,总是疲惫的早,我刚要起身服侍二爷洗漱,就看见月芽上前一步,轻轻拉了拉二爷的袖子。
“爹爹,后天就是七夕啦,你不是要有惊喜送给娘亲吗?”
“哪有什么礼物?”二爷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小孩子瞎说什么?”
月芽委屈道:“我没胡说,月芽都看见啦,是一件衣服。”
“我也看见啦,是红色的,还有一支金凤冠。”红豆拉了拉我的手,“娘亲,可漂亮啦!”
我微微一怔,红衣,红裙,金凤冠……
我转头看向二爷,窗外月明千里,华灯初上,那是一双狭长明亮的眼睛,此时看着我的目光似水一般的温柔。
我轻声道:“二爷……”
二爷一俯身吻上了我的嘴唇,舌尖轻易的撬开了我的牙关,顺着我的感觉,长驱直入。
两小只齐曰:“哎呦……”
二爷脸上一红,慢慢的放开了我,我委实缓了好一会,再转头看时,那两人已经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二爷道:“不理他们,我们去试衣服。”
二爷拉着我的手回了屋子,一开柜门,拿出了一个长条形紫檀盒子,盒盖轻启,我便闻到了一阵淡淡的清香。
那是一套水红色的汉服,云水纹,金腰带,上面绣了一只娇鸾蝶舞的凤凰正自展翅欲飞。
二爷道:“当年行事匆忙,也未来得及给你给你一个婚礼。”
我低下头看了看那衣服,当真喜欢的紧。
我道:“二爷,你最近事务繁忙,不必花这么大心思在我身上,这礼物我收下就好,你不必……”
二爷轻笑的把我抱进怀里。
“豆芽……”
“嗯?”
“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二爷说,“我们就应该有婚礼,在祖师爷面前拜堂,然后成亲,这是我应该给你的。”
所以,你不必觉得愧疚……
七夕那天,我本是说不用花轿的,可二爷坚持要走,花轿从红府后门出去,绕了长沙城一圈又回到了前门。
估计,长沙城内如此结婚的我是头一遭,百年之内再找不出第二个。
二爷下了马,牵着红花将我拉出来,我的身侧一边站了一个小家伙,稳稳的拉着我的衣袖。
月芽道:“娘亲,你今天真漂亮。”
我轻轻的笑了,正堂之内贴着两幅二爷亲手提的对联,两边摆着瓜果鲜蔬,美酒佳肴,还未进门便已闻到了饭菜的香甜。
老九门中,除了陈皮阿四今天都到了,我与二爷高堂无人,一拜天,二拜地,夫妻对拜……
我从没想过会有这一天,进府的时候没有,为二爷求药的时候没有,就连那一天我与二爷喝交杯酒的时候也没有。
我喜欢二爷,就只是单单纯纯的喜欢,我给了二爷我的全部,从未想过回报。
我是幸运的,我想,幸运的遇见了二爷。
我是被那两小只送进洞房的,房间两根粗壮的红烛将房间照的恍若白昼,打从进来,耳边絮叨声不断。
“爹爹呢?是不是又喝醉了。”
“这么重要的日子怎么能喝酒。”
“还让娘亲等了这么长时间。”
“可不!”月芽说,“男人就是不靠谱……”
我:“……”
二爷那晚还是喝多了,我依稀记得,五爷牵了条狗,佛爷拿着把枪,六爷背着个刀进来闹洞房,霍三娘险些亲了二爷一口才准许他掀了我的盖头。
一群人来了又走了,二爷耳朵尖,将藏在床底的两小只一手一个拎回了房间,庄严喜庆的婚房里又只剩下了我与二爷两人。
二爷许是有些晕,脑袋轻轻的靠在了我的肩膀上,我依稀想起了二爷醉酒的那些个夜晚,一夜一夜我们都是这么过来的,那时的二爷也会像这样环腰抱住我,安静的像个受伤的孩子。
二爷道:“豆芽,爷今天真的高兴,从今天起你就是爷明媒正娶的夫人,是红府梨园的女主人,是兄弟们的师娘,以后他们若敢欺负你,要先问爷同不同意!”
这是我听过二爷,说过最美的情话。
二爷一转身压上来,翻云覆雨,惊涛骇浪,最美不过一辈子。
1944年6月上旬,平江、浏阳、沅江、益阳、宁乡、湘阴相继失守。同年6月中旬,株洲弃守。由于中国方面三个师一触即溃,日军不战而克攻取湘潭。
最终,1944年6月18日,长沙沦陷。
我与二爷随佛爷一路迁移至北平,最终在此安了家,乱世中最难不过相守,同甘共苦,相濡以沫,细水长流……
这世间最美的爱情,也不过如此了……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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