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动情是容易的,因为不会太久】(1 / 1)
第七轮开始。
“狼人请选择。”
太平间传来淡淡的抽气声。
发生了什么?谁死了?
闭着眼的人心都悬了起来。
“女巫请睁眼。”
梦薇睁开眼。
陈世骐指着肖洱,说:“女巫,你有一瓶毒|药与一瓶解药,今天晚上他(她)遇害了,你要救他吗?”
肖洱被杀了?
梦薇心中一紧。
她理应救肖洱。
且不说她是无辜的,如果她不救肖洱,聂铠就会随她一同死去。
梦薇心中怀着守护聂铠的绝望心情,即便对肖洱颇有微词,在这个时候,也不能袖手旁观。
她轻轻点头。
可是她心中很乱。
因为她突然想到一种可能。
假如,聂铠和肖洱都是狼人呢?
那么自己做的这一切,就像个笑话。
“你有一瓶毒|药,你要喂给谁吗?”
摇头。
“天亮了。这一轮,没有人死去。下面开始陈述。”
陈世骐的声音有些颤抖。
聂铠:“你们不能投我,虽然我死的话,起码能拉一个狼人同归于尽。可是……”他看了一眼肖洱,“那样损失会更大。”
这句话信息含量丰富。
肖洱听懂了。
他是猎人。他死的话,可以选择和任意一人同归于尽。
可他同时与她相连,他死后,肖洱也会死。
一尸三命,如今村民很大的可能是处于劣势,这不一定合算。
肖洱:“我一直都很清楚自己没有死的原因。”
轮到梦薇了,她说:“我刚刚救了村长。”
不论如何,这一轮,梦薇是想和肖洱牢牢绑在一起了。
信则全信,不信则全部毁灭。
陈述完毕,投票开始。
这一次,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了肖洱身上。
肖洱说:“我投给珊珊。”
“为什么是我?!”
聂铠微微皱眉,觉得有些不对劲,他看着肖洱:“为什么?”
在他看来,珊珊毫无疑问是一般村民。
“游戏进行到这里,我基本已经清楚每个人的身份了。”肖洱说,“记得么,珊珊曾说,梦薇包庇嘉琦。可我相信我所推测出的梦薇的身份,所以我认为珊珊有嫌疑。当然也只是有嫌疑,我无法断定。”
“我站村长这边。”
聂铠沉默,他慢慢抬手,指着梦薇。
“我觉得是她。”
梦薇的心,狠狠一坠。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聂铠:“怎么会是我?”
“我相信珊珊是清白的。”他说,“梦薇如果你是女巫,为什么狼人不对你下手?要知道女巫这个角色有毒|药,对狼人的威胁很大。而且她的解药会给狼人造成困扰。第二轮以后,肖洱就猜你是女巫,如果狼人相信了,那么他们会想尽方法对付你。”
梦薇争辩:“可是女巫有解药,她能自救。”
“可是紧接着的那一轮,有人死了啊,而且……女巫用了毒|药。说明你没有被狼人怀疑。”
“狼人为什么不怀疑你?”
梦薇美目大睁,几乎快哭了。
“聂铠,你会后悔的。”
肖洱目色沉沉,望着聂铠。
“我仍然相信梦薇,并坚持自己的看法,把两票都投给珊珊。”
梦薇抓到救命稻草,略带感激地看了一眼肖洱,说:“我也投给珊珊。”
有了聂铠推理的这个插曲。大伙有些摇摆。
最后八票珊珊,六票梦薇。
陈世骐长长地出了口气。
他的声音剧烈地颤抖,似乎特别激动:“想听结果吗?”
珊珊死,游戏继续呗。
“珊珊是无辜的。游戏结束,狼人与村民各五人,数量持平,狼人获胜!”
什么?
聂铠睁大眼睛,梦薇也懵懵的愣了神。
“卧槽!班长!从今以后我对你唯命是从,你说往东我绝不往西!”一直观战的柯岳明激动极了。
陈世骐扶额:“肖大班长,你的脑子是怎么长的?还有,聂铠你最后那一番话说的我都想踹你了!”
当|局|者仍是一头雾水。
“肖洱是狼人啊!”
“不可能,最后一轮是我救了她——”梦薇突然呆住,不可置信地看向肖洱,“她——她自己杀了自己?”
不只是这么简单,肖洱从头到尾都清醒冷静,尽可能快地除去特殊身份之人,尽可能小地把狼人损失降到最低,尽可能大地利用必须牺牲的狼人来降低自己和其他狼人的可疑度。
她像一个隐形的调度,在眼锋变幻间,排兵布阵。
聂铠倒不像梦薇那样觉得遭到背叛,而是谨慎思索着每一个细节,他问:“所以最后一轮,你无论如何都要除去一个普通村民才能获胜,于是你找上了珊珊。”
肖洱:“是这样。”
“你牺牲嘉琦,是为了保住自己?”
“她那个时候已经岌岌可危,剩余价值要最大化。”
“为什么不杀我和梦薇?”
“原因有很多。首先我们需要除掉威胁最大的先知和小女孩,托你们的福,第一轮,小女孩陈青就被投死了。本来我以为你是先知,打算第二轮的时候对付你,跟你同归于尽。可是你被女巫救了,并且我们没有遭到你的确切怀疑。这让我重新考虑起你的身份,也初步锁定了女巫的身份。确定你是猎人后,杀你变得毫无必要。”
“所以,第三轮你们杀掉了真正的先知。”
“是这样。后面那几轮大家都很混乱,狼人明哲保身,尽量减少死亡。好在,那时候你们都很信我,并且我有两票的决定权……”
陈世骐问:“为什么不杀梦薇?仔细想想,要不是我是局|外人,我也会觉得聂铠最后说得其实没错,女巫不应该能在你手里留到最后的。”
肖洱嘴角浮起一个淡淡的笑:“村长身份敏感。安然无恙地活到最后,太可疑了。可如果,是女巫救的呢,就会好解释很多。”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经过第二轮的试探,肖洱确信,女巫不愿意让聂铠死去。
那么,她就一定会救自己。
这时候,能跟上肖洱思路的人已经寥寥无几。
目瞪口呆的众人,看向肖洱的目光就只剩下一种思想感情。
可怕。
太可怕了。
陈世骐向聂铠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聂铠看起来却丝毫没有惊讶,仿佛他早已知道肖洱令人头皮发麻的心机和理智。
他只是思索,然后发问:“可还是有漏洞。假如……”
“世上哪有天衣无缝呢。算计得再好,也还要靠天时地利啊。”
肖洱淡淡答道。
就像这一次,她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白雅洁和肖长业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离开了。
并且,很有可能已经打草惊蛇。
他们以后会偃旗息鼓还是更隐蔽呢?
肖洱已经不再抱希望于肖长业会收敛。
聂铠望着肖洱。
她看起来仍是柔弱安静,小小的身体里,却蕴藏着令人心惊的能量。
极具智慧的,能让人深陷其中的,巨大能量。
他的心不再安宁。
早已不再安宁。
******
梦薇很难过。
最后聂铠指着她说出那些怀疑的话,令她深感绝望。
大家还在玩,肖洱借口去洗手间离开了。
她尾随而去。
肖洱很快就发现身后跟着的她。
她静静转身,看着梦薇。
“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梦薇不知怎么开口。
怎么问她?
难道问聂铠看上她什么?
她的骄傲不允许。
梦薇沉默片刻,问她:“你一直没有动我,就没有想过,我会怀疑你,用毒|药|毒|死你吗?”
“你不会。”
“为什么?”
“我一早透露过自己跟聂铠是被爱神选中的。你很清楚,我死,聂铠死。就算怀疑,你也不会轻易对我下手。”
梦薇只觉得自己在她的目光下无所遁形,她心惊得几乎窒息:“肖洱,你算计人心至此,不怕聂铠觉得你用心险恶吗。”
“呵。梦薇,你真是不懂他。”她轻笑,“聂铠,从来不是甘于规规矩矩走大路的人。”
梦薇蹙眉,她没明白。
“你有没有听过一个词——”
肖洱的声音轻软,这是梦薇认识她以来,听见的最温柔的语气。
“什么?”
她不想去问,可下意识脱口道。
“饮鸩止渴。”
梦薇震惊当场。
饮鸩止渴。
即便她是一杯毒酒,即便她浑身带刺,即便她是一片深渊。
又如何呢。
只有她能吸引聂铠,只有她能让聂铠获得某种意义上的,平静与疯狂。
回去的时候,梦薇怎么也不肯坐聂铠的车。
那是肖洱的座位。
不知怎么,梦薇竟有一些惧怕肖洱。
她明明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女孩子,除了成绩好,讨老师喜欢,似乎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
可现在,她觉得肖洱深不可测。
与此同时,她隐隐生出一些担心来。
聂铠对肖洱的心,谁都看得出来。
可是,肖洱呢。
“你今天高兴吗?”
回程的路上,聂铠照例飞驰在最前头,他问后座的肖洱。
“为什么而高兴?”
“你赢了那么漂亮的一局,没有成就感?”
冷风烈烈,肖洱半长不短的头发在风中飞舞。
“还好。”
确实还好,因为对手是他们。
陈青等人出错太明显,几个重要的特殊角色太容易推理出,这让整个游戏的难度大大降低。
“可是我很高兴!”
肖洱微诧:“为什么?”
他没答。
半晌,却突然说:“肖洱,毕业以后,我们就在一起吧。”
……
聂铠后背宽阔,为她挡住寒风,肖洱待在他身后那一隅的安息所里,静默无声。
聂铠为自己的唐突而懊恼,冷不丁听见身后的女孩子开口说出一句话。
他猛地刹车!
一只脚踏在地上,聂铠回头紧盯着肖洱。
他发梢凌乱,目光灼热,里头像流淌着岩浆。
“你说什么?!肖洱,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烫人。
肖洱端坐在他的后座上,安静地看着他。
然后重复自己的话。
“何必等到毕业呢。”
乌云被撕开缺口,阳光穿透云层,天使扑棱着翅膀,鸟语花香。
肖洱清楚地看见聂铠眼里丰富多彩的情绪。
是的,多彩。
一层一层涌上来,不加掩饰。
红是快乐、白是踌躇、黄是兴奋、青是忐忑、黑是难以置信……诸如此类。
一个人,怎么能在同一时刻,拥有这么多的情绪呢。
他知不知道,现在他的脸,就像一只调色盘?
肖洱开始明白,一些艺术家为什么会在人脸上运用那么多色块来表达情感。
她似乎,看见活体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