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Chapter 35（1 / 1）
黛西不知道那是谁,然而她的心脏一阵猛的跳跃,似乎经历了许多昏睡的日子后就忘记了如何开口与人交谈,一时间有些局促和窘迫。她盯着那个人的背影,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问道:“有人在那吗？”
一出口,莫名的喜悦,似乎那个属于她的世界又回来了。那个影子似乎也犹豫了一下,然后微微转过头,站了起来。
雷古勒斯·布莱克掀起蓝色的帘子,走了进来,“你醒了。”他的语调很平静,脸色没什么特别的,似乎有些阴沉,却又夹杂着一些不易被人察觉的喜悦。他走到帘子那里就不动了,一只手仍然抓着被卷起一些褶皱的帘子,一只手自然下垂,毫不掩饰的盯着黛西。
黛西愣了一下,坐起来看着面前这个面容熟悉,泰然自若的男孩子,一时间内心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不过她把这当作是刚刚苏醒时脑子不可避免的迟钝作用。她想起那个在冈特老宅的下午,雷古勒斯对自己的所作所为,突然一下子就明白了。然后——她自己都没想到——她突然就哈哈大笑。笑声很爽朗,似乎饱含着释然和宽容之意。
然而她也知道,这笑只是为了给自己圆场。过于慢热的她现在并不懂得如何与人开始交谈,尤其是这么多天没有跟一个人打交道,尤其是面对这个人——既是仇人,又是恩人。或许只是为了看看他的反应,又或许是为了让他不那么拘束。让他明白一点自己,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透过淡淡的一层笑出来的眼泪,她看见雷古勒斯也淡淡的笑了,嘴角勾起一个弯弯的弧度,似乎还有些歪——这还真跟他哥一样!他的眼睛眯起来,刚才从中透出来的紧张和不自然一扫而光,刚才装出来的泰然自若也突然卸下,换上松弛,轻松的表情。
黛西见势这才慢慢把笑声放低,然后没话找话,“是你。”她的眼神闪烁着一些光芒,“雷古勒斯·布莱克。”
“是啊,是我。”雷古勒斯摊了摊手,脸上的笑容没有消失,“我知道你指的是什么,当初是我给你……嗯,念咒,所以现在也是我出现在你面前。”
“是啊,”黛西点点头,笑容渐渐有些挂不住,然后就放弃了在脸上堆这并不真实的笑容。“所以……？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要给你治疗啊,确切的说,不是我,我只是告诉他们方法,你知道的,那些治疗师。他们并不能很好的掌握……”雷古勒斯说着,坐到了床边的一把摇椅上。
“难道不是遗忘咒？”黛西听出了话中的玄机,便一语道破。
雷古勒斯脸色一沉,似乎并不想提到这个问题,“并不完全一样。而且遗忘咒一般无法治疗。”他简单地说,耸了耸肩,开始摇晃那个椅子。
他看了一眼黛西,她似乎还在纠结这个问题,于是赶紧说:“你知道吗？你在这里住了挺长时间了,大概……今天已经4月7日了,快两个星期了。”
黛西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有意回避那个问题,但是没再点破,“其实恢复得不算慢,是不是？能恢复过来就不错了,很多被使了遗忘咒的人都无法再恢复记忆了……”然而她突然意识到,雷古勒斯施的根本就不是什么“遗忘咒”,所以能够恢复记忆也是可能的。
不过……她突然发现自己有这个本领——明明故意回避的问题,不知道怎么说的,总之说着说着就又回来了。
这不——她刚才又说了一遍“遗忘咒”,果然,雷古勒斯惊讶的看了她一眼,“我的意思是……嗯,你醒了,”他用手指着黛西,然后再反手指着自己,“我就可以回学校了。”他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放松和愉悦,甚至还有得意,这让黛西突然感到很恼怒。
“很好,这真是个不错的差事,”她气呼呼的说道,“难道这些天你没有回霍格沃茨吗？”
“回过,”他轻描淡写的说,“但是你能保证我每节课都能上成吗？而且——这回总可以对波特和伊万斯那两个所谓的学生会会长有个交代了,是啊,”他又想起来什么似地,“还有那个多事的玛丽·麦克唐纳。”
“他们经常询问我的情况吗？”黛西小心翼翼的问,竟觉得内心空落落的,因为没听到那个名字。不过,玛丽竟能这么惦记她倒也让她挺感动的。
“是啊。”雷古勒斯扬了扬眉毛,似乎在说:“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但他没再说什么,却笑了一下。不知为什么,黛西觉得这笑有些不怀好意,顿时又觉得有些恼火。
“邓布利多马上就来了,”他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他说他十一点来这里。”
“邓布利多!”黛西惊喜的叫了起来,“他也会来看我？！”
“当然了!”雷古勒斯理所当然的说,“别那么大惊小怪,毕竟他是校长嘛!总得对自己的学生负责。”
他的语气很平静,但是黛西感觉似乎处处都在嘲笑她,于是又是一阵无名的怒火。但是跟雷古勒斯这样的人说话,很难说是好还是不好。如果换作是小天狼星,大概他会毫不掩饰的嘲笑她一番,然后脸上还带着那种招牌似的欠扁的笑容……对,一定是这样。黛西被自己想象中的逼真画面吓了一跳,赶紧回过神来,看着雷古勒斯。嗯……雷古勒斯嘛,说话要礼貌多了,况且刚刚还是有些拘束的,但是从话语中仍然能够感受到布莱克家族专有的傲气。
小天狼星身上也有这种傲气,黛西想到,竟有些幸灾乐祸。小天狼星再怎么叛逆,他骨子里的这些东西还是无法改变的。想到这里,黛西乐不可支,简直要开始怜悯他了……
“邓布利多教授？”雷古勒斯突然叫起来,把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的黛西吓了一跳,慌慌张张的望向门口。果然——身穿灰色袍子的老校长出现在门口,看见黛西醒了,他似乎并没有感到惊讶,只是微微一笑,走了过来。“布莱克先生,你可以回学校了。”他说道,半月形镜片后面一双湛蓝色的眼睛闪闪发亮。
“是的,教授。”雷古勒斯站起身,“但是我应该……”
“飞路粉,”他朝房间那边的一个小火炉指了指,“这是才放在这里不久的,因为有一些人也要来探望我们的霍普小姐。”他朝黛西笑了笑。
“什么——我？谁要探望我？”黛西问,心跳突然有些加速。该死,为什么会想到他？
“明天你就会知道了,”邓布利多狡黠的说,“大概明天上午的什么时候他们就会来,你也就可以和他们一起回学校了。”
黛西听完这话,足足愣了三秒钟,反应过来时,才感到自己的心脏似乎化作了一个充满氢气的气球,带着她往上飘……天哪!她可以回学校了!她又可以在霍格沃茨上学了!
然而她再次惊喜的想起——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伏地魔完蛋了!
“天哪!真是太棒了!”黛西高兴的叫起来,简直要热泪盈眶了。
“看到你能这么热爱霍格沃茨,我不得不说我很高兴。”邓布利多也笑意盈盈的说。黛西这才发现雷古勒斯已经消失了,这间病房里就剩下了她和邓不利多。那么——她渐渐沉住气——这是不是代表,黛西可以随便问一些她想知道的问题了？
“教授,嗯……我是不是可以问你一些问题？”她小心翼翼的说。
“当然,”邓布利多答道,“如果你的精神状态不错的话。”
“当然,我的精神状态很不错。我睡了两个星期呢。”她急急忙忙解释道,刚想问问其他问题,结果就见邓布利多摇了摇头。
“你没有睡觉,霍普小姐。”邓布利多解释道,看上去不像开玩笑。
黛西一下子懵了,“可我明明闭着眼呀？”
“是闭着眼不错,但是不知你还有没有印象,”邓不利多的眼睛很锐利,“你并没有做梦,是不是？这就说明,你一直在工作。你的大脑一直在工作,一直在接收和整理你所丢失的记忆信息。”
“这么想想倒也是,”黛西喃喃道,“那这是不是就代表——我之前确实是失忆了？”
令她惊讶的是,邓布利多笑了,“也可以这么说,但是不完全是。”他摇了摇头,“被施了遗忘咒的人,通常都是把过去忘得一干二净,而且,他们的脑子并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好使,像你这样可以想出连发三个咒语来打败敌人的人几乎是不可能有的。因为——他们可能连魔杖是什么都不知道。”
“是呀,”黛西急切的说,“这也是我想知道的。教授,那你了解这个事情的经过吗？”
“我想我还是了解的,并且有权把我知道的一切告诉你。”邓布利多微笑着点了点头,“你一定能想起来给你施这道咒语的人是谁,是不是？”邓不利多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又说,“但是很明显,布莱克先生给你施的并不是一个遗忘咒,实际上,并不如此简单。”他摇了摇头,“他用的是一个接近黑魔法的咒语,很有用,但是并不如遗忘咒那么狠毒。那么我们可以做次猜想了,也许布莱克先生一开始是想用遗忘咒的,但是他没有用,尽管这里面的原因我们并不知道,”黛西觉得邓布利多虽是这么说,但是似乎是能察觉到点什么的,或许只是并不确定。不过她并没有发出疑问,因为她并不太关心这个问题,她只是关心雷古勒斯是如何把她的记忆弄成那个样子的,又是如何把它们愈合的。
“那个咒语很有意思,”邓布利多继续说道,竟然带着点欣赏的意味,“请原谅,虽然我一向极其排斥黑魔法,但是这个咒语真的非常有意思,若不是这个咒语,你现在也不会如此津津有味地听我讲说了。”
“它是根据人脑的罗列顺序来进行攻克的。也许你并不明白什么是人脑的罗列顺序,”邓布利多善解人意的指出这一点,黛西点了点头,“人的大脑很复杂,但是却井井有条,那是因为我们会在不觉中将我们大脑里的一切东西进行排序,从我们认为重要的东西到不重要的东西,从感情最强烈的到感情最淡薄的,从最深刻的到最不深刻的。”
“所以这个咒语就是一点一点的从你脑子里往外抽东西是吗？先把你认为最重的东西抽出去,然后再到不重要的。”
“没错,正是这样,”邓布利多赞许的点点头,“这些记忆却并不是凭空消失了,而是存在于施咒的那根魔杖内。”他微微笑道。
“什么？”黛西一下子叫了起来,“也就是说,我那些丢失的记忆全部存在于雷古勒斯·布莱克的魔杖内？”
“没错,确实是如此,所以只有当施咒的人下定决心帮你把这些记忆补回来时,恢复记忆才是有可能的。”
“天哪!”黛西的心里一点感激都没有,“那他岂不是会看到我的全部记忆？”她叫道,感觉懊恼极了。
“不过我认为布莱克先生没有那么做,”邓布利多笑着说,“我们要相信别人的品德,不是吗？人与人之间要彼此信任。”
黛西瞪大了眼睛,她才不会相信雷古勒斯呢!只要是布莱克家的人,她就统统不能相信!除了……除了……安多米达和小天……不,就只除了安多米达!
“不过这并不仅仅是这咒语的唯一奥秘,”邓布利多继续说,黛西从气愤地思考中抬起头来,继续听着,“每个人储存记忆的方式都不一样,大部分人总是把事情和人联系在一起,而你不同,霍普小姐,你是把人罗列在一起,排在最重要的地方,再把事情连在一起,放在底下。不过你的思维和其他人都是一样的,只要记忆都还存在,人和事情还能很好的联络在一起,你的这种特别的记忆方式就体现不出来。所以,当那个有趣的咒语的魔力侵入你的大脑时,你首先忘掉的就是人,所有你认识的人,无论爱与恨,接着才是事情。不过,据雷古勒斯诚实的讲述事情的经过,他的咒语还没有完全施完,你的朋友,也是他的哥哥,小天狼星·布莱克就阻止了他的做法,是不是？所以,这就避免不了……”
“是啊,所以我还能想起一些事情,比如说,我还知道我是巫师,我还知道魔杖,我还记得那些咒语,我还能听见那个与我立下牢不可破誓言的人的声音,我还知道我的目的!是啊,说得通,一下子都说通了!”黛西高兴地叫道。
“不过,我想……你能想起你的目的,能想起那个与你立下牢不可破誓言的人的声音就与这无关了,那也许是未来的那些人施了一些咒语,让这些记忆在你的脑海中永远都不会丢失。”邓布利多眨了眨眼睛,手指交叉放在膝上。
“哦,这倒有可能。”黛西想了想,觉得邓布利多的推断是非常正确的,毕竟她总是觉得场景似曾相识,或者觉得人的长相有些似曾相识,却对他们的名字和姓氏没有一点这样的感觉。
“记忆恢复就很简单了,”邓布利多耐心的继续讲述道,“只是这里还有一个趣味性的测验,因为它是按顺序回到你脑子中的,那么,你醒来前看到的最后一个人或最后一件事也就是对你来说最重要的人或事。”他脸上的笑容更加明显了。
她的内心明朗起来,“最后一个记忆片段……我看见了自己的小时候,以及我的母亲。”她感觉思路清晰多了,并暗自为最后一个片段不是小天狼星而感到庆幸,(咦？这跟小天狼星有什么关系？)“那么……教授,我还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当然,我就是专门来为你解答的。”他开玩笑似的说。
“我的做法是不是正确？在我用三道咒语把伏地魔击成碎片那会儿,而且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能一下子击中他,而不是……嗯……而不是你。”她低下头,有些紧张地看着医院光洁的米色地板。
“我不得不说这个问题提得也很有价值,霍普小姐,”邓布利多说,黛西惊讶的抬起头,看见他笑眯眯的,不由得放下心来。
“首先,你的做法绝对不是错误的。现在十有八九,伏地魔都已经被你彻底击碎了,因为魂器没有了,他没有了灵魂,而只剩下躯体,所以在这种情况下,用几个类似于爆炸咒之类的咒语是很有用的,何况三个咒语合在一起威力非常强大。”
他停了一下,然后继续面带笑容的说道:“你的感觉没有错,霍普小姐。你确实不是只因为幸运而击中了伏地魔而不是我,我想你一定有什么可以保护我们的东西是不是？不然的话,霍格沃茨怎么会没有一人牺牲,这对一场战争来说是极不正常的。”他的眼神变得严肃了起来,还点了点头。
“是有一个那样的小东西,”黛西说道,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对劲的。“难道就只是因为这样我就伤不到你吗？毕竟那个东西是受我的控制,它并不知道你是站在哪一边,我想伤害谁都是可以的。”
“当然并不如此简单,”邓布利多笑了一声,“还记得伏地魔说的那句话吗？他说从两局分成了三局,还记得吗？就是这句话,让那个东西明白,我们三个是彼此独立的,所以这就变成了公平的。不过它知道我是站在哪一边的,”邓不利多的神情又变严肃了,“因为我后来说‘现在也只有两局而已’,若它不是在这个节骨眼明白的,那就要追朔到以前了。”
黛西不解的看着他,心里有些纳闷。“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邓布利多问道,“第一次见面我就问你我是不是被保护的人,你最终说是的。我想那会儿无论是你还是它,都明白了。所以——这就很好解释了,是不是？”邓布利多微微一笑,显得很高兴。
“教授,你似乎把它说得很有感情。”黛西指出这一点,微微皱着眉头。
“没错,它就是有感情的,”邓布利多很正式的点了点头,“其实绕了那么大圈子,根本没有那么复杂,”他说,黛西感觉一阵恼火,说了那么多,自己好不容易理解下来,竟然没那么复杂？！
“其实,我们不妨把它理解成,它就是你,它的情感跟随你的变化而变化。”他解释道,半月形的镜片闪烁了一下。
黛西彻底愣住了,然而回想起来,这似乎也是完全可能的。
“好了,霍普小姐,我们说的不少了,”邓布利多站起身,“你需要休息,毕竟大脑已经工作了两个星期,该恢复一下精神了。”
黛西点了点头,躺下了。
那天晚上自己的梦境很美妙——她在一个林荫道上走着,身边是自己家的那片雏菊花园。高高的房屋耸立在道路旁边,天空很蓝,很清澈。有鸟在树上叽叽喳喳的叫着,完全不知疲倦。阳光透过树隙落到地面上,落到自己的衣服上,暖烘烘的,还带着香。
她闻着熟悉的雏菊的清香,轻步来到那栋住宅门前,面对刷着棕红色的小门,慢慢抬手,轻叩其上。
“我回来了。”她说。
第三部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