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九章(1 / 1)
小白狗是条串种的博美,两个多月腿就断了一条,估计舒照已经带它看过医生,腿上还固定着夹板。
莫浓带它打了针疫苗开了些药,晚上在家里睡觉它还打呼噜,医生说不能让它过多运动,结果这小白狗除了睡觉是消停的,其余一睁眼就奶声奶气地哀嚎。
“你怎么跟那小王八一样难伺候?”
莫浓丢了块肉,小白狗立时用两只前爪夹住,趴在笼子里欢快地啃起来。
莫浓想伸手去摸它,离着老远狗就发出呜呜的凶声。
“果然跟小王八一样,给你吃的还咬我,他的良心是不是被你吃了?”莫浓蹲在笼子前自言自语:“诶?给你起名叫绿豆吧,王八看绿豆,你俩多般配!绿豆?绿豆?”
第二天莫浓把狗和饭一起放到舒照门口,留字:你看绿豆。
再隔天莫浓来取饭盒时同样收到字条:弱智就是弱智,起个名都这么低龄。人家叫小嘿,绿豆你个脑袋!
舒照并非没有感觉到莫浓对他格外的关照,他是担心过的。
自己魅力如此强大,保不齐就令好青年心折了呢?可人家结过婚,都马上奔三了,再说他是一好青年啊,难免吃饱了撑的爱心泛滥,没事儿关爱关爱他这个半残疾人士。
舒照低估了自己的魅力,也高估了莫浓的“好”。
又过了半个月,莫浓送完爱心晚餐来到他那间小化妆室,空调已经打到最低,他背上的汗珠子仍旧跟虫子似的爬行不止。
“热就脱呗!”大姨太拉开后背的拉链,露出腰间两圈游泳圈,拿起喷水壶对着脸哗哗喷了好几下,顶着一脸水珠瞧着他,“怕姐姐我占你便宜啊?”
莫浓其实挺想脱,但,“这不太好吧?我光着膀子给你们化妆,让人家瞧见多奇怪。”
大姨太顺手把门一甩,“这样人家就瞧不见了,脱吧!”
莫浓纠结了一下,仍旧摇摇头,“算了,略诡异。”
大姨太揶揄地笑着,幸好他没脱,没几分钟DJ部的姑娘们都挤进了化妆间,这七八平米的空间里连个落脚的地都没有,空调发出难以负荷的嘎啦嘎啦的响声。
因为大姨太的豪放,沈叉叉和青青也都拉下了工作服后背的拉链,空气里化妆品的味道和汗味糅杂,刚化完两个,莫浓身上的T恤彻底湿透,露出宽阔的后背和腹部的肌肉群。
徐静坐下时还狠狠地揩了两把油,摸着他的腹肌淫|笑,
“你的屌不一定比舒舒的大,但身材绝对比舒舒好。”
莫浓被她们调戏习惯了,渐渐也受她们传染,玩笑说:
“等他回来,我一定跟他比比。”
话音刚落,走廊里就传来皮鞋底踩在地板的咯哒声。地板早就开裂进了空气,因此但凡外面走过个吨位略重的人,化妆间里都像跑过河马似的震颤着。
莫浓这眼线液就被外面的脚步给震歪了,差点儿画到徐静的太阳穴上,徐静一拍桌子,
“谁啊外面?走路能不能轻点?”
下一刻化妆间的门被大力拍开,等众人瞧见来者,纷纷像被施了定身咒,保持着千奇百怪的姿势瞪着他。
莫浓:“……你怎么把头发剃光了?”
舒照摸着自己光滑溜圆的脑袋,无所谓道:“难不成让我顶着斑秃出来?不好看么?”
大姨太:“好看!像刚从寺庙里出来的!”
沈叉叉:“沦落红尘的一介淫僧啊!”
舒照倚靠在门上,酒红色的绸缎衬衫闪着冰凉的光泽,他于酷暑中在家憋了一个月,憋出一身白腻光感的皮肤,那敞露的锁骨和脖颈上有细碎的汗珠,更衬得他皮肤像瓷釉似的腻人。
他歪过头,右耳上黑色的耳钉紧邻着耳垂下方的一颗黑痣,那双桃花眼像两把钩子钩住了莫浓的眼睛,让他口干舌燥。
“我这造型这么别扭么?”
莫浓瞧着他光溜溜的脑袋,扫过他妖气横生的面容,如果舒照个子矮点儿,这造型倒像个圣洁的小和尚。可他身材欣长,穿着又这般风骚,平白玷污了他神圣的造型,有股说不出的邪性。
“你……”莫浓言语匮乏地形容:“留头发像个人,剃了头发像妖怪。”
舒照挑起唇角笑起来,莫浓这才发现他还有个梨涡,这一笑简直太甜。
“别笑!你别笑!”大姨太赶忙伸手指着他,“阿浓说得对,你简直不像人!”
沈叉叉补充:“唐僧见了你都得把眼睛闭紧,直接就让孙悟空一棍子敲死你,免得你这妖孽在人间祸害众生。”
“听你们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舒照兴味道:“本妖孽闭关多日憋了满腹骚气,就是打算出来祸害你们的。为了庆祝我的回归,今儿我订了三个包厢,人人有班儿上,各个拿小费,见者有份。弱智儿童,你一起来啊!”
莫浓见那双眼睛又落到自己身上,不知怎么就寒毛倒竖,光盯着他发呆,连生意都忘了。
他对于舒照的新造型久久不能适应,想看,又不敢看的太久,总在背后偷摸盯着他,等人一转过来马上别开眼。
包厢里是凉快了,迷迭香暧昧的漂浮,微醺的灯光下一瓶瓶啤酒和红酒摆上桌面,DJ部的姑娘在别的包厢上班,这个包厢里就只有许饽饽和掌管前台的阿姨以及一个经理。
莫浓跟许饽饽她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等舒照进来,许饽饽就指着他一个劲儿抖嗖,
“你就作妖吧你!多好的头发被你剃了,有的你留了。”
舒照走到茶几前拎起瓶啤酒,得瑟道:“有没有头发,对我这副皮相都无所谓,天生这么美,实在是罪过。”他举起酒瓶,“各位在这段时间帮了我不少忙,今儿敞开了喝,一定得喝高兴了,来,敬各位英雄。”
莫浓也拿起酒瓶,见舒照眼睛都不眨一瓶啤酒就喝个精光,“你们自己玩儿,我得去隔壁敬酒,等会儿回来。”
莫浓坐在沙发里挺无聊的,他跟许饽饽他们到底不是一个圈子的人,偶尔说话也是鸡同鸭讲,不仅有些多余,还得时刻被他们故作贴心的照顾着。
幸而没多久舒照就回来了,一进门连着吹了三瓶啤酒,等到了他这儿,舒照直接在他身边坐下,扭过头似笑非笑的盯着他看。
舒照抽了口烟,他意味不明的眼神使得莫浓有些无措,昏暗的灯光下好青年神色不安,目光躲闪。
“酒量好么?”舒照问。
莫浓坐直身板,“还行。”他想了想,没话找话道:“我看你喝了不少,没事么?”
舒照不屑地指着酒瓶,“就这啤酒,那就是利尿剂,三箱也喝不倒我。”
莫浓感觉他吹牛,“不信。”
“不信?”舒照挑眉,“试试?”
莫浓脑子一抽,“怎么试?”
“摇骰子呗!”舒照顺手拿过桌面的骰盅,推了一个在他面前,“一局一瓶,敢不敢?”
莫浓对自己的酒量颇有信心,扣紧骰盅,哗啦啦晃了两下,看了眼点数,就开始叫:
“三个一。”
“四个六。”
莫浓顿时卡壳,因为他自己盅里就有四个六,刚才叫的三个一纯粹是骗人,
“五个六。”
舒照就露出个老谋深算的笑容,刚莫浓卡壳的那一瞬间,其实就已经输了。
“开,我一个没有。”
莫浓还不信邪,掀开他的骰盅一看果然一个六都没有。心里暗骂了声操,举起桌上的酒瓶仰头干掉。
他被激起好胜心,连着两局都输得一塌糊涂,几分钟的工夫就连吹了三瓶啤酒。
“你也不行啊,”舒照斜靠在沙发靠背,眼角眉梢具是讥讽,“你是不是想喝酒啊?麻烦您让我输两把呗,我也想喝酒。”
莫浓气愤地龇牙,“装逼遭雷劈,等会儿输了别说我没让着你。”
“我求您了,”舒照趾高气昂,按个小尾巴都能翘上天去,“您千万别让着我!”
他还是输,输得一败涂地。
莫浓知道自己今天有些不对劲,他以前玩骰子很有一套,叫点数其实也算是心理战,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无非是等着对方咬钩上当。
可他每次喊出莫须有的点数,就会被舒照一眼看穿。偶尔舒照顺着他叫的点数往上加,他却分不清真假,总感觉舒照在骗他,却又没信心不敢拆穿。
这导致他后面每次叫点数时总犹豫不决,一犹豫,舒照钩子似的眼睛就闪现出吃透他的精光。
莫浓感觉认识这么久,从未被舒照这般专注地凝视过。
过于阴暗的光线里,舒照的眼睛就像两簇萤火,似鬼魅勾魂摄魄偏又捉摸不定。以前他有头发也就是高冷但还有人气儿,现在他把头发剃没了,那点人气儿似乎也被剃没了。
他这般兴趣盎然地盯着莫浓,活脱脱一道行高深的妖魔,美艳的皮子里裹着个吞心噬骨的魂魄,好像不管他开不开心,都能随时把他的灵与肉一齐吃掉。
莫浓的心跳得乱七八糟,他随意叫了个点数:“七个六。”
舒照被他这阴晴不定的模样搞得很迷惑,掀开他的骰盅一看顿时撇嘴,
“大哥你这是顺子啊!叫这么起劲逗我玩儿呢?输傻了?”舒照无奈的笑了下,攥着酒瓶跟他碰了碰,“这局算平手,我干了,你随意。”
莫浓喝完酒马上站起身:“我去个洗手间。”
他有点儿晕,七八瓶啤酒对他来说不算多,往常也就是微醺,但这回醺得有点儿厉害,他在镜子里发现自己是一副脸红脖子粗的蠢样,心跳仍旧慌乱,好像随时能晕倒。
他打算撤,结果洗了把脸出来看到舒照正搂着许饽饽唱歌,瞬间就不走了。
莫浓坐回沙发上,只能看到舒照的侧脸和背影,他酒红色的衬衫柔软地随着他的摇晃流转,音响里传来童年时耳熟能详的旋律,断肠崖上小龙女和杨过在夕阳里衣袂飘飘。
“完全遗忘自己,竟可相许生与死,来日谁来问起,天高风急双双远飞。爱是微笑是狂笑是傻笑是玩笑或是为着害怕寂寥,爱是何价是何故在何世又何以对这世界雪中送火……”
舒照这口粤语挺标准,调子也准,让莫浓这个听众很舒服。唱到中途,舒照搂着许饽饽说了句什么,惹得许饽饽一阵粗噶的笑声透过话筒在包厢里溢开。
舒照转过身,挺深情地面对着沙发上的三位听众,他沉醉的闭上眼倚靠着许饽饽矮胖的身体。
可在莫浓的眼中许饽饽却凭空消失了,他仿佛瞧见舒照的目光远远递过来,嘴唇开合间似有挑逗的笑意,而那纤细的指尖指着他,在他胸口留下一阵瘙痒;他感觉舒照越走越近,在他面前微笑,而后俯下身与他亲吻。
莫浓就在这番桃色幻想里脚步虚浮的走过去,着了魔似的直勾勾盯着舒照,接着他就在众人讶异的眼神中越过许饽饽——搂住了舒照。
舒照先是呆楞,转瞬眉头死死皱起,他克制着没去推开莫浓,尽量让自己的反应不那么过激。
“你喝多了?醒醒,看看你搂的是谁。”
当莫浓搂住舒照的那瞬间他就清醒了,但这个突兀的举动已经难以挽救,为了不让自己太丢人,只好装醉,他趴在舒照肩膀上:
“兄弟,我心里苦啊!”
说完两腿一软,贴着舒照软趴趴的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