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唯一的筹码是无辜的渊瑾（1 / 1）

渊瑾很晚才出来，面色苍白，洁净的脸颊上还残留着泪痕。

我和檀月上前去扶她，惊觉她的身体绵软像纸。徐内侍叹道：“渊瑾，是我们对不住你啊……”

渊瑾无力地摇摇头，轻声说：“我没事，公公。为国家做些事情是我的光荣，哪里敢有什么怨言。”

张女御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望着她，眼睛里是无尽的哀伤。

我们将渊瑾扶回含芳阁，原本是想跟她谈谈的，不想她将我们拦在了门外：“我累了，想自己静一静……你们先回吧。”

我与檀月对视一眼，道：“好，那您好好休息吧。”

“等等！”就在我们转身欲走时，她又将我们叫住，“今日之事……拜托你们别告诉九皇子……好吗？”

我的心里忽然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难过，如涨潮一般排山倒海滚滚而来。檀月开口道：“您放心吧，我们不会跟他提起此事的。”

渊瑾疲惫地点点头，关上了房门。

世事是如此无常，欢乐那样难以长久。我可以想象李湛知晓此事后会是怎样的痛苦悲伤，但这一切无法避免。眼看着悲伤缓缓向自己走来，却不知该如何让它停下脚步。

命运啊，一切都是命运。

次日晨，诸皇子公主接到紧急通知，贾敬道之子贾安国两个时辰后便抵达洛阳，行宫内顿时乱成一团。皇后起得很早，此时她面色凝重地坐在寝殿饮茶，一旁只有张女御服侍。明明是晨曦微露的早上，光芒黯淡地却仿佛是夕阳西下的时刻。

椒房殿的更衣间，我和檀月取来了皇后的朝服。绣着凤舞九天的金色凤凰，富贵如天的牡丹，镶着金边的领口袖口，拖沓了六米的裙摆，逶迤着延伸向远方。这是一场关乎江山社稷的大事，皇室必输无疑，而唯一的筹码，是无辜的渊瑾。

为了表达皇室的诚意，皇帝和皇后提前一刻钟到达了朝龙殿。这里旌旗纷飞，鼓声阵阵，凡随皇帝来到洛阳的官员均整理衣冠，严肃恭谨。李湛身着深紫色麒麟朝服，一脸凝重地站在队列中。

我不禁长长地叹了口气，希望时间就此停住。忽然发现李濯正悲戚地望着我，我慌忙收回了目光。有礼乐声隐隐传来，远处的宫门打开，贾安国到了。

此人年约二十岁，身着墨绿色朝服，上面竟然绣着金麒麟，发束紫金冠，手捧着一诏书。他高高的身材，眉目间含笑，眼睛里是让人摸不透的光芒。在几名剑南官员的陪同下，一路沿着白玉甬道缓缓走来。

“臣——剑南节度使贾敬道之子贾安国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平身。”

“谢陛下。”

皇帝与皇后脸上挂着屈辱而无奈的笑容，贾安国奉上其父的亲笔书信，始终洋溢着自信的微笑。

是夜，行宫举行盛大的宴会，为贾安国接风洗尘。到处火树银花，红灯高挂，却听不见欢声笑语。皇帝与皇后虚情假意地“关怀”着贾安国，气氛尴尬。

“臣早闻东都洛阳牡丹艳冠天下，今日所见，方知果真名不虚传啊！”贾安国一脸的豪放不羁，痛饮美酒。

皇帝朗声笑道：“哈哈，爱卿若有机会一定要去长安才是，长安的牡丹亦是如此娇艳啊！”

“陛下言之有理，臣相信会有进入长安的那一天的！”看似恭顺的贾安国，实则每句话都充满了心计，让你不知不觉就陷了进去。

“贾兄进入长安自然是指日可待。”李濯朗声接口道，“不过，若是做出什么对不起国家和百姓的事，进入长安也不过是过街的老鼠，只会遭到唾弃。”

贾安国端起酒杯，笑而不语。

兄弟俩像是约好了一般，李潜说道：“六哥说的对，长安进去容易，出来又有何难？只怕最后都无法走着离开长安呢！”

“好了好了，这些话留着下次到长安再说吧！”皇后适时化解了僵硬的气氛，“安国，不知你成亲了没有？”

我猛地抖了一下。

贾安国没想到皇后会问这个，因此显出了几分无所适从，答道：“……回娘娘，臣还未成亲。”

“这次来洛阳，陛下为你加官进爵，本宫乃一朝国母，理应关心你的婚姻大事才是。”皇后笑道，“好了，来日方长，剩下的话以后再说。左相的千金渊瑾小姐为我们准备了舞蹈，请各位欣赏吧。”

“渊瑾？！”李湛大吃一惊，酒杯差点掉落。

乐声响起，渊瑾在一群舞女的簇拥下款款上前。她身着宽大而艳丽的粉色舞裙，手上轻盈地握着一把垂着流苏的舞扇，随着音乐翩翩起舞。昨夜痛苦难当的渊瑾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含情脉脉的美丽女子。她是在踩着自己的心跳舞。

贾安国的神情也慢慢发生了变化，左相的女儿渊瑾宛如一朵带露的牡丹在他眼前徐徐盛开，使他不知不觉深陷其中。

而一旁的李湛，瞪着铜铃般大的眼睛，一下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