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仿佛眼前的一切事情都与他无关(1 / 1)
早春二月的一个大地回暖的日子,皇帝临幸了花砚,次日便晋升她为婕妤。
宁美人虽也受圣恩,却未被晋升,只赏了些东西罢了。一时宫里人便都见风使舵,涌到花砚的万安殿里讨好巴结。于是二月,花砚成了这后宫里最为炙手可热的人,连楚昭仪都被撇到了一边。
我与檀月本想去看她,见此情景,也不敢前去凑热闹。一来怕人误会我们的用心,二来我们之间的情分,也不在于这一朝一夕之间。
三月初十,乃是十皇子李潜的十四岁生辰。宫中自然举办盛大的宴会,为其庆祝生辰。
生辰宴在章华台举行。早有周宝林与张女御将宴会歌舞、膳食等安排妥当,我与檀月负责为各位宾客上茶。许多平日里难得一见的人物,今日也得以一睹其风采。
最为人所瞩目自然是太子李奂及其母乔贵妃了。
太子今年二十有八,膝下却仍旧无一儿半女。只见他面容惨白,毫无血色,声音却十分温和。乔贵妃着一袭深紫色的华丽宫装,身材高挑,元宝髻上斜戴一枝光华富丽的凤钗,漂亮的丹凤眼,嘴唇浓艳猩红,远远不及皇后威严,却巧妙地掩饰了自己并不高贵的出身。虽然太子乃是皇上的长子,可乔贵妃看起来竟比皇后还要显年轻。
而太子妃则显得娇小可爱,无甚城府的模样。我听说她是楚昭仪的本家妹妹,年方二十五。此时她边磕着瓜子,边兴致勃勃地欣赏歌舞。
“奂儿,今年的科举准备得怎么样了?”
这是皇帝的声音。
“禀父皇,一切已安排妥当。有三弟和六弟帮我,自然不会出任何问题的。”
太子李奂的声音明显有些气力不支,说完这几句话,竟有些气喘。我忙为他添上茶水,生怕他的身体出什么状况。
早闻太子作为皇上的长子,自小身体便不好,虽已二十八岁,膝下却无子无女。没想到今日见了他本人,竟虚弱到这个地步。
“大哥过誉了,为父皇和大哥分忧,乃是儿臣的分内之事。”
说话的便是三皇上李恒,郭妃所出。年方二十有二,他不似皇后的三个儿子那般长身玉立,反倒有些微胖身材,憨态可掬。样貌也实在平凡,只是脸上总挂着笑,让人看着舒心。
郭妃母家在朝中势力颇大,不容小觑,这也是皇上一直未曾册封她为贵妃的原因。传闻贵妃一族对太子之位一直有觊觎之心,只是看三皇子的作派,并不似对政治有热切欲望的模样。
郭妃一袭藻绿色暗纹宫装,发髻上只簪了几支时新的迎春花,既大气稳重,又增添了几分俏皮。面上总是淡淡的微笑,从不多言。这才是真正的贵妇,真正的大家闺秀老去时的模样。我心中暗暗敬服。
“皇上,潜儿已十四岁了,也该跟着哥哥们多历练历练。更何况他自小醉心诗书,定能为国家择选出栋梁之才。不如此次的科举之事,也让潜儿试试身手吧。”
皇后适时向皇上进言,为李潜争取锻炼的机会。
只是此话一出,一时宴会的气氛便有些尴尬。
当事人李潜却悠然地坐在那里,面不改色,很是稳重。这一点他倒是同李濯一样,做什么事都很能沉得住气。不像李湛,动不动就大惊小怪。
想到李湛,我轻轻叹气。
他就坐在离我不远处的席上,醉心歌舞,仿佛眼前的一切事情,都与他无关。
“皇上,十皇子年龄尚小,这么早参与朝政,恐怕会引起朝廷非议吧。”乔贵妃不动声色地反驳一句。
皇后刚要开口,只听楚昭仪道:“皇上,臣妾记得太子也是十五岁才开始辅政吧,况且现在科举的准备工作已经开始,此时再参与,岂不是从中添乱?”
乔贵妃和楚昭仪是姻亲,如今自然要打压皇后一族的气势。看着样子,恐怕是苦了李潜,白白失去一次机会。
“潜儿,你自己的想法呢?”
皇上倒是不偏不倚,亲自问他。
李潜悠然起身,淡淡一笑,恭敬道:“父皇,母后想让儿臣历练的想法是好的,可是两位母妃的说法,也各有各的道理。因此儿臣思量,不如这次的科举,儿臣就不参与了。但马上就是黄河汛期,儿臣主动请求父皇让儿臣去东都洛阳治理黄河水患。”
几句话可谓是四两拨千斤,一时之间,众人都愣在了原地。
皇上满意地频频点头,立即拍桌道:“好一个潜儿!不愧是朕的儿子!朕就允准你今年负责黄河水患之事!”
皇后面上喜不自胜,附和道:“臣妾先谢过皇上。”
李潜也行礼道:“儿臣谢父皇。”
“父皇,儿臣也请求参与治理黄河之事。”李濯起身道,“儿臣去年也参与此事,比十弟多一些经验,正好也可以帮助十弟。”
“好,此事朕准了!”
皇上大喜,举杯向众人。席上众人皆举杯应和,一派喜气洋洋的氛围。
只是我站在角落,暗中观察每个人的表情举止,仿佛地狱修罗场一般。每个人的心里在想什么,下一步又想做什么,我不得而知。然而蠢蠢欲动之态,可见一斑。
皇上正当盛年,太子却孱弱,各派势力互相胶着。这个春天里,我第一次清晰地看到了皇室众生的真实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