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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第四十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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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破不立全无立,老八虽/贤非/正/人

二废太子,对于这个年逾花甲的君王来说,似乎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情绪波动,甚至偶尔还能与一些老臣说笑,“毫不介意,谈笑处之”。相比第一次废太子时候的那种心寒与伤心,这一次完完全全拔除了□□羽的皇帝甚至很快便将这件事置之脑后,只是把儿子圈在咸安宫内养着,朝堂上依旧做着朝堂上该做的事情,仿佛太子被废只是一件热闹了一阵子的事情,并不值得人们用太多的精力去关注。

京城中的百姓更是不知道现如今已经没有太子爷了,他们还是过着自己习惯了的日子。似乎这些百姓的日子,与朝堂上的那些风云变幻,几乎都没什么关系。

康熙五十九年,已经劝了皇上好几年的官员们再次联名上书,请万岁爷再立太子。其实这件事情在当初一废太子的时候,很多大臣们也总在提起这件事。可当初的万岁爷每每听到这种话题,便会大发雷霆,怒斥提案之人,而不过一年便又复立太子,让很多官员深觉“伴君如伴虎”的危险。而这一次,眼看着万岁爷已七年未复立太子,似乎对别的皇子也无甚属意,便又渐渐生了些想要推举自己支持的皇子做太子的心。

近几年,八皇子为人越发温润,比之前几年收获可更多官员的支持,而远在西北的十四皇子最近也有很多人想要与之交好。十四皇子近几年频繁回京,虽说据传他与皇上的关系并不如当年未曾离京之时亲睦,可皇上却屡屡为其加封,先是加封为“抚远大将军”,后又于朝堂称之为“大将军王”,虽说没有再封爵位,可那握在手中的军权却是实实在在的。

这日朝堂之上,又有大臣提起立太子一事,或许是因为皇帝的心情不错,竟然很有些闲谈意味的说着,“众议谁属,朕即从之。”此话一出,便有八皇子的死党呈上官员们的联名奏折,齐齐跪下请皇上册立八皇子为太子,声称八皇子若为太子,天下百姓必为之欢欣。

立在一旁的胤禩没有说话,这个时候,他越发不能自己跳出来了,他必须要等着,等所有人逼着皇上立他做太子才行。这两年他多方交游京中官员,或以小恩小惠抚之,或以日后登帝的诺言约定,也偶尔会用加官进爵或是官路相护而诱惑。这几年通过这各种各样的方式,胤禩很是网罗了一批属于他自己的人马。即便如此,他依旧对妻子略有不满,明明妻子是郭络罗氏的嫡长女,可却什么都帮不到自己,说让她找家族中人略出些力,便推说家族中人都听姑姑的话,她没办法,而她那个一母同胞的嫁去乌拉那拉氏家的胞妹,便更不指望了。虽然不知道现在老四究竟是什么意思,可明显,她那个胞妹是没什么用处的,乌拉那拉氏家,肯定还是会一门心思护着女儿的,毕竟乌府小姐受全家之宠这种事情,都不用去打听,满京城就算是街巷里的平头百姓,也是知道的。

而胤禩不说话,剩下几个皇子就更不可能说话了。胤祉本就是个陪着坐班的,上朝于他,只要皇阿玛没问到自己头上,便与自己没多大的相干,至于胤祺和胤禟还有小十二胤裪,那更是没有想要搀和进来的想法。至于胤誐,那更是个来充场面的,他一向都想着能做个闲散王爷便是最好的,又怎么可能在这种事儿上搀和,更何况,他向来是听九哥的,九哥总是提醒他,在朝堂上最好闭嘴什么都别说,他现在又怎么可能站出来。

至于胤禛,说他是按兵不动也好,休养生息养精蓄锐也好,这都是外人的说法,而胤禛自己却总是想着,不要把兄弟之间处的太僵。再怎么说,他们都是兄弟,更何况一直跟着八弟的十四,还是自己一母同胞的胞弟。有些事情若是提出来太早,反而有些不妥,一向都坚持着“快刀斩乱麻”原则的胤禛,在处理这个问题上反而变得有些拖一日算一日了。

康熙看着堂下众人,将众人神色一一扫在眼底。老八那努力维持着平静表面下的得意,和别的儿子的置若罔闻,有些大臣努力藏着的欢欣鼓舞与另外一些人的明哲保身。

将手中的折子大概翻了一下,康熙“啪”的一声把奏折摔在龙案之上,带着些微怒说道,“:宋仁宗三十年未立太子,我□□皇帝并未预立皇太子,太宗皇帝亦未预立皇太子。汉唐以来,太子幼冲,尚保无事;若太子年长,其左右群小结党营私,鲜有能无事者。……今众皇子学问、见识,不后于人,但年俱长成,已经分封,其所属人员未有不各庇护其主者,即使立之,能保将来无事乎”言外之意,这些前朝帝王并没有早早地就立了太子,甚至有三十年没有立太子的,也没见得有什么混乱,这立不立太子,立谁做太子,本来就是我这个皇帝的家务事,跟你们客气一下,你们还真以为自己能随随便便插手了?

随后,看了一眼胤禩,淡淡地说了一句,“况皇八子未曾办理过政事,且其母出身微贱,故不宜立为皇太子,众卿家莫再言此事,今日此番言过便可。”

这话说的,很有些想要马上结束这个话题的意味,一般情况,若是皇帝想要结束话题,底下的人只需要不说话听着,等皇上再想出个新话题便是了。

可今日不知为何,老臣佟国维与武将阿灵阿却跪了下来,“回禀皇上,国不可一日无君,亦不可无太子。朝无太子则众臣寝食难安。八皇子素来为人和善,且兼有贤名,吾等愿保其为储君,此时若定,朝堂定矣。”这话说的跟威胁似的,若是舒敏在场怕是要直接笑死。这些人未免也太放飞自我了,怎么说,跟皇上这么说话,本来就是一件自掘坟墓自找死路的事情吧。

果然,皇帝一听自己的大臣如此地不善解人意,立马就怒从心起,拂袖而起,将龙案上的奏折统统扫到地上,“尔等愚昧之徒!辛者库贱人之子,岂堪大用?!此等痴心妄想,实不知自己几何耶!”说着便自己走下了一侧的丹陛,身影将消之时,才传来中气十足的一喝,“冯琛,退朝!”

原本挂着一脸得意,觉得自己今天终于机智地把皇阿玛逼得不得不答应的胤禩瞬间脸就黑了下来。虽说朝中众人都知道他额娘出身并算不上好,可皇上这么当着面说他额娘,他还是不能接受的。可就算再不能接受,万岁爷说的也是事实,良妃娘娘本就是辛者库罪臣之女出身,也是因为天生的姿色与一些普通宫女不常见的才学才得以让当初年轻的皇帝另眼相看。可无论怎么说,她母亲的地位都是与皇帝息息相关的,一个辛者库的罪臣之女,说起身份来,是连汉女都不如的。

胤禩默默地咬牙,攥了攥拳头,然后狠狠地瞪了一眼老九跟老十,便和那些拥护者香榭丽去了。倒是留在后面的老九看到了那不友善的一眼,指着自己的鼻子问跟自己一起的几位皇兄,“三哥四哥五哥,这,关我什么事儿啊?”

呆在家里的舒敏天天扳着指头算这日子,已经到了康熙五十九年的年末了,自那次万岁爷当堂训斥了那些“八爷党”之后,他们很是消停了一段时间。只是舒敏知道,每天和三皇子九皇子一同在醉湘楼会面的自家夫君,绝对不是单纯地去吃饭,虽然每次会给自己打包回来几个好菜,但舒敏依旧坚持地认为,自家夫君是去办正事的。

这天舒敏正坐在家里与温喜闲聊。窈窈大了,经常要送到宫里去和太后作伴,学些宫廷礼仪。小豆包更是要经常入宫伴驾,受皇上的亲自教导。

说起小豆包,舒敏不禁觉得有些惆怅。自家儿子似乎有些长开了,没有小的时候圆乎乎的可爱了,尤其是习武之后,武艺越发高强不说,关键是个子也抽条起来了,竟然快和自己一般高了。而作为娘亲的舒敏非常郁闷,虽然现在小豆包和胤禛还有竹青的武艺是无法抗衡的,可是,他居然已经能和自己打平手了。舒敏自诩自己当年也算是自保有余还能再保一个的水平,尤其轻功更是她的得意之处。可这个小子现在居然要和她打平手了。

于是,不开心的舒敏决定,今天要吃豆包,而且,等儿子回来之后,一定要揉着他的脸好好地喊几遍小豆包,以解己怀。

而小温喜,还真是个可爱的小姑娘,按照满足的规矩,小女孩儿到了七岁便可以留头了,现在梳着双丫髻的小温喜还真是个可爱的软绵绵的好孩子。

这些年,温喜一直养在雍王府上,跟舒敏胤禛本就惯熟,只是舒敏从不愿让孩子独独和自己亲近,待孩子稍微大一些的时候,便总是领了孩子去养蜂夹道的别院去看她的生身父母,或是带了孩子回十三皇子府去见她的嫡母。可即便是这样,温喜依旧和舒敏最为亲切,再后来,十三与他的嫡福晋便直接说,不如温喜就由舒敏养着吧,舒敏自己也只有两个孩子,家里孩子多一些,也更热闹些。

那个陈秋云终于受不了自己这种被迫独居的日子,恰巧在某一日去府外逛到了一家脂粉铺子,觉得那老板很合自己的心意,便到胤禛面前哭着求去了。舒敏看她一个弱女子,就算是当初对自家夫君有些觊觎,可因为夫君自持从未染指,也算不上有什么仇,便给她拿了两百多两银子,反而让陈秋云感恩戴德地离开了。

至于年蕙瑕,大概是真的心若死灰了,这么几年居然一直在家庙里诵经,不然就是偶尔去府外庄园上小住,可这般日子也从不与家里人说,年夫人依旧觉得女儿过得不错,年羹尧也还是一如既往地在军中努力往上爬着,一门心思地为胤禛做事。

到了腊月早梅开了的时候,舒敏□□书去剪了几枝养到屋里来,想了想,叫绫罗叫了个小丫鬟去后院儿请侧福晋和李氏格格来挽澜堂坐坐。春书一直说着自己不嫁,舒敏后来也就不怎么说她了,可奇怪的是,居然连绫罗也不愿嫁人。舒敏问起来就说,她早在进宫的时候就已经立下了就算出宫也终身不嫁的誓愿。

原先跟着自己的几个丫鬟都相继嫁人了,舒敏养温喜也完全不费心,便每天想着,怎么能给冬棋和竹青找个归宿。

前两年,竹青在园子里和胤禛的一个贴身影卫交了手,两人便算是不打不相识了。影卫这种,本来是大内给宫里的主子们安排的贴身护卫,这种护卫一般都有着很好的功夫,但也往往都是隐在暗处,不能露出面来。只是胤禛的这个影卫,却是他自己训练出来的,或者说,这是他自己选的人,交到万岁爷的老影卫手里练出来的,所以隐或者不隐都是看胤禛的意思。

因为舒敏觉得,竹青这么多年唯有对那个影卫似乎表现出些不同,就软磨硬泡了胤禛让两人成亲,这事情到最后竟然也给成了。竹青成亲当日,舒敏为此高兴地多喝了三杯甜酒。

年蕙瑕与李娇容到了挽澜堂,原本翻着本怪异志的舒敏便马上回了神,温喜去和春书做女红练习了,屋子里只有倚在炕上的大迎枕上的舒敏一人。

年蕙瑕穿着的是一身素色的旗装,头上是小小的一只赤金簪子,虽说按照侧福晋的规矩,舒敏给年蕙瑕准备的东西一点儿都不差,但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小姑娘就是偏好把自己打扮成这种素净模样。嗯,这感觉,有点儿像宫里的德妃娘娘,但又不是完全相同,甚至可以说,这小姑娘这样的打扮,反而显得更像是一个无情无爱的角色。

而娇容,似乎是更喜欢颜色亮丽的打扮多一些。就因为这个,舒敏曾经还因此说笑过她,她却说那都是楼子里教她们的吸引男人的法子。男人虽说看着姿色艳丽的总是觉得挪不开眼睛,可若真要往自家屋里放,反倒是更喜欢清秀本分的。而当年那事情一出,娇容便不打算遮掩着自己的性子了,索性舒敏也支持着,就直接挑了自己喜欢的颜色艳丽的衣服来穿,衬着那张艳若桃李的脸,竟是好看的让女子都移不开眼睛。

舒敏看到她们两人来了,就安顿她们坐下,然后去让小丫鬟们准备茶水点心,也放下了自己手里的书。

要说年蕙瑕,舒敏真正有印象的是那个当初一心想要嫁给胤禛的敢作敢为的小姑娘,看着面前的这个如死水般的女子,舒敏总是不能把眼前的身影和那个姑娘联系起来。

“蕙瑕,你和我说,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说她是单纯好奇也罢,是多心也好,她就是有些奇怪年蕙瑕究竟为何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到底是她真的没什么盼头了,还是她其实一直在谋划着什么?

年蕙瑕捻着手里的念珠串儿,轻轻摇摇头,“回福晋,妾身没什么心事,只是现如今想开了事情而已。”自打进了畅春园,年蕙瑕几乎很少与舒敏交谈,就算偶尔有两人交谈几句,也多是舒敏纠缠于这几年年蕙瑕的改变,而年蕙瑕一成不变地将这些话用些平淡的语句圆过去。

舒敏看这样两人似乎最后还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便轻轻叹了口气,叫了屋外的小丫鬟来,“玉珠,去剪几枝梅花给侧福晋带回去吧,对了,小厨房的素点心也给装上一盒。”

小丫鬟应了一声,不多时便把东西拿来了,年氏看小丫鬟提了东西就来,就起身行了一礼,拿了东西退去了。

走到挽澜堂院外的石板路上,年氏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食盒和新鲜的梅花,嘴角浮出了一丝浅浅的苦笑,可这停顿之后,却是迈着更快的步子朝自己的瑕水阁走去。瑕水阁这名字,是她进了畅春园,福晋特意改了名字拨给她住的一处院落,这处院子之前不叫这个名字的,当初福晋说,再怎么着也是侧福晋的身份,可以关注门在府里拌嘴,却不能让外头的人看了笑话,便把这里改了名字,重新打理了让她搬了进去。

看着年蕙瑕走了出去,舒敏便招呼了李娇容坐在了自己身边,虽说娇容出身并不讲究,可不知道为什么,很多时候,舒敏就是喜欢与她说话。而娇容本就长相妍丽,舒敏是个素来喜欢看美人儿的,自然会看中娇容多一些。

李娇容向来也乐于与舒敏交谈,毕竟在她心里,舒敏不仅是她的救命恩人,现如今也是她一顶一亲近的人。这世上她也只有一个小丫鬟梨花儿傍身,可舒敏很显然总能让她多快活一些。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她看着舒敏受伤或是辛苦,就总是觉得心里不舒服,这大概是因为舒敏救了她的这条算不上值钱的命,她见不得自己恩人受苦吧。

看着舒敏似乎有些钻牛角尖,娇容给舒敏斟了杯茶,“夫人,就别费心思打问那小丫头了。这小丫头如果是个没心机的好的,自然不用咱们费那个劲儿去提防,若是个不好的心机深沉的,夫人的本事也足以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又何必要浪费这些时间。”

舒敏笑着摇摇头,用手支着太阳穴“你这是在夸我了,这几年爷把我养的都惫懒了,也真不知道,我到时候该怎么办,真是要愁死我咯!”她想的自然不是在宅院里的日子会让她没法招架,现在已经快康熙六十年,若真到了那个深宫之中,很多事情才是费脑子的。

李娇容听舒敏这么说,便微微笑着脱掉鞋子跪到了炕沿上,舒敏很少头疼,可一旦真疼起来,只有冬棋的手法能“手到病除”,娇容想着报答恩人,便去和冬棋姑娘学了一手,而娇容的手越发柔软,竟比冬棋揉起来更舒服些,舒敏贪心,便缠着娇容让她常给自己揉揉,原本只当做是句玩笑话的,却没想到娇容竟答应了。

舒敏闭着眼睛任娇容揉着,听到娇容柔酥的声音在耳边响着,“夫人不必那般忧心,怎么说,我还有个不算是摆设的脑子,就算什么时候夫人支应不过来,或是觉得累了,我便把那磨脑子的事儿接了,怎么也得让夫人清闲清闲。”

舒敏舒服的靠着,嘴角牵起了一抹笑,“你啊,总是对我这么好,我可是决定了,若是哪一日你真说要走,我都得哭着让你留下来呢!”

两人说笑着,不一会儿,便听到了温喜软绵绵的小声音,“伯娘,伯娘,温喜和春书姑姑学着绣了方帕子,您看好看不好看。”

舒敏应声坐直身子,从小温喜手中接过那一方绢帕,帕子上是一丛极美的鸢尾,在白色的绢帕上盛开的生灵活现。

舒敏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嗯,修的很漂亮,温喜真棒!”

康熙六十年秋,照顾了舒敏近三十年的皇太后撒手西去。这是舒敏从未想到的。太后娘娘的身体一向很好,就算是这一次,也只是一点普通的风寒。舒敏入宫去看太后和女儿的时候,太后还拍着她的手让她不要担心。

可不知道为什么,第三天,还在挽澜堂吃着水果的舒敏便接到了窈窈从宫里递出来的消息。“老祖宗想要额娘入宫了。”

太后娘娘想让自己入宫,三天前才入宫见了太后娘娘的舒敏不会觉得,让自己入宫是老太太对自己单纯的想念,一定是出什么事情了。

那是出了什么事情呢?舒敏手中剥好的荔枝掉在了地上。一个想法突然冒上心头,而这个想法,是舒敏一直以来都在逃避着的。

康熙六十一年,做了六十多年皇上的康熙驾崩。可,在这之前,是太后的薨逝。甚至可以说,康熙六十一年康熙本人的去世,有很大一部分是心情问题。

太后病了,三天前自己才见过太后,而现在,窈窈说太后要自己入宫。盛夏,本来应该是即便穿着最薄的衣服坐在凉快的屋子里吃着冰过的水果依旧会觉得炎热的天气。因为送宫里来传话的小太监而站在院子里太阳底下的舒敏却觉得通身冰凉。

那种刻骨的恐怖的寒冷,让她觉得,就像是只穿了单衣呆在冰窖里一般,冷到骨头间隙里去。

李娇容带着梨花儿到了挽澜堂门口便看到了直愣愣站在太阳底下的舒敏。夫人从来是个贪凉的,大夏天是一点儿热气都不乐意受的。本想叫一声,可向来眼神不错又善于察言观色的李娇容看到了站在太阳下的夫人,神情似乎有些不对。

将梨花儿哄去一边,娇容快着步子朝着舒敏站着的地方走过来。夫人果然是不对劲儿的,因为习武多年向来耳聪目明的夫人,怎么可能会听不到自己靠近的脚步声?

“夫人?夫人?”娇容凑到舒敏耳边轻声叫着,她以前听说过,这种模样的人很可能是被什么迷住了,得小心点儿让她回神才是。

舒敏似乎觉得耳边有声音,有些木然地转过头来,是一个有些模糊的人影。

李娇容看着舒敏转过头来,这才发现自己刚刚想的还是过于简单。或许是因为听到自己的声音,夫人的眼睛瞪得越发大了一些,而自己刚才没注意到的蓄满在眼眶中的泪水,就这么簌簌往下落着,停也停不住,或者说,夫人压根儿就不想让这泪停住。

李娇容有点儿慌,她从未见过夫人这般模样。夫人从来都是笑着的,或是指挥若定或是冷静矜持,如今这个面无表情却泪流满面的夫人,让她突然意识到,夫人真的是一个比自己还要小两岁的女子,即便她现在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但她依旧比自己小两岁。

想办法揽住舒敏的肩膀,让舒敏靠在自己怀里的娇容才发现,原来夫人一点防备都没有,甚至连自己走动的想法儿都没了。忍不住在夫人耳边轻声喊着,“夫人,夫人,我是娇容啊,夫人,你理我一理。”

恍恍惚惚中,舒敏觉得耳畔的声音略有些耳熟,娇容?娇容是谁?哦,是娇容啊……这一下子,舒敏的哭声就已经憋不住了。她好害怕,现如今,胤禛前段日子去了扬州盐道办事,府里连个能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娇容来了,那自己是不是能和娇容说?

“呜呜呜,娇容……娇容……呜呜呜呜……”说是想要说些什么的舒敏张口,却根本吐不出什么事情来,哭声将她的字句都击了个破碎。

娇容听着心急,却还是轻轻揽住舒敏的肩,想办法把她往屋子里带。直到进了屋子,舒敏才强压着哭声呜呜咽咽地说出一句,“娇容……太后……太后娘娘……她病了……”

李娇容听着前面,还以为太后是怎么了,听到最后才知道,原来夫人哭成这个样子,只是因为太后病了。谁没个小病小灾的,太后住在宫里,就算有点什么不舒服的,那些太医自然能给调理地合合适适的,怎么能让人哭成这个样子。

“夫人怎么因为这么个事儿便把自己哭成这个样子,没的让太后知道了又得担心。”劝了舒敏一句,娇容有些费劲儿地把舒敏安顿在屋里的椅子上做好,却发现舒敏只是呜呜咽咽的摇头,却说不出句完整的话来。

蹲下身子看舒敏的表情,娇容才觉得,自己是不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舒敏的眼睛里,是恐惧,和懊悔。这不是应该出现在夫人脸上的表情,夫人可以是欣喜的,得意的,胸有成竹的,带着点儿坏气的狡黠的,甚至是冷若冰霜眼神凌厉发着怒的,可这样恐惧和懊悔的样子,她想象不到,也觉得,太蹊跷了。

渐渐回神的舒敏看着蹲在自己身前的娇容,使劲儿却又徒劳地压了压自己的哭意,“呜……不,不可能的……”边说边摇着头,“呜……我怎么……怎么这么没用……我……”说着说着,抖抖索索地想要站起身来,打算收拾东西,“进宫……我……我要进宫……”她要进宫,要去亲眼看看太后,坐在家里她越想越怕,她要去,现在马上就要去。

李娇容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站起身用手轻轻摁住了舒敏的肩膀,“夫人,你别慌。妾身问你,刚刚那小公公,是来传口信的?”

“嗯……嗯……”这种满脸凌乱,恍然无措的舒敏,是谁都未曾见过的。

“那小公公可说了,太后娘娘让夫人几时入宫?”

“明……明天……”

“那夫人就别这么急,既然说了明天,太后娘娘的病自然不是什么打紧儿的。明儿也定会有车驾来接夫人入宫。”

“真……真的吗?”舒敏抬起脸来,一双浸了水的大眼睛就如同从凉水井里打出来的葡萄一般,润润的,别样的好看,可那其中的迷茫失措,却让看得人格外心疼。

李娇容定了定神,将手在舒敏肩上按了按,努力地扯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嗯,真的,妾身的话,夫人还不信吗?”可实际上,她心里也没底儿。说来,太后岁数已经很大了,八十多岁的老人没人会知道,哪个时候什么东西错了一星半点儿便会要了命。只是现在,眼看着夫人已经完全乱了心神,她自己必然不能跟着一起乱,不然这府里定然得乱了套。

想到此处,娇容觉得,她得把夫人劝住才行,不然夫人这个样子,就算是明儿进宫,真有人想要钻了空子,恐怕是很容易。“既然夫人信妾身,那就得好好把自己稳下来,既然是宫里来的传信公公,那自然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夫人一向不是最冷静了吗?现如今若是乱了阵脚,可不是让别人笑话?”也就是仗着自己的身份和在夫人心中的地位,娇容大着胆子说了这些话,她是担心夫人的,可现如今,王爷不在府上,竟是连个能开解夫人的人都,没有。

舒敏似乎是将这些话听进去了,软糯糯地“嗯”了一声,乖巧伶俐地如同一头初生小鹿般的眼神儿,让李娇容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传说中的“我见犹怜”。

终于安顿好舒敏,娇容便走去屋门口唤了几个丫鬟进来,安排她们帮着收拾夫人明日进宫的东西,又让人唤了现如今与丈夫一同管着护院儿侍卫与王府影卫的竹青娘子来,交代她明日随着宫里来的车驾,最起码把夫人送到宫门口。

竹青点了点头,自当初有一次在塞外机缘巧合救了宜妃娘娘一命,她便拿了块能进宫的牌子。虽说不能在不通报的情况下将夫人送进慈宁宫,想必绕了神武门送到长信门大约也是能够的。她倒不是担心宫里来的人会想要害自家主子,只是李主子这么安排,怕也是想自家主子慌了心神,没法安顿自己,才让她在旁边护着。

第二日一大早,舒敏便起身枯坐着了,细细想想窈窈的口信儿,总觉得,是因为就算是太后娘娘怕也是不愿让这事儿声张出来。也是因为这份谨慎,舒敏联想到了曾经太皇太后薨逝的时候,先头就一直瞒着消息。这种感觉让她很不好,可那种与生俱来的直觉,却又让这种不安一直在她心头徘徊着。

好不容易捱到宫里,一下车子,站在慈宁宫院子里的空地上,舒敏抬头,就看到了两只眼睛带着红肿的自家女儿。眼神带着点儿惊恐地看过去,看懂自己眼神的窈窈便咬着下唇皱着眉点了点头。舒敏被安抚了一天多的心情就这么一下子冷到了极点。

温窈带着自家额娘进了内殿,轻声对着纱帐里的人说了一声,“老祖宗,额娘来看您了。”本来脆生生的一把小声音大概是因为哭过了,听来带着些沙哑。

纱帐中躺在床上的身影动了一动,慈祥却掩不住虚弱的声音传了出来,“敏丫头来了啊,哀家可想敏丫头了。”

舒敏听了这声音,突然就是一下子腿软,若不是跟在身后的玉沁姑姑出手快,怕是要直接坐在地上。颤抖着而且有些喑哑的陌生声音从舒敏的嗓子里冒出来,“太……太后娘娘……您……”再想说话,竟完全出不了声音,任舒敏怎么使劲儿怎么着急,都没有一丝声音出来。

站在一旁的温窈急了,老祖宗病倒了,额娘入宫竟也因为突然一下子伤心说不出话来,她也只是个十岁多的小丫头,当下急得又飙出泪来。

许是纱帐中的太后也听出了舒敏的不对劲儿,慈祥却虚弱的声音再次传出来,“你个傻丫头,这幅模样还怎么好好当额娘呢?看,把窈窈都吓哭了。”换了口气儿,太后继续说道,“缨络去叫太医来给敏丫头看看,玉沁啊,你来,扶敏丫头近处儿坐。”

舒敏早已没了阵仗,倚在玉沁姑姑怀里,拖着步子做到了床边的小凳子上。玉沁拉开纱帐扶着太后坐起身来,又给太后身后靠了好几个软枕,转头才发现,舒敏已经自己爬到了床边的脚踏上去了。

太后看着舒敏干着急坐在自己跟前却说不出话来,伸手轻轻拍了拍舒敏撑在床边的手,“你个傻丫头,坐上来吧,仔细地上凉。”

舒敏点点头,爬到了红木床上,一张小脸儿上泪水纵横。太后看得心疼地拿出袖子里的绢帕给舒敏抹着脸,口上还劝着,“傻丫头,你看你,怎么哭成这个样子,看着让哀家心疼。你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哀家怎么放心的下。”说完这话,太后看了看周围的人,轻声问了一句,“太医还没过来吗?快去催一催。”

不一会儿太医进了慈宁宫。给舒敏号了脉扎了针,原本因为一下子受了刺激而说不出话的舒敏便能出声了,只是声音还是无法改变的沙哑。

太后握了舒敏的手,轻声吩咐周围,“你们都先先去吧,哀家有几句话想单独跟敏丫头说。”周围的宫人虽然迟疑,却还是听话的下去了,甚至连温窈都最后走了出去,将内殿门完全合上。

太后看着脸上有些懵懂的舒敏,笑了笑,拍了拍舒敏的手,“丫头……你不知道哀家为何单独和你说话是不是?毕竟……哀家以前和你讲话从不避人的……”

舒敏点了点头,太后却再次开口说道,“哀家,不只是因为你额娘才这么宠着你的。虽说,不知道哀家的敏丫头究竟是打哪里来的小仙姑,可当初护国寺的执严大师,可是在圆寂的前一日,特意和当初去进香的哀家说了,要好好待乌拉那拉家的小女儿,那丫头能延我大清的气数。”

听了太后的话,舒敏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原来,自己之所以被太后娘娘疼宠到这种程度,是因为有人先透露了天机?!

看着舒敏瞪圆的眼睛,太后微微笑着,“小丫头,哀家一直知道你是个好的,护着你,你也不会因此飞扬跋扈起来,更何况,执严大师是得道高僧,他勘破这天机,第二日便坐化了,所以这话,肯定是有道理的。”

舒敏有点怔忪,“那,太后娘娘,为何,为何是和四爷……”那既然如此,不应该是和太子有什么关系吗?又为什么是和胤禛?如果真的是想要为大清的气数着想,那不应该是和下任继承者相关联吗?更何况,舒敏心里略微苦涩,她只是占了个穿越女的名头,却什么都做不到,就算提前知道些历史,将就着提早谋划一二,也只是危中求安而已。

太后听舒敏这么问,太后笑着撇撇嘴,“太子那般不成器,就是当初太皇太后在的时候都已经看出来了。三岁看大七岁看老,也只是皇上觉得自己一言九鼎抹不开这个面子。……这几个孩子都是好的,可老四是个实心儿的,没那么多的花花肠子,坐那个位置的,花花肠子太多了,迟早是要出事儿的。”

舒敏听的懵懵懂懂,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太后娘娘对自己一直这么好是这样的原因,之所以让她嫁给胤禛也是因为他们其实早就决定了谁是下一任人选。而始终被蒙在鼓里的也就只是她和胤禛两个人而已。

“所以,太后娘娘的意思是,娘娘早就知道敏敏不是此间之人?而四爷,才是真正的人选?”那别人呢?太后知道了,其他的人呢?其他的人难道也知道了?而且,如果是四爷,那太子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太后伸手抚了抚舒敏的发顶,“这事情,也就是执严大师生前与哀家说的,他当时叮嘱哀家,此事本就是天机不可泄露,万万不能与他人言说。至于太子,只是当初景夙实在太苦苦相逼了,皇上和她本就情笃,彼时又只有两个孩子,怎可能想到这么多?”

天机不可泄露,所以,执严大师在第二日便坐化了……舒敏的脑海突然如晴天霹雳一样闪过了这个细节。所以,太后现在告诉自己的意思是?!“太后娘娘!……”

太后显然已经读懂了舒敏的意思,点点头,“哀家也八十多岁了,也没什么贪图了,只是怕这件事儿不说,可能再也没机会说了……敏儿啊,哀家知道你是个聪慧的,也是个心善的,大清气数本就是个虚话,哀家只想着,你啊,能替哀家守着这江山,守的长长久久的……”

守着这江山,守的长长久久的。太后娘娘她希望自己也是个长寿的人吗?舒敏点了点头,含着泪应下了。

三日之后,太后娘娘薨逝,舒敏跪在慈宁宫中,才惊愕地发现自己根本哭不出声来。睁着一双眼睛一个劲儿流泪的样子吓坏了在场的嫔妃,更是把跪在身边的温窈吓得够呛。

舒敏听窈窈晃着自己的肩膀喊着,“额娘,额娘你别这样,你哭出声来啊!”可舒敏却只能徒劳地张张嘴,发现,自己又发不出声音了,难怪哭不出来呢!

太后薨逝之后,皇上的身子也开始每况愈下了。不管是多大岁数的人,真的没了母亲,显然也是会受很大刺激的。万岁爷并不是太后娘娘亲生的孩子,只是万岁爷的亲生额娘去的太早,太后娘娘是他的养母。小时候的万岁爷也曾觉得,会不会是养母害了自己的亲娘,可没有自己孩子的太后娘娘带着皇上走过这么多的岁月,也终于换回了皇上的一颗真心。

皇上因为身体越来越差,便把豆包从宫里送出来了,说是怕自己身子不好了,弘历太小,会给孙子过了病气,可虽说是这么说,却召了皇子们轮番侍疾,除了在西北带兵的十四和住在养蜂夹道的十三,已经被圈起来的老大老二,几乎剩下的所有儿子都被排了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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