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祸起边墙(1 / 1)
第三年。
二月朔风,寅时已过,四品以上官员鱼贯入大殿内,关景帝高坐龙椅,手边朱批已成摞。
工部侍郎正参奏刊沟修建事宜,殿外军务加急来报,西昌国入侵河西腹地,直逼凉州。
聿道迟手指微微一动。
关景帝匆匆处理了旁务,朝着军机处宫殿去。
聿道迟跟着散朝的官员慢吞吞从偏廊往宫门口走。
这些年来,沈维扬的信断断续续,入秋时说今冬或许会回京,如今边境告急,恐怕也是过不好这个年了,更何况千里迢迢回来。
落雪纷扬,风过剪耳。
聿道迟自己也冗务缠身,即便如此,也想见见万里外的离人。
此时他袖中笼着一本奏折,方才正在殿上犹疑是否递呈圣面。
奏折里短短数十字,却看得他惊心触目。
刊沟修到滁州境内,大雪封山,劳民一夜冻死千人,加之历年来伤亡,竟已不下几万。
刊沟利本朝后世,功在千秋。关景帝自然意欲做个明君,但多年来兴修土木,动辄倾国力国库,听不见民心民苦。
想起那年沈维扬说起年幼的往事,心情越发沉重起来。
此刻边境事宜是重中之重,只能将此事退后。
三月过半,凉州军情仍是胶着。到了十日,还未到入朝时分,侍女忽然点了烛火进来书房,聿道迟正漏夜草拟刊沟建工明细,提及民兵死伤以及家中妇孺安置问题,侍女匆匆进来:“老爷,阁老派人过来请您过去,说是急事。”
聿道迟扔开笔,匆匆批了官服,秦仪家的软轿已在府外,聿道迟跟着恩师匆匆赶进宫。
“凉州并沧洲一众数十万民反了!”
聿道迟刚进了暖阁,耳边就炸开了这一句话。
前日才收到沈维扬军中寄来的书信,不过是说些日常琐事。不想隔几日就变了天。
然而不等聿道迟解下披风,却听到一句让他瞬时手脚都冰凉的话:“凉州都护府竟也反了,关了三道驿城门,将河东兵马被关在了外面。”
秦仪一听这话,把宫人刚奉上来的一碗热茶拂到了地上:“沈维扬此举当真是不要命了。如此罔顾臣伦,以下犯上,需得痛杀以儆效尤。”
叛乱始于边墙民兵,过冬粮米又迟了月余,余粮又被西昌暗探一把火烧光,已有数百人饿死。绕是如此,工期依旧延误不得,边墙民兵血泪交加,饥寒交迫,一王姓山西兵卒之妻偷偷前来边墙上探望多年不回家乡的丈夫,却得知丈夫去年已累死,尸骨不知草草掩埋于何处,王妻高声悲号,被边墙军中监工活活打死墙下。至此,民兵掷器而反。
聿道迟听了细报,心中只觉得悲苦万分,却见秦仪为首一干内阁大臣口口声声刁民乱党,却对军民血泪置若罔闻。不消几刻,关景帝传召,大臣门至上书房,这边太监拟旨,关景帝问询制裁两州反民的举措,众臣皆认为要立刻发兵镇压,杀几个领头乱民,严刑峻法恐吓之,才能告诫天下。
关景帝近年来好大喜功,自觉沾沾自喜,又值西昌进犯,此时国内后院起火简直是一记耳光。对叛乱起事之徒更是咬牙切齿。
秦仪又说:都护府沈维扬参与包庇,阻拦军队,最是罪大恶极。
关景帝听后更是勃然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