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定安有盗,不知其貌(中)(1 / 1)
入秋的定安县变得热闹起来,各家的小屁孩都期待着中秋的庙会。
定安县向来太平,人家也有闲心思,所以定安县的中秋十分热闹,城外花灯随水飘远,街上更是人挤人,揣着银两到处跑。
而安乐正揣着刚刚用首饰换来的银两正得意洋洋的在大街上晃来晃去。
他不怕那位老板娘发现首饰被盗后去报案,也不怕捕快来抓他,安乐向来不是一个喜欢定居之人,就算这个县待不下去了自然可以转到另一个县区。
抱着这般心态,安乐像地痞一般晃着身子进了昨天那家酒馆。
但安乐一只脚还没踏进去,就被一只飞来的酒盏砸了个正着,那酒盏碰了他的膝盖后掉在地上,碎了。
安乐:“……”
安乐慢吞吞的再抬脚准备跨进去,另一个装着冷菜的盘子飞来,砸在他脚边,菜汁溅到他的衣角上。
安乐:“……”
最终安乐放弃了准备进去的念头,他随手拽了一位从里面逃窜出来的无辜路人问道:“怎么回事?阎王在里面发脾气么?”
无辜的路人:“……”
无辜的路人很不满被拽着袖子,他扯了扯后才抬眼看着安乐。
安乐知趣的松手。
无辜的路人道:“最近那位惹人厌的县令你也听说了吧?现在正在里面喝酒,谁知道他酒品这么不好,醉了就乱摔东西。”
安乐觉得有趣,准备进去看看。
身后那位无辜的路人又嘟囔了一声,“不过也好,这么混乱我可以不付钱了——”
安乐:“……”
无辜的路人窜走后,安乐便侧身躲过一个酒瓶,两脚安全的踏进了酒馆。
刚站稳,安乐的余光就扫见一个披着白色貂裘的男子踏上最后一格楼梯,他的步伐不太稳,但安乐细细听过后才惊觉这位公子有不浅的内力。
当那位披着白色貂裘的男子扶着把手上楼后,安乐望了望四周,瞟见了那位小二,他看起来脸色不太好,被泼了半身的酒,安乐走上前,闻出来是茅台。
真浪费——
安乐愤愤不平的想着。
小二转头看见了安乐,他首先愣了愣,之后拉着他小声说:“你怎么还来这里?昨天偷了老板娘被盗了,正生气得很,虽然没有报案不过她已经一天没放下过菜刀了。”
安乐眨眨眼,假笑道:“这还真是,一个坏消息呢。”
小二继续絮絮叨叨道:“那个县令也来了,醉的不轻,现在几乎把一半的酒杯盘子砸碎了。老板娘现在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安乐打断道:“所以呢?”
小二拽了拽安乐的袖子,一脸焦急道:“公子怎么还不明白?现在我们不方便接待其他客人!好几个都不付钱就跑了,我都没空追!”
安乐惋惜道:“可是我想要白酒。”
小二没听见他说什么,全被楼上的砸盘子的声音掩盖了。
安乐无奈又说了一遍,小二这才道:“那公子去酒馆外面候着,我去拿。”
安乐把一只旧兮兮的酒葫芦递过去,小二接过后便把安乐赶到门外。
安乐站在酒馆外头,看着小二慌慌张张往里面跑,他觉得自己想看看那位县令长什么样子。
随着楼上噌一声,有把剑出鞘了。
安乐眨了眨眼,好奇的抬头往上瞧了瞧,醉酒后舞剑的人不是没有,不过这么清脆的出鞘声他还真没怎么听过。
本想着这位县令大概是个靠家室爬上来的家伙,毕竟安定县太平的很,除了像安乐这样的小偷外还真没出过什么命案,在这里当县令简直是个肥差,肥的流油的那种。
不过听着出鞘声,竟也是练家子。
安乐靠在门柱上,听见上面是不是传来盘子落地的声音——可能还是个脾气很不好的大少爷。
安乐抬了抬头,瞄见了窗口处的一个人影,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穿着白色的貂裘,头发散在肩头,隐隐约约可以看见白色裘毛下那张脸挺俊的轮廓。
窗下的安乐望了会儿,那人却只是靠在窗沿上一动不动,似是睡着了,安乐最终没趣的收回目光。
小二不久捧着酒葫芦窜出来,安乐刚接过小二就又飞快的窜上楼了,因为那位老板娘正吊着嗓子喊人说酒不够了。
安乐甚至来不及把铜板给小二。
安乐望着小二已经远去的背影:“……”
之后安乐默默地把铜板塞回怀里——这是他自己不要,我其实是想付钱的——
哪怕作为一个盗贼,安乐也觉得自己还是需要一点良民该有的自觉的,但如果这般好事摆在面前……不要白不要。
买完了酒的安乐心情十分好,他绕着那几条最繁华的街道走了几圈,看见有个抬得高高的红台子,几个戏子在唱戏。
安乐瞟了几眼那几个戏子,他连连摇头道:“浓妆艳抹,丑!”
路过时听见飘来的戏腔:“慷慨过燕市, 从容做楚囚, 引刀成一快, 不负少年头!”
安乐不禁愣了愣,大笑道:“好!”
过了戏台,安乐又晃荡到了一个茶铺。
他本是来歇歇脚的,却听隔壁桌有几人谈论起魔教。
安乐一挑眉,凑过去道:“几位大哥,魔教怎么了?”
那几个江湖客的模样的男子大马金刀的坐着,对他笑道:“小兄弟居然有所不知?”
安乐笑笑。
“魔教有个分坛搬到江南来啦!”
安乐一挑眉,“魔教分坛?”
“真不知魔教看上江南哪一点了,听说还派了左护法去呢。”
“左护法?”安乐对魔教的护法没什么概念,只知道是武功高强之人。
但如果魔教派了这等人物来江南,一个他们的手伸不到的地方……图什么?
安乐来了兴趣,“然后呢?”
那几位大哥也是个话唠,拉着安乐开始讲江湖近日之事。
“嘿小兄弟,你知道不?曾经有个耍刀子特厉害的小娃娃!”
“诶!知道知道,刀鬼嘛!”
“大哥我也是才知道的,那小娃娃身上背着的那把长刀啊……”
“恩恩。”
“是一把妖刀!”
“……”安乐满不在乎的说道,“我还以为什么呢,这我也知道,我还知道那把刀,来自扶桑。”
大哥们面面相觑,又开了话题。
“那小兄弟啊,你知道不?出了这把妖刀,江湖上还有三把名刀。”
安乐那双眼睛又睁大了,闪着光芒十分昳丽,“哦?”
“刀鬼就拿着其中一把,那把刀呀,没有鞘!这把无鞘之刀浑然天成的散发着煞气和戾气,能驾驭它的人,江湖上顶多这个数。”说着,大哥伸出了一个巴掌。
安乐伸出一只手托着下巴,“还有两把呢?”
“还有一把更神奇,没有柄!”
没有柄?
那怎么拿?
“但听说这把刀是个嗜血的刀,只要一碰人血就停不下来啦。”另一个大哥说着有些羡艳之色,“江湖上的人都传,要是得了这刀,武林盟主不在话下,管他什么千军万马,这把刀在手统统斩于马下!可惜的就是这刀也不知在何处。”
安乐眨眨眼,“最后一把呢?”
“最后一把,”第三个大哥笑笑,“藏在铭剑阁里,是一把没有刀刃的刀……”
几位大哥絮絮叨叨地给安乐讲着那几把兵器,说的他们脸上尽是羡艳,可不,明年这时候就要选举武林盟主了,要是得了这般兵器,一统江湖都不是难事。
他们聊得甚欢。
是夜。
披着白色貂裘的男子坐在红木椅上,他扶着额,眉头紧蹙,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子。
敲了一会儿,似是觉得累了,便停下来,伸手去摸放在一旁的紫金暖炉。
他懒洋洋的抬眼,扫了一眼站在面前的青年,“又有人报案说钱财被盗?”
青年毕恭毕敬道:“是。”
“你有思绪么?”
青年道:“暂时还没有,每个来报案的人形容的都不太一样。”
“嗯?”披着貂裘的男子揉了揉额角。
“但大概能知道是个青年,背影偏瘦——”
男子拉了拉自己肩上的貂裘道:“等等。”
青年不说话了。
沉默片刻后,“你先退下吧,这事情之后再谈——顺便端杯醒酒茶来。”
“是。”青年拱手退下了。
“再等等。”
青年又停下来。
“是否是……临近中秋了?”
青年拱手道:“是的,大人。”
男子又沉默了,他捧起那个暖炉道:“去把窗户打开。”
青年愣了愣,便走过去把窗户开了一小条缝。
“打开。”声调变了,变得清冷。
青年唯唯诺诺道:“大人……虽然这里是江南,但入秋了还是很凉的。”
“打开。”
青年也不再说什么,便将窗户大开。
冷风很快把屋子里的暖气全部吹走了,青年忍不住连打了几个寒颤。
男子拢着貂裘走过来,“他……什么时候能到?”
虽然她没说清楚名字,但青年还是了然,算了算时日道:“大约三日之内。”
披着狐裘的男子点点头道:“你退下吧。”
“是。”
男子微微仰了仰头,今夜的月亮已经很圆很亮了,但他却一点过节的心情都没有。
要说节日里,他最不喜欢的就是中秋——因为他不喜欢吃月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