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青狐绥绥】上(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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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中秋月圆之夜,司马昭在府上设宴,与众人庆贺;发生历史上著名的【乐不思蜀】的对话,成为千古恶名之典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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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昭顺势拉拢众臣,倾吐自己关于天下的野心。
这一对千古骂名组的好友,一个松手挥别旧王业;一个举杯邀望新纪元;
倒让很多人耳目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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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过七巡。安乐公刘禅笑着说自己喝醉了,挥袖抚额,与各位告辞。
亏得司马昭忍得住不揭穿他——刘公嗣还有会喝醉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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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真到刘禅离开时,司马昭突然有点恋恋不舍。
刘禅走到门厅前,也莫名回头望了一下,他们四目一对,眼珠一转,心里都像有什么话还没说够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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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左右上前来扶着刘禅,又有人送行,司马昭笑呵呵地让大家看好,不要把安乐公推倒池塘里去——连贾充也混在人群中跟着送了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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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充回来时袖手独行,嘴角似笑非笑,好像有点高兴似的。
他对司马昭做了个手势,
司马昭知道这是他“一会儿要留下来,有话要说”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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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喝一两巡酒,司马昭露出一些醉意,宾客知趣地散了。
贾充随司马昭来到庭院中又开一座小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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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亮的月昭于中天。庭院中也垂着轻纱帘。
清辉洒落,桂香清澈,秋虫的歌吟,融于乐工演奏的【鱼游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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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的司马昭,哪知道这种玩乐方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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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安静了。”贾充望着池塘水面倒影的月光,感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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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前不知道你是个喜欢安静的性格。”
司马昭坐在软垫上,衣带散开,疏散酒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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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只是不喜欢看拙劣的表演。”
贾充坐到司马昭身边座垫上,淡淡说道。阴沉的眉眼染上夜色之暗,莫名滋生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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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昭冷不防扑哧一笑:
“你在说我和刘公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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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充作惊讶状。侧目:
“怎么会?——子上你和刘公难道是演员吗?“
“我抱怨的……是那些表演季汉歌舞的歌姬们。”
“在汉中这大半年,我看到过更正宗的舞蹈……那曼妙的舞姿,令人难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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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马昭悻悻闭嘴,莫名觉得自己又被捉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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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充和他一同喝着解酒的乌梅汤,闭目微微出神:
“子上。我真的很喜欢蜀地的舞蹈。那里的歌姬肌肤雪白,青春可爱。”
“那种腰肢柔软笑靥如花的娇媚,是刘璋时代就留下来的汉皇遗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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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牙催拍,香云暗软。
袖掩金翘,独立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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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贾充低沉的声音,司马昭走神了……
他想到的是刘禅的风姿。想到的是第一次见到刘禅时,他款款走路的神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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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歌舞在蜀地的青山绿水中,真是别具风情啊!……”
“可惜一到洛阳,姿色神情都宛不是。魏地的歌女们学起来,说不出的生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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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的,毕竟真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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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昭的心突然咯噔一下。
觉得这句话十分刺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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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贾充谈论女人】是一件十分罕见的事情。
司马昭知道他家里有位母老虎【郭夫人】,这头小母老虎十分善妒,为了专宠,不惜频频对家中有姿色的下女施虐。
贾充大概是怕惹麻烦,平日在男女之事上,一本正经得有些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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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趟在蜀地,是不是暗暗开了荤腥?”
司马昭挤眼揶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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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充苦笑起来。
“子上何必笑话我?我是今日饮酒太多,不由感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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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充望着自己杯盏里的金黄汤液,映着满月,浮动小小的桂花。
“我——不如刘禅远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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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昭又是心里咯噔一下。
“这话怎么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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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上。这一趟刘公嗣辅佐你回到蜀地,收服季汉余部,平镇姜维钟会,又随你祭祖安民……”
“竭尽诚意,鞍前马后,出力这么多;回洛阳偏还谦逊不受封赏,……哪一处做得不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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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充皱着眉头,居然深深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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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观我:没有战败钟会,没有按时入取汉中,安抚民生、对接邓艾诸事……也有各样不顺利。”
“种种无能,相比之下,好令人惭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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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昭忙制止他:
“公闾不要说这样的丧气话。我何曾这样看过你——!“
“你我亲如兄弟,互为膀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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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充还是低头,抿嘴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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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昭担心他心里还在比较刘禅——
失落也好,妒恨也好,披着谦卑的外衣,难免最后会变成不肯相容的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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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再把刘公嗣放在心里了。他那个人……“
“暗愚无用,心里一点点志气也无。这次回来以后万事懒散,大概再也没有什么利用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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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昭一边说,一边看着贾充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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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充呢,轻轻点点头,嘴角居然一丝苦笑。有点失落的样子。
“子上,你这么说了,我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你比我了解刘禅这个人。”
“我只是觉得……他没有那么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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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没有仔细注意他……今日一看,倒觉得他绯彩风流,是个翩翩君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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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这……你太高看他了。“
司马昭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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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间,这气氛,反而变成贾充在劝阻司马昭要宽容欣赏刘禅,
实在有些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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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昭常年身在贵位,从小又被父亲庇佑,被哥哥宠坏,只知道做人主的威风,没当得幕臣算计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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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人世间有些尘埃里的人心把戏,幕僚深处的波谲云诡,
他还是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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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要诛杀一个人,赞美也是武器;
要害惨一个人,宠爱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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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攻心的人们,总是要在一团和气里,只藏下一枚封喉毒针,出手不被看出痕迹。得手了还要拂尸痛哭。——比真情更殷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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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