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素丝有染(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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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回说,司马昭邀请刘禅夫妇来府中夜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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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彩和元姬为大家表演了汉代古礼的刀盾舞。
星彩悲壮的舞姿连司马昭都看得有些尴尬,刘禅却在座中静静观赏,一脸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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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世界上最会“若无其事”的人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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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在星彩和元姬的舞蹈结束后,刘禅第一个鼓掌叫好:
“啊!真是太出色啦。这样美丽的舞蹈,今生得见,好欣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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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昭打了个冷战。怏怏配合他轻轻鼓几下掌。
虽然大家又重新举杯痛饮,但这场酒喝得再热不起来。——
司马昭因为刘禅,王元姬因为星彩,星彩因为司马昭,大家各自有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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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星彩又饮几杯,有点头昏,刘禅扶她起来便要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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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嗣,等一等。我有话要对你说——“
司马昭叫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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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禅一怔。只得烦请王元姬先带星彩出厅醒酒。
他转身合袖站定,柔声问道:
“司马公有什么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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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昭一怔。
*只有那一瞬间,他叫过他【子上】。现在,他又变成了他的“司马公“。
……
来到长廊上,举头可以看见苍黄的月亮。月光让庭院中没有消融的雪反映出荧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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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元姬唇边吐着白汽,伸手要扶星彩。
“我让宫人给你做一些解酒汤,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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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星彩的脸绯红如桃花,王元姬伸手去探星彩的额头,担心发烫。却不料被突然站直身体的星彩握住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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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事。不必费心。“
月下逆光而站的星彩显得挺拔冷飒。她比王元姬高出半头,此刻望定王元姬的目光有些犀利,形成一种淡淡的压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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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因为她们挨得近,王元姬能闻到星彩呼吸中的酒味,她几乎就要震惊于眼前这位美丽女将之无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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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上他,没有恶意。“
王元姬低头皱眉,轻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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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彩默默放开王元姬的手:
“也请您和晋公不要放在心上。因为刘禅殿下根本就不会在意别人怎么对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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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王元姬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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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彩走出回廊,仰望月光,眼神非常落寞:
“刘禅殿下……绝对是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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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元姬等她下半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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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个不折不扣的白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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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元姬抿嘴低头,觉得一点也不好笑。
她不是很懂这些蜀汉之人。觉得他们都有点怪怪的——他们来自偏隅之地,带着陈旧的理想,各个都怀有自毁的冲动与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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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星彩美丽的背影就是一个典型,固执而悲伤,仿佛带着满身无形的伤痕。
那是被“仁之世“这个美丽的梦破碎后落下的锋利碎片,割得遍体鳞伤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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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马公,有何事吩咐?“
刘禅笑着问司马昭。左右宫人很知趣地退下,宴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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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司马昭一开始叫住刘禅,是希望他不要就这样不欢而散。
现在虽然搜肠刮肚暗暗找出许多话可以说,却又暗暗赌气,觉得说不出口。——
被刘禅这样站在面前注视,他觉得有点恼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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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还在白痴一样的笑着。或者,像在把别人当成白痴一样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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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嗣啊,我说——”
司马昭莫名一时心烦,突然掀翻眼前的桌案几,怒声道:
“你能不能别再这么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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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案在空中飞舞,桌上的碗盘掀然而起,眼看要碎做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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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下一秒,司马昭惊讶地看见刘禅出手了——
他用鬼魅一般的速度稳稳接住被掀飞的桌案几,单手一挥,居然轻轻自如地用桌面去接住半空中坠下的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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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禅反身顺手熟练地抄住一只要摔落的白玉杯,举桌案的那只手平稳运气,将桌案稳稳拍在地上,凌乱的碗盘停在桌面上,居然一个也没摔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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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净利落,一切就在一瞬间。
刘禅慢慢将白玉杯放在案上,一只脚很有霸气地踏在桌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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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公为什么突然生气了?——”
“杯碗狼藉,收拾起来会很麻烦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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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向司马昭,重新袖手,面无表情,威风堂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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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昭如同看戏法一般。刚才的怒火早就跑去了琉球岛。
他甚至开始感叹刘禅这个人看似慢吞吞,电光石火间,身手却如此之敏捷——
“你,是怎么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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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蜀地皇宫里,我也常常会闲得无聊。”
“所以曾经练过掀桌子把戏。用桌子当武器与左右格斗。“
刘禅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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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这种功夫毫无用处,也没什么值得夸耀,不过吾大概能保证,任何人都无法在我面前成功掀翻桌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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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马昭愣了半天,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哈哈哈哈哈大笑起来。
“太妙了。这怎么能说是无用的招数呢?!”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与阿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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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板凳梗儿我可以玩三年_(:зゝ∠)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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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完以后,司马昭招呼刘禅坐到他身边。开始推心置腹地讲话。
“天子今日在论封赏。我自然加了爵位受到厚赏。另外,陛下也很赞许你的投降之举,要给你封号和赏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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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禅低眉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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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天上表天子为你拟定封号。拟用‘安乐’两个字。“
司马昭注视着刘禅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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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新的天下,你终于有了自己的名分。——你将是安乐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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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刘禅,不出所料,脸上保持着淡淡的微笑,要假装客气地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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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
司马昭猛的伸手捧住了刘禅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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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双目如炬地望定他,不许他再逃走:
“公嗣。你要小看‘安乐’这两个字吗?!”
“这是天下最大的心愿。这也是在赞美你为天下做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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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禅的眼眸近在咫尺,眼波温润,欲言又止。
司马昭觉得自己的心脏在扑通扑通狂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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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况……安乐,也是我对你的心愿。”
“我希望你这一生能安乐下去——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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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昭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觉得自己的心脏滚烫得要从口中蹦出来了。当这句滚烫的话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后,心里突然变得空落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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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禅依然平静得让人难以理解。只把目光错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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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昭无法忍受刘禅继续无动于衷。他不能就这样放开他,他不能让这句话掷地变冷,变得毫无意义。他要做点什么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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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自己脑子里哪一根弦断了。
一定是这样。
因为他说完这句话以后,就情不自禁地捧过刘禅的脸,将自己的嘴唇印在了刘禅的唇齿上。——仿佛这样就能将那句滚烫的情话吹入刘禅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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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吻得仓促而慌张。如同狮子扑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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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禅的两片嘴唇冰凉柔软,在接触到司马昭的热吻后,只稍微身体一僵,就寂然无声地接受那霸道滚烫的吞吐。接受司马昭粗鲁地将他揉进怀里,好像要把他食髓噬血——
司马昭真是不解风情,搅动一池春水,顾不上鸳鸟惊翅。
当司马昭喘着粗气,终于慢慢放开刘禅时,刘禅静静地看着他,脸色苍白,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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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嗣……“
司马昭怔怔地看着刘禅,恍恍惚惚。
他已经技穷,不知道自己再能做什么;但是一瞬间他看明白了刘禅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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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睁睁看这个男子整理好鬓发衣领,优雅地起身,走下厅堂离开他十几步远,合袖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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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公,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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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嗣!”
刘禅就这样如无其事地,从他身边溜走了。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仿佛一切是幻觉。
司马昭捂着自己的胸口,看着刘禅的背影。他觉得刘禅这个人,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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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人啊。
*却把他的心,就这样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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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彩,久等了。我们回去吧。“
刘禅来到厅外,对王元姬致谢后,笑着对星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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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禅殿下?”
“走啊。”(微笑)
……
在回府的路上,星彩和他都一语不发。刘禅一直透过车窗望那月色下的洛阳城出神。
但星彩知道刘禅心里有心事。因为刘禅紧紧地抓住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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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要把内心深处的汹涌波澜,都握在这十指之间,秘不示人。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