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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冲动(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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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远出事之后,我被丁洁易亮两个人强行拉去吃饭,或者说是召开扩大会议。

“这样下去不行啊!边远看起来一点儿精神都没有!”丁洁对着窗外白晃晃的天光叹气。

“我们是不是该找个机会跟边远好好谈谈,现在边远都不说话,还把自己的课桌搬到了最后面!今早上我又看到他一个人跑到湖边静坐!”易亮一边说一边摇头。

“该不会已经看淡人生了吧?”丁洁猜测说。

“乌鸦嘴!”易亮轻轻呵斥了一句,丁洁吐了吐舌头,没有反驳。

随后我们不约而同的陷入了沉默。

“孙梦!要不你去安慰一下边远吧!”易亮打破沉默,朝我眨了眨眼睛,很无所谓的样子。

“嗯?”我诧异。

“对啊!孙梦,你得跟边远好好谈谈!”丁洁也放下了杯子,紧紧地盯着我不放!

“为什么是我?”我几乎要跳起来了。

“因为你最合适!”丁洁易亮两人异口同声的喊了出来,整齐的让我深信他们已经预谋已久了。

“咳咳!你看我们两个,即不会说话,又没读过什么书,难不准会说出一些火上浇油的话,你就不一样了!你跟边远意气相投!说话做事就像亲兄妹一样!”丁洁笃定的解释,在我听来更像是强词夺理了。

“对啊!而且边远也给你面子,我们吵吵嚷嚷的边远看了就烦!”易亮附和着说。

“扯!”我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想笑,这俩人拼了命的要把我往火坑里面推,我可千万不能上当。

“小梦!你就别推辞了!”丁洁拉着我的手晃来晃去,很无辜的看着我,“难道你就眼睁睁的看着边远沉沦下去?你就这么狠心?”

“为什么是我去?易亮去难道不比我合适?”我做好了寸土必争的准备。

“孙梦!边远我最了解了,最给你面子了!”

“呵呵!我不去!”

“孙梦!你去不去?”丁洁突然抓起了桌子上的不锈钢勺子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靠!

当天下午,易亮悄悄地带着我跟丁洁来到边远静坐的公园,这里我们以前是来过的,就是上次划船的那次,我们像做贼一样远远地躲在树后,看边远一个人坐在湖边的长椅上,手中有一个笔记本,断断续续的写这些什么,时不时的皱眉叹气,显得很颓废。

“小梦!看你的了!”丁洁的话我翻译出来就是:炮灰,给我上!

我痛苦的揉了揉脑袋,一百个不情愿的站起身,丁洁很贴心的替我摘掉了一片粘在裤子上草叶,同时给了我一个坚定的眼神,我狠狠地用力捏了她的鼻子,看着丁洁龇牙咧嘴的样子我就乐不可支了,这个时候正是“用人之际”,所以丁洁憋着没有发作,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一边窃喜一边整理了一下衣服,确保自己看起来简洁一些,我自信满满的走出了斑驳的树影,走到一半的时候我不由自主的回望了一眼,一瞬间我听到身后响起了撒丫子逃跑的声音……

跟风逃跑已经来不及了,因为两个人闹出的声响足够吸引边远的注意了,边远缓缓抬头看向这边,阴郁的目光迅速的将我笼罩住了,目光交汇在一起的时候,我突然有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种奇怪的感觉像一串无形的丝线一样拉扯着我前进,其实我没有跟任何人说起很早之前我跟易亮闹别扭的时候我也是跑到这个地方散心,那次是边远来陪我的,真是风水轮流转啊,我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勇敢的走了过去,先前的紧张感也随着我们之间距离的拉近而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我甚至毫不回避的端详了边远表情僵硬的脸,他的精神不是很好,眼神有些干滞,看到我之后却长舒了一口气,从容的收起了手中的笔记本。

我张了张嘴,但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边远仰起头看了看我,微微摇了摇头,随手在旁边的草地上摆了一叠报纸,我笑笑,小心的抱着膝盖坐在了报纸上。“嗯……那个……最近还好吧?”

“挺好的!其实你们不用担心!真的!”边远轻轻地呵着气,平静的望着我们刚才的藏身之处。

“哦……”我无言以对,只好坐在边远旁边陪他看风景,公园里面空气很清新,满眼都是饱满的绿色,大自然毫无保留的将自己最得意的作品奉献给了我们这些无聊的凡人。

“今天阳光真不错!”坐久了浑身都觉得不自在,于是我故意仰起头看太阳。

“已经是秋天了!”边远似乎并没有听到我说话,因为秋天跟阳光不错完全没有任何的关联,我有些迟疑的望了望边远,边远也看我,但是没有说话。是了,我郁闷的时候也不喜欢说话,实在逃不掉了才会假情假意的装一下,边远连装的心情都没有。

我们就这样闲看花开花落,听风起云涌,一直持续到黄昏,太阳快要落下去的时候,余晖在斑驳的湖面上映出一个长长地光影,随风荡漾的水纹在金黄色的夕阳下变成了金色的鳞片,仿佛有一只金色的鲤鱼在我们的视野中打转,这种无数散文家描写的场景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我忘情的目不专情起来,甚至不由自主的发出了惊叹。“真漂亮哈!”

“嗯!我也是第一次看到!”边远的声音从我的身后悠长的传了过来。

“你该不会是故意在这边等吧?”我见缝插针的转移了话题,希望可以缓解一下边远的情绪。

“孙梦!我要回去了!”边远依旧是充耳不闻的状态,像一阵风一样急促的站了起来。

“等等我!我也走!”我想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子,但是因为坐的有些久,我的腿有些麻木,居然没有站起来。

“怎么了?”边远蹲下问。

“腿麻了!”我咬着牙双手不停地揉捏有些不听使唤的小腿,又麻又疼,还不敢用力揉,稍微一用力,双腿就像被无数的钢针猛扎一样。

“对不起!害你跟着我遭罪了!”男女有别,边远也不敢出手支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龇牙咧嘴。

“多大点儿事啊?”我满不在乎的摇头,完后得寸进尺的说,“要不晚上一起吃饭吧!叫上丁洁跟易亮!”说完伸长脖子看了看边远有些迟疑的表情,似乎已经有些动摇了。

“给个面子吧!大家最近都很担心你!”我趁热打铁的说。

“也好!”边远讷讷的同意了。

吃饭的时候丁洁比以前乖巧了很多,也不再乱说话,我们开始闲聊,聊一些学校里的事情,哪个老师喜欢谁,哪个老师什么脾性,校长的头是不是比以前更秃了,总之避开了那些不该说的事情。

边远一如既往的沉默,偶尔会说一句也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哎!失恋的男人真可怕。

吃完饭,易亮付了帐,然后提议去看电影,

“我不去了!我有些累了!”我总是那么不合群,毕竟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该回去休息了!

“我也不去了!”边远延续了饭桌上的情绪,平静的令人发指。

“你们真扫兴!”丁洁咬了咬牙,气愤的甩了甩手,“我也不去了!”

“票都买了!你说不去了!”易亮有些扫兴的嘟囔。

“你们去就行!我自己回家!别管我!”我冲丁洁眨眼睛,示意她不要浪费易亮的良苦用心。

“好吧!”丁洁有些矛盾的接过了电影票。

“要不边远你把孙梦送回去!”搞定了丁洁,易亮又有些不放心我起来。

“没事啊!又不远!走两步就到了!”我连忙拒绝。

“我送你回去吧!天黑了,不然大家都不放心!”边远的声音像是从深海里传来的,让人无法拒绝。

“好吧!”我点头默认。

我们两个肩并肩往回走,依旧无话可说,我知道本来不是这样子的,但是唐艳的事情给边远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在楼下我面对面的给边远发了短信。边远!没事了吧?

边远浅浅地笑着,笑意中掺杂着一丝忧伤的神气。只是给我回了一个没事了,晚安。

我有些欣慰的对他笑,边远也笑,虽然看起来有些无所谓甚至是敷衍,但至少我可以确认他现在是开心快乐的。

正如我猜测的那样,从那天晚上起,边远重新变回了原来的自己,

唐艳走着后就再也没有跟我们联系过,甚至□□空间都不更新了。边远慢慢走上了正轨,学习、吃饭,对于这件事情我们再也没有提起过,至于边远是不是秦世美我们也不想多家研究,男女之间的关系就像两片相邻的海洋一样,所谓的对错是没有清晰界限的。

我们四个人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生活,一起,将高三原本沉闷的生活增添了些色彩,尽管这些在外人看起来微不足道甚至不屑一顾,但是对我们这些没成年的孩子来说,确是弥足珍贵。

在我们平静中,新的一年终于要结束了,象征新年伊始的元旦悄然而至,我没想到,充满欢声笑语喜气洋洋的元旦晚会却意外的改变了我们四个人的命运。

高中时期的元旦晚会还是比较保守的,至少小情人之间不敢众目睽睽之下当众对唱情歌,连送花送气球都属于凤毛麟角,不过据说高一的时候边远唱过一首朴树的《那些花儿》,当时刚好班主任不在,唐艳在千呼万唤之后低着头递上去一朵小花,被早就埋伏好的易亮抓拍了下来,这件事情在班里传颂了好久,可惜现在再也没人愿意提前这件事了,那张照片也被边远压在了抽屉的最里面。

班主任提议元旦晚会的主持人通过投票选举,我对主持节目并不感兴趣,况且丁洁也是众望所归,不出意外肯定就是丁洁了,能跟丁洁叫板的估计只剩下何聪了,不过何聪自从看到追易亮无望之后对抛头露面的活动兴趣大打折扣,也懒得表现了,最后丁洁从容当选,男主持人也差不多,易亮毫无疑问的以压倒性优势当选,对于这两个人的关系,班主任心里也有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不知道,同时祝福大家元旦快乐,轻松。

这次主持节目被丁洁形容为划时代意义的伟大壮举。元旦当天晚上,天气有些微冷,但为了争奇斗艳丁洁还是换上了格子裙,加上长筒的高跟靴子,走起路来噔噔噔的直响,像一只小山羊一样灵巧,何聪反而表现的很低调,穿着宽大的校服坐在角落里,她今晚上只报了一个节目,张韶涵的《隐形的翅膀》,她的嗓音软绵绵的,不如张韶涵清亮,所以没唱出感觉来,掌声也稀稀拉拉的,但是何聪丝毫没有介意,而是很从容的选择微笑面对,下台之后在我旁边的座位上坐了下来,为了迎接晚会,我们将教室的桌子打乱了,围成一个圈,我坐在靠门边的位置。

“唱得不错呢!”我给何聪递了一瓶水。

“谢谢!”何聪伸手接了过去,打开喝了一口,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你怎么没有报节目?”

“我什么也不会!”我摊了摊手表示自己无能为力,我没有谦虚,我除了学习以外真的想不到有其他过人之处了,总不能现场解物理题吧。

“哦!”何聪轻笑,“其实像你这样在讲台上坐上10分钟比什么节目都吸引人!”自从上次我们谈话之后,我们很久没有坐在一起说这么多的话了。

“最近还好吧?”我心虚的问。

“哈哈!你不要想太多!我没事的!”何聪很轻松的笑了笑,看起来毫不在意。

接下来是易亮上台了,他表演的花式篮球,穿着宽大的运动服,表演开始之后能看到篮球在他的手指上转来转去,当然精彩的还在后面,篮球简直就像粘在了他的身上一样从胳膊上滚来滚去,惹得同学们一阵欢呼。何聪淡定的倚着墙壁,脸上说不出的落寞。

后面的节目也很顺利,而且丁洁也成功的成为了焦点,开开心心的跟其他同学嬉闹,跟同为主持人的易亮打闹,大方得体,两个人公开唱了一首《你是我心爱的一首歌》,晚会的气氛被推到了□□,我当然知道,丁洁就是那种掩饰不住光芒的人,无论放在什么都放都会成为焦点,而我,注定生活在幽暗当中。趁同学们注意力都在讲台上,我一个人借口出了门,我不喜欢这样吵闹的环境,今天恰好是十五,月亮很大很圆,在操场上铺了一层白晃晃的亮光,仿佛下了一层雪一样,我孤零零的踏在松软的草坪上,悲从心生,我盲目的走着,空气清冷寂寞,在操场的最北面,我看到了边远,他一个人站在草坪上,丝毫不觉得冷,我看到他的时候他正在仰望天空,像个在数星星的孩子。这个时候,我就能在边远的身上看到自己与世隔绝的影子。

“你也出来了?”边远的语气感觉不到任何的诧异,似乎我逃出来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教室里面太吵!出来静静!”我笑着走上前跟他并肩同行。

我们并排走在足球场上,长沙的冬季不算冷,但是足球场上依旧一片萧索,今天月亮很好,白茫茫的洒在草地上,行走在草坪上有踏雪的感觉。

我跟边远是没什么共同语言的,或者说我跟人类是没有共同语言的,丁洁那只小兔子除外。

“孙梦!你踢过足球吗?”空气有些冷,边远摸着鼻子问,似乎鼻子是最容易感受到冰凉的部位。

“踢过一次!”我笑着回答,我的确是踢过一次,还是6年级的时候,全场触球不到五次,不提也罢。

“那一次还把凉鞋跑坏了,我妈差点儿打死我!”我夸张的描述着。

“以前我在足球学校学过一段时间的足球,可惜后来不玩了!”边远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呼出的气流在寒冷的操场上形成了一股白色的雾气,很快就消失在了白茫茫的月光下。

“你当时应该坚持的!说不定就进国家队了呢!”我无聊的开着玩笑。

“哪有那么容易?”边远轻轻笑了笑。

“对了!梅西跟C罗谁厉害?”我跟上去问。

……

那天晚上我们在操场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好久,虽然我们以前同桌很久,但是我们几乎没有说过像样的话,总是那种看见什么说什么,话题也像一滴掉进水杯的墨水,随意扩散着。

我们不知道围着操场走了多少圈,总之我没有觉得累,也不觉得冷。

“几点了?”我口干舌燥的问。

“我看看!”边远抬起手看了看,“已经9点半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我也没想到我们两个人在操场上走了一个多小时!

“元旦晚会快要结束了,该回去了!每年都要合影的!万一合影上没有我们,老师一定会以为我们逃课了!”边远对着我扬了扬手表说。

“也好!我也有些累了!”我表示赞同,于是我们一前一后的返回了教室,教室里还是一片意犹未尽,我听到丁洁嗓子都有些哑了还是兴高采烈的拉着同学们做游戏,我从她的表情上读出了她今晚很开心。

“大家静一静!”一个游戏结束了,被恶搞的同学被人用飞雪喷了一个大花脸,丁洁轻盈盈的走上了讲台熟练地静场。

“今晚大家都表演了,唯独边远跟孙梦没有,大家说合适么?”丁洁兴高采烈地拖着长音,煽动着同学们的情绪。

同学们似乎已经high到极点了,争先恐后的附和着要我们表演节目,甚至有人放肆的吹起了口哨。

我对着丁洁翻白眼,丁洁假装没看到,很积极的组织人来拉我。

“来一个!”丁洁一呼百应,我看到有无数只手伸向了我跟边远,我并不喜欢跟别人有太多的身体接触,尤其是这样撕扯,我感觉自己就像要被撕碎一样。

我心里有些不高兴,但怕驳了丁洁的好意,所以没有表示出来,更可怕的是我不会唱歌,也从来没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唱歌,边远也有些吃惊,眉头紧锁。

“那就做俯卧撑吧!每人50个!”易亮跟丁洁搭档了一晚上,心情好的不得了,完全忘记了我们两个人的感受。

他们两个今晚上做的有些过分了!我努力压制怨气。

“孙梦一个女生!就不要难为她了!”何聪在旁边高声说,这个时候唯一一个比较正常的人了,而丁洁跟易亮……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

“我替她做!”边远说话的时候有些悲壮,我当时无法用我所知道的词汇来形容,应该就像□□那样义不容辞的将自己推向了苦难一样吧。

但是标准的俯卧撑对边远来说也很困难,我看到50以后,每一个都很累,在众目睽睽之下,还要装出一副心甘情愿享受其中的样子,我知道边远不喜欢,我也不喜欢,但是大家似乎已经忘记了这个沉默的男生此时此刻正在经受着怎样的煎熬,我的耳边嗡嗡的响着,就像山洪暴发前滚落的石头一样,砸到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孙梦啊!你一个人坚强了一辈子,从来没有要求别人为自己担心,挂念,这个时候,只不过是丢脸而已,又不会流血牺牲。

“边远!你别做了!我唱!”我大声吼住了边远,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抛弃了往日的淡漠与平静,或者说那一刻我真的有些生气了,在所有人惊愕的瞪着大眼睛看我的时候,我伸手握住了边远的手腕,用力将边远拉了起来,这是我第一次对一个男生伸出手,我顾不上他们眼中八卦的神色,义不容辞的走上了讲台,从易亮手中非常不理智的夺过麦克风,动作有些粗暴,我甚至在易亮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恐惧。

边远!谢谢你!你教会了我如何担当!易亮!谢谢你!你教会了我如何反抗!丁洁!对不起!我真的生气了。

“大家不要难为边远了,我唱!”我就像挤牙膏里面最后的一样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教室里安静的要命。何聪依旧鹤立鸡群般的表现出足够的冷静,带头轻轻的拍起了手掌。

我唱的是王菲的流年,一开始就跑调了,已经有人开始交头接耳甚至皱眉了,我强忍着,我知道如何面对困难、面对压迫,我强迫自己必须唱完,就像最后的演出一样,可是我的乐感太差了,到最后我自己都笑了起来,我对自己说,看!承受压力是我的强项呢!

唱完之后还没到时间,我没有将话筒递给迎面而来的易亮,而是扔到了旁边的课桌上,然后径自出了教室,擦肩而过的瞬间我看到易亮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但是我没有丝毫的自责,合影什么的我也不想多想了,整个人都变得无所谓起来了。

我给丁洁发了短信,说我不舒服先回去了,我不知道她没收到还是怎么的,总之没有回复我,我合上手机,头也不回的投入到了黑暗之中。

回到住处,我熄了灯,一个人躺在大床上,黑暗让我稍微平静了一些,期间我收到了两条短信,一条是边远的,跟我道谢,然后让我不要在意,一条是易亮的,向我道歉。虽然我知道今天的事情他们都不是故意的,但是心底真的不能轻轻松松的原谅他了。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我听到了钥匙开门的声音。

丁洁没有开灯,轻巧的走到我的床边,像是小兔子一样趴在我身后问我:“梦!睡了么?”

我知道我无法在丁洁的道歉面前装睡,于是我睁开安静坐了起来,丁洁坐在我的对面,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一样紧紧地抿着嘴。

“孙梦!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别往心里去哈!”丁洁从我身后搂着我的腰,可怜兮兮的道歉。

“你明明知道我不会唱歌!”我小声抱怨。

“对不起!”丁洁可怜兮兮的道歉。

“好了好了!没事了!” 我捏了捏丁洁的手指,“热水烧好了!快去洗澡吧!”

“嘿嘿!我马上就去!你真好!”丁洁特别欢乐的跑开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丁洁在我面前变得越来越陌生了。

我躺在床上睡觉,听见丁洁洗澡、换衣服、然后蹑手蹑脚的上床,尽量避免发出任何细小的声音,我突然有些原谅她了,眼泪无声的流了出来,但是我不敢让丁洁看到,

那天晚上我做噩梦了,梦见自己在一个孤岛上,周围全是一望无际的海水,黑色的海水中升腾起绿色的触手,张牙舞爪的缠住了我的脚腕、膝盖、腰,我想挣扎但是无济于事,触手越来越近,甚至不能呼吸了,我能确定这是梦,但我却无法从噩梦中走出来,意识随着恐惧慢慢清晰了,这样的梦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我惊慌的醒了过来,额头全是汗,等到我稍微清醒过来之后发现丁洁细细地胳膊像梦中的水草一样缠在了我的腰上。

“梦!你做噩梦了!”丁洁的声音从我的身后发出来,我能感觉到她的脸紧紧地贴在我的背上。

“嗯!”我惊魂未定的承认道,心脏笨重地跳动着,咕咚咕咚的像在打鼓。

“梦!你在生我的气对不对?我知道错了!对不起!”黑暗中丁洁没有开灯声音低的仿佛随时都会在黑暗中消失一样,重复的保证着,“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自作主张的勉强你了!你要相信我!”

我的心软了下来,挣开丁洁的胳膊转过身面向丁洁,抬手摸了摸丁洁的额头,她眼睛很亮,里面满满地歉意。丁洁见我转身,大概明白我已经理解了,有些尴尬的笑了起来。

我伸手搂住丁洁的脖子,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这样可以保证我能看清她的眼睛。“以后别这样了!”我知道我现在虚伪的说没关系是多余的,诚然我真的已经没事了,对于丁洁我有足够的容忍力。

“梦!你真好!”丁洁咧嘴笑了起来,笑得很甜,有时候丁洁真的像个小孩子一样,轻而易举的就能得到满足,这方面我被丁洁甩了好几条街,我并非不容易满足,而是因为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笨蛋!这点事情有什么好生气的!睡觉吧!”我捏了捏丁洁的鼻尖,故意板着脸说话。

“嘿嘿!还没给你新年礼物呢!”丁洁神经兮兮的塞到我手里一个红色的盒子。

我想开灯却被丁洁拉住了,她有些害羞的别过去了脸。我小心的掀开盒子,里面是一个玉镯。摸起来很舒服,应该很贵吧?丁洁很神圣的将镯子带到我的左手上。

“又不是什么重要的日子,干嘛给我礼物,而且我也没给你准备!”我有些心有不甘的摩挲着玉镯子,我对首饰并不怎么感冒,觉得戴在身上真的好累,这一点儿我跟丁洁由着千差万别,她的书包、床头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珠子。

“喜欢么?”丁洁执着的问。

“嗯!”我尴尬的答应,幸好是黑夜,不然我怕不猛蒙混过关。

“你怎么报答我?”丁洁有些得寸进尺起来。

“我明天……”

“不用!”丁洁讳莫如深的凑上来,“不用明天了,今晚你乖乖地让我亲你一下就行了!”

“少来!你个女流氓……”

……

这件插曲也随着期末考试的临近慢慢忘却了,虽然偶尔会听到有人说孙梦唱歌跑调什么的玩笑话,我也不介意,张曼玉那样的国际明星唱歌还跑调呢,我一个小平民百姓怕什么?

“那天晚上没事吧?”有天易亮偷偷问我。

“没事!”我习惯性的没有跟易亮客气,声音冷冰冰的,听起来很不耐烦。

“你的样子好凶啊!那天真把我吓坏了!感觉就像要吃了我一样!”易亮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心有余悸,我当然知道他认错了,这些天来他不止一次的偷偷给我擦桌子。

“少臭美了!谁稀罕吃你!”我斜着眼睛扫了他一眼,故意做出很不屑的样子。

为了表达歉意,易亮请我跟边远吃饭,有人说,世界上没有一顿饭解决不了的事情,如果有,那就两顿!但是在我和边远蹭了易亮两顿饭之后,和平却悄悄地离我们而去了,有时候有些事情当事人都不以为然,谣言就已经随着口气中风云四起了。

有人公然在学校的论坛上公开讨伐丁洁,说她腹黑,说她故意让孙梦出丑什么的,并列举了丁洁的腹黑史,从耍萌卖腐到故意涂错答题卡导致八班分崩离析等,还有劈腿勾引易亮导致张宝全堕落等等,虽然属于无中生有,也没有照片,但是描述的很仔细,甚至我跟丁洁的心里描写都有鼻子有眼的,描写丁洁内心阴暗的一面,同时侧面烘托我大局为重,描写我姐妹情深,这样的人不去写小说哄骗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实在是太可惜了,然而最令我气愤的是发帖子的人的ID居然叫梦小梦。

我□□昵称是梦小梦,用了很多年了,但帖子真不是我发的,傻子才会用自己的名字在网上招摇撞骗,不过,按照传统的套路,也会有人铤而走险吧,我实在不想多浪费脑筋去思考这些事情了。

边远是第二个看到的,他告诉了我,我摇头说不是我。然后易亮也知道了。

丁洁看到时候,我听到她低声骂了一句。我总觉得无形之中丁洁应该是惹到什么人了,难道是何聪?我摇头,大脑一片空虚。

这件事情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因为当初确实有很多人看到了,而且我最后也没有参加最后的合影,所有捕风捉影的推理猜测沸沸扬扬的出现在了学校的每一个角落,走在路上就会被若有若无的目光聚焦。我还好些,毕竟看客对受害者还是比较给面子的,但丁洁就不一样了,到处都是冷眼。

那些天丁洁的情绪很不好,上课的时候经常走神,平常都不怎么说话,晚上回家的时候也浑浑噩噩的,就像丢了魂魄一样。期间易亮不知道说错了什么,两人居然吵了起来,这是两个人第一次当众吵架,吵到最后丁洁还把易亮送他的手表给摔了,那是两个人精挑细选的情侣手表,当时店员还夸口说可以跑一万年不停,结果那天之后丁洁的手表再也没跑过。我从厕所回来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吵完了。我叹气,把他们的手表捡了起来,巧的是那几天边远也有些迷茫,一点儿精神也没有,吵架和稀泥的角色只能我来担任了。

我尽量避免触碰到丁洁敏感的神经。

“丁丁!”用我平生最柔软的声音像哄小孩儿一样安慰丁洁,丁洁在气头上,根本不吃这一套,一动也不动,身子绷得紧紧地,像一只懒洋洋的猫将自己团成一个球。

我只好来硬的伸手挠她,丁洁怕痒,只好投降。

“要死了!”丁洁转过身子,嘴像啄木鸟一样嘟得老长,像包子的花边,其实当初丁洁的婴儿肥还没有退掉的时候,我曾经都管她叫叉烧包的,不过后来在她强烈的抗议下我妥协了,直到现在当我无论看到的是小笼包还是水煎包我都会想起丁洁粉嘟嘟的脸。

丁洁反抗的时候叫我小狐狸,倒不是说我狐媚惑人,而是我的脸型偏瘦,这也是我最引以为豪的地方,既不像小笼包一样圆润也不至于像锥子脸一样尖锐,但也因此导致我从小就没人说过我可爱,我一直与可爱这个词绝缘,因此我对可爱的东西充满了羡慕,丁洁就是这样的代表。

我不止一次的宽慰她,但总是徒劳的,因为我抓不住重点,最重要的是,我们不知道始作俑者是谁。这样的日子并不好过,丁洁、我、易亮甚至边远都陷入了无端的恐慌之中。

无奈之下我只能寄希望于时间来冲洗掉一切,但是我错了,时间只会给我们带了更加恐怖的回忆。

几天之后,期末考试要来临了,我们开始复习考试,丁洁的情绪好了很多,我不时的安慰她,尽一切方法维护丁洁与易亮的感情,修复他们感情的裂缝,在我的努力下,两个人关系也有了破冰的迹象,然而,上天再次给了我们沉重一击。

我们在学校的论坛上看到了一个推波助澜的帖子。

“丁洁!一个活在阴暗中的人!”

我尽力克制自己,就像一个垂危的病人翻看自己的终极审判一样极不情愿的点开了那个帖子,那个帖子图文并茂,将丁洁在高一时期所有的事情描述的清清楚楚,她在丁家受的欺负,在学校的□□,我作为配角也占用了不俗的篇幅,文章大肆的渲染了我,甚至还有一些丁洁被打时候的照片,穿着脏兮兮的校服,有时候一脸的油污。那天晚上我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丁洁的时候,我看到丁洁一个人坐在床上,头发散乱的盖住了脸,早早的将自己的手机摔烂了。

“丁丁!你没事吧?”我在丁洁面前小心坐下来,我看不清她隐藏在头发后面的眼睛。

“没事!”丁洁微微仰起头,昏暗之中,我能看到那双浅绿色的猫眼,空洞洞的看不到一丝的希望,我变得六神无主起来,自从来到这里,丁洁的自尊心变得特别强,我真害怕这些旧伤疤给她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我突然变得不会说话了,因为我突然想起来,在这里,只有我一个知道这些事情。我不知道我现在该不该解释,或者说有没有必要解释。

“小梦!你说我是个好人么?”丁洁表情僵硬的问,声音慢得吓人,像是在说遗言。

“丁丁!那些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去想了!等我们高考完了,我们就离开这个地方,不会再有人……”

“怎么可能没人知道?”丁洁缓缓的打断我,握着我手腕的手轻微的颤抖着,“我从山东逃到湖南,都躲不掉,我去哪儿躲啊?”

“丁丁!别去想就没事了!真的!无论当初你遭受了怎样的磨难,现在别人都没有权利谈论你,你有易亮!还有我!你现在比他们幸福一百倍,你千万不要放弃啊!”

“小梦!”丁洁拉住我的手,眼睛里面像是蒙了一层厚厚的浓雾,“抱我一会儿好么?我有些冷!”

我紧紧地抱住丁洁,丁洁趴在我的肩膀上,没有说话,也没有流泪,安静的像睡着了一样。

我多么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梦醒了之后我们面对的还是和煦的阳光,但所有的一切都是自欺欺人罢了,但是,我们已经过了充满幻想的年纪,有些灾难,总是要面对的!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陪丁洁共度难关,如果她心里真的需要我陪的话。

就像北方吹来的寒流一样,一夜之间换了人间,所有的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丁洁,无数的窃窃私语在教室的各个角落里面迸发出来,并迅速的成为了学校的主流话题。

下课后,丁洁把易亮叫到了操场上,不知道说了什么,总之易亮回教室的时候铁青着脸。丁洁面无表情的回到了教室,淡定的近乎麻木。

我不敢多问,担忧的望了一眼。

“我们分手了?”下课的时候丁洁冷冷的对我说,那是一种冷到骨髓的冰凉,

“是我提出来的!”丁洁补充了一句,说完之后微微笑了起来,“早晚都要分得!长痛不如短痛!”

那个表情让我想到了当初的边远。

接下来的日子,丁洁跟大部分人冷战,跟易亮小冷战,沉默的让我害怕,终于有一天我回到公寓发现丁洁的东西都收拾走了,只留下了一张看起来很苍白的纸条,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她想安静几天的留言。

我去找她,看到丁洁一个人坐在房间里面,屋子里面没开灯,所有的窗子都开着,还是冬天。

“丁丁!你别这样!”

“孙梦!你让我安静两天好么!”

孙梦!不是小梦!她在怀疑我!我想说这件事跟我没关系,但我却说不出口,在这里,除了我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情,如果我是丁洁,我最先怀疑的人也是我吧,如果站在丁洁的角度上,也没有勇气质问我吧?我不擅长为自己辩解,但是这次……我心一横,缓缓抬起头。

“丁丁!这件事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希望你相信我!”

丁洁背对着我,一动不动。

我突然笑了,既然她不相信,待在这里僵持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有落叶随着冷风透过窗户卷进来,我抹掉身上的颤抖,走过去替丁洁关上了窗户,然后头也不回的开门走了出去,关门的一瞬间,眼泪突如其来的从眼眶中涌了出来,像雨点一样壮烈的砸到了地面上,我轻轻地拿手背在脸上擦了一下,自欺欺人的安慰自己,就这样吧。

我一个人回家,习惯性的将自己锁在了自己的小世界里面,已经是冬天了,没有暖气,空调我也没开,这样可以让自己清醒一些。

期末考试临近,繁重的学习压力下,我们四个人之间的联络更少了。自始至终毫无关联的边远都不说话了,我早就习惯了这样,我主动找班主任,把桌子搬到了教室的最后面,再次跟朱红红坐在了一起,仿佛再次回到了过去,没有变化。

“孙梦!帮我讲讲这个题吧,我看不懂!”有时候何聪会找我给她讲题。

“这个啊?”我有些反应迟钝的拿起来看了一下,然后拿起草纸给她讲,何聪学习一般,我讲了好久她才明白。

“谢谢你啊!”何聪很开心的扶了扶自己的大眼镜。

“不用!你是近视眼?多少度啊?”我装作毫不在意的问。

“200多呢,在家上网玩电脑聊□□,不近视都难!”何聪低着头整理我给她讲得解题步骤,头也不抬的回答。

“哦!以后要注意啊!”我违心的叮嘱,努力克制心底的暗流,该不会是何聪吧?所有人里面可能性最大的就是何聪,但我却不敢怀疑她,我没有证据,我也不能血口喷人,但是如果不是何聪,还能有谁呢?

最不可能的人是我,最受怀疑的也是我!

期末考试,易亮情绪受到了波动,仅仅考了全班第五,我、丁洁边远一如既往的稳定,然而成绩下发之后对于丁洁的诽谤更多了,仿佛丁洁不陪着易亮考砸就是不对,那些天其他人都沉浸在成绩,或喜或悲,年终评先,学习标兵给了我跟边远,其他评优投票丁洁只有1票,那是我投的,但是那些人却偷偷的传播丁洁投了自己一票的事情,然后就有人开始用一票姐来背地里称呼丁洁了,虽然丁洁不见得在意这些,但是这样的传闻确实太恶心人了。

评先结束当天我就被流行性感冒给传染了,鼻涕流个不停,头疼的时候看不清东西,于是找老师请假,班主任心情好,准了我的假,并偷偷告诉我年前不用来了,我叮嘱边远替我收拾寒假作业,走的时候丁洁不知道去哪了,等也等不到,于是自己回来家,下楼的时候刚好遇到易亮,易亮看到我的显得有些迟钝,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看着我,干巴巴的嘴唇看起来毫无活力,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等我到家的时候我才收到易亮的慰问短信,那些日子他经常逃课,所以不知道我感冒的事情,以为只是普通的一次擦肩而过,还为自己的失礼道歉了一番。然后我也收到了丁洁的短信,恰到好处的表达了自己没事,不用我担心,说自己会调整情绪之类的话,暂缓了我心底的郁结,晚上的时候边远敲了我家的门,不仅给我带了寒假作业回来,还给我带了橙子,整整三大袋。

“这么多?”我拿掉额头上的湿毛巾,诧异的盯着边远问,“今天超市打折么?”

“本来我买了一份,然后易亮打电话让我买一份,后来丁洁也发短信让我买,然后就买了三份!没关系的!慢慢吃!”边远笑得很开心,不知道是笑我还是笑易亮跟丁洁那对小冤家。

我有些欣慰,或者感动,我摇摇晃晃的转身想去给边远倒茶。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边远快步走到我前面止住我,“你休息就行,不用管我!”

“好吧!”我妥协了,我现在的样子只会给别人添麻烦。

边远安顿我坐好,然后给我换了一条毛巾,安顿完之后顺手从桌子底下拿出了水果刀替我切橙子。

“午饭吃了么?”边远突然问。

我还没想好实话实说还是撒谎的时候我家的门就被推开了,动作很直接,毫无疑问是我妈回来了,望着不知所措的边远,我大脑再次陷入比生病更沉重的烦恼中,我妈总是悄无声息的回来,看到最容易引起怀疑的画面。

“我是不是回来的不是时候啊?”我妈顾不上旅途劳顿,瞪大眼睛看着边远,从头到脚审视了一遍,微微笑了起来,我想说,她似乎每次回来的都不是时候。

边远无比难为情的站了起来,手里还拿着刀子,尴尬万分。

“妈!你怎么回来了?”边远不认识孙大姐,我有必要旁敲侧击的暗示一下,顺便把我得病的信息传递给我妈。

“阿姨,我是孙梦的同学!”边远硬着头皮自我介绍,在我看来有点欲盖弥彰。

“我当然知道你是孙梦的同学!别人孙梦也不让进来不是!”我妈一边把大包小包放在地上一边很随意地跟边远闲聊。

我知道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因为我手里拿着的湿毛巾跟边远手中刚换下来的毛巾相映成趣,解释也没用,与其跺脚抗议还不如假装充耳不闻。

我妈很热情的给边远拿了糖果瓜子,目光在三大包橙子上停留了大概5秒钟,诡秘的看了我一眼,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像捏包子花边一样捏了捏我的耳朵,像是在笑话我。

“晚上吃饭再走吧!同学也是要吃饭的不是么?”语气听不出任何商量的余地,边远先是拒绝,不过边远撒谎的水平显然不及我,吞吞吐吐扯了半天也没拒绝成功,我苦笑,边远在女魔头面前毫无抵抗力。

我妈很开心,吃完橙子之后从旅行箱里面拿出了一件新的羽绒服,是我喜欢的白色长款,不过令我尴尬的是我还看到一件同样款式的粉红色的羽绒服躺在里面。不过自始至终我妈都没有过问丁洁的事情,即便如此吃饭的时候我的脸色还是不太好,跟羽绒服的苍白遥相呼应,我妈跟边远简单说了些学校里的事情,边远也懂事,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过我的反常以及丁洁的缺席断然瞒不过我妈,不过以她的性格肯定是不会过问的。

“小伙子不错的样子!”回家的时候我妈说。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小声解释,心里面堵得水泄不通,双手不知所措的紧紧地抓着衣领,目光迷茫。

“噢!”我妈没有追问,笑呵呵的,“我也没想什么啊!”

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睡觉的时候,我妈破天荒的跑到我的床上谈起了心事。

“要是心里有事就说说吧,别憋坏了!”我妈突然意味深长的在我旁边躺了下来。

“没有啊!”我低声否认。

“你长大了!”我妈叹了口气,声音从来没有这么失落过,放在以前,我从来不敢想象。

“妈!”我有些抱歉的喊了一句,“我跟丁洁吵架了!”犹豫再三,我最终硬着头皮把丁洁的事情说了一边,说完我才发现我可能中计了。

“你的事情我不方便参与,但是小孩子过家家难免有冲突,只要你问心无愧就没必要自责!”我妈自相矛盾的说,刚才还说我长大了!

“并不是我的错,我主动联系她会不会认为是我在造谣!”

“好朋友之间如果连这点儿信任都没有还交流个屁啊!”

“噢!”我似懂非懂的点头。

“其实不解释也是对的!等哪天真相大白了丁洁肯定会愧疚,到时候你们的感情反而更加紧固!而且这样的事情以后也少不了,你要是每次都解释还不得累死!”

“嗯!”我点了点头,心里短暂的有了些依靠,我情不自禁的向我妈的身边靠的近了一些。

“我的女儿我能不了解?”我妈自信勃勃的说,同时伸手揉了揉我蓬松的脑袋。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有给你一个完整的家!”我妈伸手摸我的头发感慨万千。

“没事啊!我这不活的挺好么!”我有些愧疚低声说,其实时间长了,我早就习惯了,而且,我真的没有在意过。

“还好你争气!自学成才!没有自甘堕落!不然我真的得后悔一辈子!”她意味深长的叹气。

“说什么呢?”我有些娇嗔起来,故意把脸转过去让自己背对着她,避免眼泪流出来让她看到,“等高考完了,我就去汉口陪你!还有就是……你要是遇到喜欢的人就嫁了吧,不用在意我的感受……”

“你听谁说得?”我妈没有任何惊讶,似乎并不打算瞒住我的样子。

“我猜得!”的确,把我安排在离汉口那么远的地方上学的那一刻我就猜到了。

“小破孩!你知道的太多了!”我妈无声的笑了,再次揉了揉我的脑袋,我笑了起来,我妈也笑,虽然只有我们两个人,但是我依旧觉得温暖。

同以前一样,我妈并没有在家待很久,期间带着我去理发店修理了一次头发,我的头发实在是太长了,我问要不要剪短一些,毕竟已经是高三了。我妈说没必要,还说等高考结束了带我去烫一个最贵的离子烫,在她的世界观里面外表永远是第一位的。

我第一次去送我妈回汉口,我们打车在外环路口下车,我妈有同事路过这里,我突然看到她的鬓角有一小撮白发露了出来,眼泪自作主张的跑了出来。

“你个傻丫头!像什么样子!哎!也不怕别人笑话!”虽然这样说,但我妈拉着我的手不放,腾出手来替我擦眼泪。原来在这样离别的场景中,我自认为修炼成精的心态也变得脆弱不堪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辆黑色的轿车在我旁边停了下来,是我没见过的牌子,看起来很大气的样子。

“孙姐!”下车的是一个年轻的不能称之为男人的大男孩,个子很高,也很瘦,嘻嘻哈哈的不怎么成熟,看起来像个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

“这是?”大个子肆无忌惮的盯着我的脸,看了许久,我生气的侧过了身子。

“我女儿,孙梦!”我妈笑得很开心,似乎我是她的骄傲。

“真漂亮!跟孙姐一样漂亮呢!”大男孩熟练的谄媚着。

“叔叔好!”我知道如何反击他。

“哈哈!”我妈迅速的参透了我话中的深意,不加掩饰的扶着车门剧烈的笑了起来,大个子愣了足足有五秒钟,一直等我妈坐进去才反应过来,气急败坏的表情让我暂时忘却了离别的痛苦,我妈捂着肚子一边笑一边跟我挥手,示意我回去,笑容长久的在她的脸上停留,我也发自内心的笑着跟我妈挥手,所有的阴郁随着那句叔叔一扫而光,大男孩有些心有不甘的把所有车窗摇了下去,偷偷瞪了我一眼。

“看什么看?看你妹啊看!还不快走!”我妈提高了嗓门,伸手用力拍打前面的座椅,即使是蹭车依旧能够这样理直气壮,普天之下也就只有她能做到了。

大个子心有不甘的发动了车子,沿着看不到尽头的公路驶向了前方,很快就消失在了我的视野中。

无论我妈喜欢什么样的,我都要无条件的支持她。

整整一个寒假我都没有看到丁洁,也没有跟易亮边远打电话,其实我的情绪挺低落的,吃完饭就藏在自己的房间里,就算是没事做也不愿意出门,南方没有暖气,我一个人窝在被子里学习,虽然我妈没有严令我报什么加速班,但我也知道高三该怎么做。

大年初十,我一个人去了橘子洲,天气冷的要命,一片萧条,今年空气环境不太好,所以橘子洲不让放烟花,再加上天气寒冷,根本看不到几个人,我一个人裹紧衣服,坐在路边的长椅上看风景。然而视野中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沐浴在冷风中,我突然有了一种唱歌的冲动,唱什么呢?我想了想,我听过的歌很多,但是会唱的没有。

最后我选了一首小时候演节目时候的歌曲——《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我一个人一遍一遍的唱,最开始的时候我唱得磕磕绊绊,有点像念唐诗,唱到最后我发现我唱的似乎已经很好了,开始的时候还有些惊喜,但是越往后越心凉,不知不觉眼泪都流出来了,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怕是有什么触动了我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丁洁!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如果我当时忍一忍,就不会出现现在这样的局面了吧!

我翻出手机想给丁洁打电话,想告诉她这件事情与我无关,我现在很想她,但是我却克服不了心中的障碍,她不接电话怎么办?她不听怎么办?踟蹰之后我还是将手机收了起来,我突然想到以前我也是这个样子,那个时候我对所有的事情都不感兴趣,觉得一个人能解决所有问题,直到我遇到了丁洁,现在丁洁走了,我又变回了从前的样子。我一个人对着阴暗的天空发呆,呼吸着清冷的空气,心里也像是结了冰一样困苦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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