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尾声(1 / 1)
高速列车驶往富士山,纪清越坐在齐晨旁边昏昏欲睡。
齐晨动了动身子,往纪清越那边靠近了点,伸手揽住纪清越的肩膀,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没想到这一动纪清越就醒了。
纪清越直起身往窗外看。
“快到了吗?”纪清越问。
“嗯,快到了。”
两人下了车,站在距富士山一百公里左右的地方遥望。
万古天风吹不断,青空一朵玉芙蓉。
在日本七月的清晨,富士山如一朵刚刚醒来的白玉芙蓉,遥遥立在天边。淡金色的晨曦中,微风轻拂,纪清越微微眯起了眼睛。
“要爬山吗,我准备了爬山的工具。”齐晨问。
“还要爬山?”纪清越有点犹豫,“要怕多久,会不会很累?”
“不会很累的。”
“那我要是爬到一半爬不动了怎么办?”纪清越耍无赖道,“你背我上去?”
齐晨道:“有缆车,我们可以做缆车下来。”
纪清越:“……”
“我不要爬山了。”纪清越道。
“怎么了?”齐晨不知道他在闹什么脾气。
“你不背我。”纪清越皱眉撅嘴道。
齐晨无奈笑道:“爬山很累的。”
“你不是说不会很累吗?”
“……”
最后山还是没爬成,两个人去河口湖钓鱼。
齐晨拿着钓鱼竿,心不在焉的样子。
纪清越注意到齐晨有点不高兴了,但是他确实不想去爬山了。
出发前一天周泽文约他喝咖啡,把整件事的从头到尾都说了。
整件事确实跟齐晨有关,而且有很大的干系。
确切地说,是周泽文和齐晨练手,搞垮了卓越和腾宇。
腾宇内部的财务漏洞已经是陈年旧病,只不过当年周泽文的父亲周建成掌权的时候掩饰得紧密,但是到了现在,居然连薛宁都知道了这件事,那么掩饰就基本上没有作用了,这个把柄无论捏在谁的手里,都足够给腾宇致命一击,而且他还会摊上官司,最后必定会负债累累。
既然这样,不如釜底抽薪,彻底把腾宇转手到Arlen,薛宁收了这个天大的人情,若现在Arlen掌权的人是他,定会看在这个人情的面子上给周泽文一个子公司来管管。但是现在Arlen现在掌权的是薛宁的父亲薛达,虽然近几年已经步入前些年那样大权在握,但是面子上还是他说了算,以他那老狐狸的做派不落井下石就是好事了,所以,动之以情这条路是肯定行不通了。
晓之以理?不,周泽文也是不讲理的人的,他只会用钱来说话。
金钱帝国,利益至上。
既然如此,如果他手里有最大的利益,薛达应该没理由拒绝了吧。
他没有告诉自己手里到底有什么天大的秘密,可以给Arlen带来天大的利益,纪清越也不想知道,他只想听有关齐晨的事情。
“齐晨?呵!”纪清越问的时候,周泽文讥笑一声,道:“你该恨他。”
“什么意思?”
周泽文解释道:“要不是他促进了腾宇和卓越的合作,卓越怎么会一起垮掉,这件事本来就和卓越没什么关系。”
纪清越心下一沉:“他早就知道?”
“不,不过最后我邀请他与我合作的时候,他没有拒绝。”周泽文准备看好戏。
“怎么回事,全都告诉我!”纪清越恼怒道。
周泽文瞥了一眼纪清越,觉得他应该不至于爆发,道:“本来我给你签丽棠是时候,是由私心的。我当时想如果你不愿意做我男朋友的话,就在上面做点手脚来威胁你,没想到从一开始就被你家那位看穿了,奇怪的是他居然没有点破。我虽然很好奇,却也没有把计划进行下去了,他如果有什么后手我可犯不着为了调戏你损失惨重。不过后来我试探了下,他没有表现出拒绝,并且替我把腾宇的损失降到最低。”说道这里,他停了停,“是不是有段时间他很忙,却连你都不知道有什么可忙的?”
纪清越一怔。
确实,刚和齐晨搬到一起的时候,齐晨每天早晨在自己还在睡觉的时候就已经出门了。后来又一次特意去早了也发现真的没事做。
“他在忙着替腾宇洗清。”纪清越沉声道。
“不错。”周泽文又勾起了唇角。
“你给了他什么好处?”
“也没什么,就是替他保住卓越。”
纪清越皱眉:“保住卓越?”
“卓越是不是被一家外国公司收购了?”
纪清越点点头:“是。”
“一年之内,卓越会过户到他名下。虽然腾宇不在我手里了,但是这点手段我还是有的。”
纪清越心中一惊。
齐晨……从头到尾都在算计他,只为了卓越吗?
那么所说的喜欢他,是假的吗?没必要吧,卓越已经在他手里,为什么还要来骗他呢?
周泽文见他神色不定,安慰道:“你用怀疑他对你的感情,他确实喜欢你。”
“我知道。”纪清越在短暂的时间内冷静了下来,“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周泽文微笑道:“不用谢,我只是觉得你应该知道这些,毕竟——我也曾经想追你。”
纪清越没理他,道:“我先走了,记得结账。”
“……”
纪清越看着齐晨的侧脸,熹微的晨光下,他俊逸的面容变得无限柔和,温柔得让纪清越有流泪的冲动。
说吗?
……不说吗?
说与不说都是一道坎儿。
正想着,一条鱼上钩了,齐晨收杆。
“走,今天中午吃烤鱼。”齐晨冲他露出微笑,像是安慰没有去爬山的遗憾。
纪清越却笑不出来,他拉住齐晨的胳膊,仰头道:“阿晨。”
“……嗯。”
齐晨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
这种心照不宣的看穿与被看穿让周围的空气都沉闷了起来。
……
气氛僵持着。
最后还是纪清越先开口:“先吃饭吧。”
“好。”
熬到吃完饭,纪清越说想睡会儿,两人便回了酒店。
午觉睡醒,纪清越发现自己被紧紧地抱着,齐晨的胳膊穿过自己脖子与枕头的间隙,紧紧地拥抱着他,两个人的身体之间几乎不留一丝缝隙。
“阿晨?”纪清越轻声叫道。
齐晨没动,脑袋埋在纪清越胸前。
纪清越试了试挣脱,挣不开:“怎么了,你抱得我有点紧。”
他试着抬起齐晨的头,齐晨只是把他抱得更紧了。
纪清越叹了口气,轻抚齐晨的头道:“我都知道了,我不怪你,但是你要告诉我为什么。”
齐晨这才抬起了头,眼圈微红。
纪清越从没见过齐晨这个样子。虽然自己在齐晨面前什么难堪的样子都有过,但是齐晨这么脆弱的样子他还是第一次见,瞬间手足无措起来。
“你别这样。”纪清越道。
齐晨只看着他的眼睛,眼睛里盛满了悲伤,乞求道:“别离开我。”
纪清越想结束他的悲伤,轻吻他的唇,给他安慰。没想到,齐晨此刻就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幼兽,吮吸着想要更多。
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他猛地推开齐晨,额头抵住他的,手指轻抚他额角。
“告诉我为什么。”
齐晨与他呼吸交错,缓缓道:“没有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纪清越的声音陡然拔高,他是真的生气了,用力挣开齐晨的束缚。
毫无缘由就把它弄到这样狼狈不堪的地步吗?
凭什么!
“无论是什么原因,我都不怪你,告诉我。”纪清越最后一次问他。
然而他还是得到同样的回答。
“没有原因。”齐晨重新抱住他,用着说情话的语调回答。
纪清越气得流眼泪:“我不信。”
“我们非要这样吗,难道我们就不能好好的在一起吗?”纪清越歇斯底里地喊了出来。
齐晨不说话,开始吻他。吻他的脖颈,吻他的鼻梁,吻他的嘴唇。
纪清越不反抗也不回应,静静地想着该怎么办,他把身体交给齐晨,思绪四处游走。
他一定要逼他说出来,不然他们就算在一起,心结在这儿,谁都不好受。
第二天凌晨,天还没亮的时候纪清越就醒了,事实上他没怎么睡,根本睡不着。
他晃醒齐晨,然后拉开窗帘,指了指窗外。
酒店在郊外,天还是深蓝色的,远处的天空还有几颗星星,可以隐约看到麦田随风摇摆,形成麦浪。
纪清越钻回被窝,让齐晨抱着他,想着能不能套出话来。
“外面好漂亮,对吗?”纪清越道。
齐晨也很精神,点点头道:“是,很漂亮。”
屋里没有开灯,光线昏暗,纪清越被齐晨从背后抱着,这样的姿势让他特别有安全感,整个人都被包裹住,安安稳稳的,被保护着,被呵护着。
齐晨,是不是有什么苦衷呢?
“这样,像在做梦。”纪清越道。
“为什么?”齐晨问。
“外面,没有光,却漂亮得不真实,里面,你这样抱着我,和我说话,幸福得不真实。”
纪清越深吸了口气,“像梦一样。”
齐晨紧了紧抱着他的手臂,道:“不是梦,不会是梦。”
“嗯,我知道。”
“睡吧。”
“不想睡了,我们出去看看吧。”
齐晨:“……”
纪清越不等齐晨回答,就开始麻利地穿衣服。齐晨无奈,只好起身穿衣服,陪他出去。
纪清越非要去麦田里,齐晨就跟着他去了。
虽然是六月末了,但是凌晨的风挺大的,纪清越下身只穿了条运动裤,上身里面穿了件背心随便套了件外套就出来了,被风吹得得直发抖,回头看看齐晨,也好不到哪里去。
纪清越开始哈哈大笑起来,齐晨无语。
等纪清越笑痛快了,齐晨才开口提醒:“小声点,还有人在睡觉。”
纪清越:“……”
纪清越牙齿打着颤,脖子缩在衣领里,颤颤巍巍道:“你不想对我说点什么吗?”
“说什么?”
纪清越心道:真是木头桩子一个。
“我爱你。”
“什么?”风有点大,吹散了纪清越小声的提醒。
“我爱你!”纪清越喊了出来,然后在齐晨反应过来之前抱着他的头吻了上去。
齐晨被亲得有点懵,呆呆地看着纪清越。
纪清越看着他笑,眼睛亮晶晶的,比天上未隐去的星星更亮。
他犹豫着开口:“卓越的事,是我对不起你。”
纪清越试探道:“真的不能告诉我吗?”
“不是——是、”齐晨将纪清越搂进怀里,接着道:“我妈一直认为我爸的死责任全在纪氏,一直怂恿我把纪氏抢过来。我知道这完全没有道理,她只是贪财,但是我不能拒绝她,于是我答应把卓越给她。她早就知道我喜欢你,她心里也不好受,她怕我和你在一起之后就什么依靠都没有了,我只是为了让她安心。”
齐晨一直紧紧搂着纪清越,“清越,原谅我,好吗。”
“好啊,只要你答应爱我。”纪清越用轻快的语调回答道。
“我爱你。”
“那你要一直爱我。”
“我会一直爱你。”齐晨吻了吻他的额头。
“那我也会一直爱你。”纪清越道。
两个人冻得发抖的人互相倚着,在六月末凌晨的冷风中从麦田这一头眺望另一头。深蓝的天幕下,麦穗被风扬起波浪,荡起又落下,一遍又一遍。
白天。
齐晨和纪清越相拥在酒店房间补眠。
老话说得好,回笼觉最香。
是真的。
两人一睡便睡到下午。
睡醒是因为一通电话。
响的是齐晨的电话,来电的是周泽文。
“假不给了,订机票回来。”周泽文道。
“为什么?”齐晨有点不耐烦。
“后天我正式任职Arlen的执行董事,作为我手下的员工,给老板庆祝不是理所应当的吗?”周泽文在那边端着老板的架子。
电话开着免提,纪清越道:“谁是你手下的员工了?”
“你老公啊。”周泽文的语气戏谑,弄得纪清越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齐晨道:“我什时候回去合适?”
周泽文知道他是问最晚能什么时候回去,道:“后天早晨能到公司开会就行,行了,不打扰你们了,挂了。”
说完,挂了电话。
“什么意思,你什么时候成了他手底下的员工了?”纪清越抱胸问齐晨。
“记得我跟你说我升职了吗?”
“是在Arlen,你怎么做到的?还有,他为什么成了Arlen的执行董事?”
“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快去洗澡,饿死了。”齐晨推他去洗澡。
于是捣乱道:“你再说一遍‘饿死了’我就去。”
齐晨道:“因为我替他做事之前他答应我的,是Arlen集团旗下一家分公司的CEO,至于他为什么成了Arlen的执行董事,我也不清楚。”
纪清越:“其实我是真的想听你说一遍‘饿死了’,那个问题的答案我其实没那么好奇。”
齐晨:“……”。
纪清越突然想起,问道:“哎,我妈说当时你告诉她要来追我的时候她本来不同意的,后来你怎么说服我妈的?”
齐晨转过脸,回避道:“什么怎么说服的。”
纪清越扳过齐晨的脸,鼻子顶着他的,威胁道:“说!”
齐晨借着这个姿势的便利,亲了他一下,道:“我只说了一句话。”
“嗯,我知道,就是一句话。”纪清越嘴角上扬,满怀期待地等着下一句话。
“我说……我不一定是最般配他的人,但是我一定是能让他最幸福的人。”纪清越顿时心跳得厉害,他注意到齐晨竟然也有点脸红。
但他还是故作镇定地追问:“我妈就这么相信啦?”
“……是。”
“没别的了?”其实他还想听齐晨说点好听的话,喜欢的人说的情话就是不一样,听起来一点都不肉麻,而且超级幸福!!
“没别的了,你快去洗澡。”齐晨又推他。
纪清越:木头脑袋!白给你一个这么好的机会了,大木头!
哼,去洗澡了!
纪清越潇洒的转身去浴室。
齐晨:“……”
齐晨心里忽然就变得软软的,像一片白羽落在心间,宁静安稳。不过是情话而已,他想听,就说给他听好了,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隔着磨砂玻璃,纪清越在浴室里,正好在洗头发。忽然听见齐晨叫了他一声。
“什么?”纪清越没听清,顶着满头泡沫探出脑袋来。
齐晨本来没想再说,却没想到他居然还专门探出头来听。
只好道:“我爱你。”
……
纪清越红着脸把头缩了回去。
不一会儿,浴室里想起了欢快地口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