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 正文 第180章 此生相随(1 / 1)
端着新熬好的小米粥细步慢入,卫楚英见伏德佩仍旧侧卧在榻上一蹶不振,难免有些心疼。
从前,她是那样一个意气风发的女子,如今尚未达不惑之年,就已然略显沧桑之感。说到底,终究是因为自己的错罢了。
“楚英,听说北地快要下雪了。朕上一次看见雪,还是在快二十年钱前呢。”静静看着窗外,伏德佩面上平静如许道。
走上前来,卫楚英侧身坐在榻边,将粥递与她,沉沉笑道,“等外面下雪了,楚英就陪您去看看。早上寒气重,您先把这碗粥喝了,暖暖。”
“不急。”伏德佩并没有抬手接粥,依旧望着窗外,久久失神,“你,还是让陈峰来见朕罢。朕有些话,想跟他说。”
心底一紧,卫楚英险些失手将粥洒在了地上。忙将粥碗搁在一旁,他打理了一番自己的鬓角,已是惴惴不安。
“怎么?”伏德佩骤然一笑,将手拍上了他的手背,“放心去罢。朕始终要给月郎一个交待。你的目的,不是已经达到了吗?朕现在对于你,已然毫无利用价值。”
卫楚英的手,兀自地颤抖了起来。他静默地看着她,始终一言不发。
“陪你逢场作戏那么久,是时候该结束了。在朕心里,你自始至终只是月郎的替代品罢了。不是么?”伏德佩笑着松开了他的手,侧过去身去不再理会他。
顿然间,卫楚英宛若被投入了万丈冰渊。想哭,他此刻如鲠在喉,却始终落不下一滴泪。伏德佩的一句话,将他们多年恩爱尽数抹杀,也将他最后的执念,瞬间撕成了碎片!
聪慧如她,自己的身份她大概早应知晓,却始终不语罢了。
徐徐起身,卫楚英面无表情地向她躬身见了礼,便默然转身出了房间。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伏德佩面上的笑容早已尽数消失,紧攥着衣角几近颤抖。她知道,身为亡国之主的她,一日不死,就一日站在风口浪尖上。与其窝囊地活着,倒不如有个了断。的确,自己也不能再拖累眼前这个可怜的男子了……
小厨房中,陈峰还在左右忙碌着伏德佩的膳食。他瞧见卫楚英失魂落魄地走进门来,忙搁下炒勺,紧张地迎了上去,“怎么?不合她的口味吗?”
摇摇头,卫楚英一把将陈峰拥入怀中,终是将压抑已久的情绪,完全发泄了出来,“月郎,谢谢你让我今生有此机缘,代替你……爱上她。”
陈峰尚且不明所以之时,却听见门外已然传来了伺人们慌乱的尖叫声。
两人相视一怔,忙动身出门查看,却见小厨房前的房屋已然燃起了熊熊烈火。伺人们慌乱地提着水桶和沙土赶去,院子里四下更是乱做一团。
“糟糕!”卫楚英见状,忙冲出了门。陈峰不明所以,紧随其后。
两人跑过院子,却见着伏德佩的住处,竟已被大火烧得不成了样子!
“德佩!”卫楚英撕心裂肺地大吼了一声,顾不得太多急忙冲上前去,猛地钻进了火场。
站在外面久久,陈峰紧抿着双唇,陷入了十足的沉寂当中。
卫楚英,这辈子你步步为营机关算尽。可到了最后,你却还是输给了你自己!
……
清晨,山中已是雨过天晴。湛蓝的天空下,枝头的鸟儿不住鸣叫,恰好自窗外依稀传入了她的耳中。
喉咙干得发紧,她嗅着草药与木柴夹杂的焦糊味,一点点从混沌中找寻回了自己的意识。瞬间猛然惊醒,褚宛翕张眸望着这陌生的地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浑身都酸痛不已,亦然不知昨日发生了什么。
此刻,屋外仍有树上滴下的零星水滴声。伴随着一阵细索的脚步,破旧的木门终是被轻轻推开来。身着一件浅蓝粗布衣,他来到她身侧,将药暂且搁下,却见她已醒,分外惊讶。
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褚宛翕道,“明明你不愿见我,为何还要救我?”
“有人死在家门口,我怕晦气。”挣脱开她的手,伏灵均刚要离开,却被忽然起身的她牢牢自身后环住。
将脸颊深深埋入他的腰身,褚宛翕紧紧箍着他的身子,始终不肯撒手,“不要再丢下我和孩子们了,好不好?那些大臣们的事由,我已经妥善解决了。以前都是我的错!我跟你发誓,要是日后我再犯浑,我就让你打我!”
“真的吗?”伏灵均忽然眉眼间闪过了一丝光彩,“说来,有生之年,我倒不曾打过皇帝呢。有些新鲜!”
闻言,褚宛翕猛地跳下床来,抓起他的手便往自己脸上拍道,“我也没试过,不如你试试?”
抚摸上她冰凉的面颊,伏灵均凝眸许久,眼眶渐渐红润了起来。他轻轻抽回自己的手,忙收敛起情绪道,“宛翕,我不值得你这样。”
一把将他拥入怀中,褚宛翕凝视着他的双眸,一点点贴近他的鼻息,为他身上熟悉的清香所倾倒。同床共枕过无数个夜晚,他的气息已然成为她戒不掉的瘾。
将伏灵均压倒在简陋的木床上,她望着他清澈的眸子,久久失神。
“在看什么?”眨了眨眼,伏灵均探出冰凉的指尖,抵上她的唇问道,“你身上还有伤,得早点回宫让太医瞧瞧。”
“提起太医,我倒想起来一件事。某些人私自让人在我饭菜里下药,该当何罪?”拨开他的指尖,褚宛翕使坏地狠狠吻上他的唇畔,让他羞得面红耳赤。
伏灵均别开脑袋,不愿再面对她,“你想怎么罚?都凭你。”
面上笑意一点点减淡,褚宛翕专注地看着他,俯身吻上他的额头,便将脸贴上了伏灵均温热的胸膛,“就罚你……一辈子不许离开我。踏踏实实在我身边,做我的夫君,做我孩子们的爹爹。”将头转回来,伏灵均静静地与她对视。良久,他方才将手轻轻地搭上她的腰际,一点点扯开了她的衣带。
心底总算有了分寸,褚宛翕故意扣住他的手,装作难为情道,“大白天的,不好吧?”
“你的脑袋里,都装的何物?”伏灵均推开她,坐起身继续解起了她的衣带,“这湿衣服捂了一晚上,又是泥又是土,还怎么穿?你先换下来,我给你取件新的,这件拿出去洗洗。”
瞬间心如死灰,褚宛翕欲哭无泪地低头给自己解起了衣服,却忽然一愣。她捏了捏左手,顿然大喜,“昨天在山里折腾了一番,这手倒是争气。你瞧,你瞧!”
见她明明落魄得灰头土脸,却笑得像个孩子,伏灵均心中不禁长长感慨,面上也终是泛起了淡淡的笑意。
握起她的左手,他垂眸低头轻吻片刻,方看向她道,“宛翕,这些年,你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