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正文 第49章 宛翕庭辩(1)(1 / 1)
坐在烛火下,低头盯着军医给自己换药,苏维祯紧闭双唇默默忍耐着疼痛,额头上却早已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在旁看着这场景,上官逸逡只有一声又一声无奈的叹息。
重新上过药后,苏维祯稍稍将衣衫拉拢,却不禁将目光投向了身侧的她,“先生,您这是怎的了,发生了何事?”
连连摆手,上官逸逡又是一声嗟叹,“殿下,微臣护主不周,着实有罪啊!”
“先生这是何意?”苏维祯微微一怔。
“方才见军医给您换药,微臣无意间瞧见您这满身的伤疤……这背上的鞭伤,臂上的烧伤与剑伤,还有您如今胸前这处伤……这这这……”一时间情绪颇为激动,上官逸逡竟有些语无伦次了起来。
尴尬地连忙将衣衫穿上,苏维祯侧过脸去,只好悻悻地垂眸解释道,“出门在外,难免小磕小碰。先生莫要忧思了!”
闻言,上官逸逡却更是激动地道,“有人胆敢对殿下施以鞭刑,难道也算是‘小磕小碰’吗!殿下啊,您这些年在外面究竟过的是甚么非人的日子啊!”
想起当年在崇安王府的地牢中被拷打的场景,苏维祯依旧心有余悸。只是,她怎敢告诉上官逸逡,这些伤或多或少,都与伏灵均有关……
掩面干咳了一声,苏维祯稍稍定神,复而重新看向她淡淡笑道,“一切都过去了,先生无需介怀。”顿了顿,她又道,“先生,宛翕有一请求,不知先生可否准许。”
原本还欲再言,但见着苏维祯并不想提起往事,上官逸逡只好改口道,“殿下请讲。”
玩弄着掌心的小玉瓶,苏维祯若有所思地低声道,“先生,攻城那日,宛翕想要亲自去赴褚宛懿的喜宴。”
“这……”被惊得不轻,上官逸逡面色骤然改变。
“姐妹一场,经年久别。是时候,宛翕应该去拜会一下皇姐了,不是吗?”苏维祯不由得笑道,却将一双明亮的眸子完全挪移向了她。
两日后——
坐在前行的车辇上,伏灵均隔着纱帐,远远瞧见那燕国王都的城墙,手下不由得握紧了腰间的香囊。这一天,终是到了。
“王君主子,前面便是我大燕王都。”骑马跟随在车撵一侧,江微乐兴致勃勃地道。“我们主上终是等到您了。”
眸光向一侧投去,伏灵均平静地看向她道,“你们主上此刻在何处”
“今宫中设宴,宴请群臣。主上,自是会在宫中等候王君到来。”江微乐答道,面上的笑意从未退却。
此时此刻,这看似平静的王都,殊不知四周已然被潜伏在暗处的大军包围了。随时随地,只要苏维祯一声令下,无数大军便会在倾刻间,尽数涌入城中!
伏灵均暗自忖度着,自知今日必有一番血战。奈何自己不过是男儿之身,在这战事中,自己也只能尽力求得自保罢了。
被自己同母同父的亲妹妹推向万劫不复,人世间,还有比这更让人啼笑皆非的事了吗?
过了许久,车队终是进入了这座新生的都城。随着时间的推移,离那皇宫越来越近,伏灵均的心也变得越来越沉重。
没有苏维祯时刻的护卫,如今的他,匕首已然时刻不离身侧。因为,他根本不晓得,前方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临近晌午,车队终是进入了宫门。
为迎接伏灵均的到来,燕国宫中处处挂着喜庆的红绸,来往的宫人们面上也皆是笑意。皇宫上下,一派祥和之气。
皇亲国戚,文武百官,皆着盛装赶赴这朝阳殿中。宫中的皇君们,更是争先穿着华服,佩着各色金石珠玉到会,场面颇为奢靡!
伏灵均先行被迎入朝阳殿的偏殿梳洗更衣。而此时此刻,褚宛懿已然披上绣金凤袍登上了朝阳殿中的凤椅。
换上燕国宫人新送来的喜服,伏灵均在伺人的搀扶下,便从偏殿直接步入了大殿。他远远打量着那凤椅之上的褚宛懿,心中倒也极为忐忑。
“久闻崇安王君盛名,今日,朕终是能一睹王君绝世容颜!”轻启红唇,正当而立之年的褚宛懿神采照人。
总觉得褚宛懿的眉眼似曾相识,伏灵均却也无暇多加思索。
微微俯身向她见礼,他平静从容地道,“陛下谬赞,灵均惶恐。”
褚宛懿只是笑了笑,便着伺人引了他在凤椅边落座。殿中众人见到伏灵均现身,便齐齐向他投去了目光。
根本不愿意与这些人对视,伏灵均索性低垂下了双眸。
捏起面前案几上的一杯酒,褚宛懿掩袖昂首便一饮而尽。将空酒杯暂且搁下,她复而笑着看向众人道,“诸位稍安勿躁。方才,宫人来报,今日会有一位贵客到此为朕贺喜。”若有意味地扫了一眼身侧的伏灵均,她又继续道,“且等着贵客到场,再行开席罢!”
隐忍着不安的情绪,伏灵均始终垂眸不语。藏在衣袖中的手由始至终一直紧紧攥着那只香囊,他坐在这陌生的世界里,心中空空只有一阵莫名的无助感。
就在此刻,大殿外却传来了一声响亮的通报声。
“翕王到——”
全场哗然,纷纷又向殿门处瞧去。
在座众人皆知,如今两军交战正如火如荼。这翕王竟敢来此赴宴,定然是来者不善!
眉心一点云形翠羽花钿,绛唇如火般艳丽夺目。她挽着揽月入云髻,身着妃色云锦团花大袖衫,带着上官逸逡与沈振鹤徐步跨入了这座大殿之中。
发间的如意灵芝金步摇伶仃作响,她每每向前迈出一步,都似乎踏在了褚宛懿的心口之上。经年久别,当年那个唯唯诺诺,任人欺负的小女孩,早已不复存在!
远远望着十余年不曾谋面的她,褚宛懿的拳一点点地在袖中收紧。敛色屏息,褚宛懿继而却镇定自若地笑道,“多年不见,皇妹终究出落成人。这……倒当真让朕倍感欣慰!”
带着上官逸逡与沈振鹤来到大殿正中央,她凝眸打量着褚宛懿,只是沉沉地一笑,便昂首看着她答道,“皇姐倍感欣慰之处,恐是遗憾这十余年已逝,可这褚宛翕却依旧尚在人世间罢!”
周身一震,褚宛懿面上的笑意减去了几分,“皇妹这是何出此言?”
“自当年大乱一别,这些年来,皇姐处处派人在天下间追杀宛翕,时时刻刻想要置宛翕于死地。今日各位皇姨与满朝文武皆在场,这些丑事,还需要宛翕加以佐证细细详谈,让整个大燕人尽皆知吗?”她的话语,正一字一句地敲打着褚宛懿的心。
缓缓站起身子,褚宛懿环视了一周众人,复而淡笑道,“褚宛翕,身为先帝皇女,竟敢怂恿诸王起兵谋反,扰乱我大燕朝纲。此等谋逆之罪,按律当诛!”
此语一处,在座之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大殿之上,一时间竟变得喧闹无比!
“既是起兵有罪,那么敢问在座各位,私自篡改先帝传位诏书,蓄意谋害先帝皇女,这按大燕律例,又该当何罪呢?”沉默已久的上官逸逡忽然开了口,引得众人又将目光齐齐地转移到了褚宛懿身上。
原本一直沉着眸子,不愿理会燕国内务,伏灵均并未抬头去瞧来人。只是,他默默回想着,只觉得方才那女子的声音竟是无比得熟悉。伏灵均不自信地缓缓抬眸望去,霎时间,被眼前这场景深深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