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第 32 章（1 / 1）
次日，黑目女在山下见到了铁手与冷血。
她转头就走。
冷血跟在后面，也不开口。
铁手倒是想说点什么，但沉吟了些时，还是不要给四师弟添麻烦了。
黑目女更加气闷。
黑目女本是打算接下来三天都不再理会铁手与冷血的。
但是没有过三天。
才半个时辰而已。
见到铁手与冷血一路都是这种反应，她忽转念一想：这岂不是如了冷血的意？
换了个计划。
黑目女准备与冷血好好谈一谈。
回城以后好好谈一谈。
偏偏回城以后铁手与冷血都很忙。
偏偏铁手与冷血忙的都是这案子的后续处理。
结案没那么简单。
黑目女这下就不能打扰了。
她心里有气，但她知道，铁手与冷血现在忙的事比自己的事重要多了。
没有办法。
黑目女只有一边欣赏，一边等。
欣赏是欣赏冷血处理公务时的认真与不苟言笑。
这时的冷血真有一种与众不同的俊武。
她很少见冷血笑。
可她就喜欢看神情冷冽的冷血。
这是黑目女的审美。
而等则是铁手与冷血闲下来。
结案这件事再不简单，也用不了两天。
又过了一日，黎明，铁手推开了驿站客房的窗。
一簇嫩草就生长在窗下墙角。
才升起的太阳不热烈，但明亮，嫩草上的露珠闪闪发光。
如同绿翡翠上的珍珠。
冷血到了窗边，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遥遥望向透明蓝空，忽问：
“二哥，今天我们回家吗？”
“想家了？”
“嗯。”
“我也一样。”铁手也望远方，望的是京城神侯府的方向，“不过还有一件事，我想要与黑姑娘商量商量，等这事完了，我们就回去。”
冷血的笑意瞬间消失。
一张脸僵住了。
他十分缓慢地侧过头，看向了铁手，眼中有一点不高兴的神情。
不是故意的，而是自然流露出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不高兴的神情。
铁手愣了一下，随即了然，不由失笑，正想解释，不远处有好听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个声音就像声音的主人。
清脆明朗。
“还是铁二爷记得我。”
话刚刚落，黑目女就到了窗外站定，冲着窗内的铁手与冷血盈盈而笑。
“你们今天没有公事了罢？”黑目女问。
“都已经处理完了。”铁手知道冷血不会答，于是自己答。
“那就好。”黑目女转身，离开窗边，走近木门，从门里进来，毫不见外地坐到了椅子上，“那我们就谈一谈，二爷四爷你们俩抛开我，让我傻等了那么久的事情罢。”
冷血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他也转身，却不坐下。
直直伫立着，冷血做了很久的心理斗争，终于准备道一句歉。
铁手先他一步开口：
“这件事，是我提议的，黑姑娘你要怪就怪我，不关我四师弟的事。”
冷血不坐，铁手却坐了。
还倒了两杯水，给自己，也给黑目女。
黑目女端起杯子，抿了一口，不相信地问：“你的提议？”
铁手坦然承认道：“是，这件事是我的错。”
不是为讨黑目女欢心而故意如此说。
铁手确实觉得自己有错。
然则，为了冷血，铁手并不后悔做这件错事。
黑目女还是不相信。
但她不想再纠缠下去了。
她问：“那你和冷四爷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太简单，简单到铁手闻言怔了一下，才答道：“师兄弟啊。”
“是啊你们是师兄弟，那么师兄有错，师弟帮师兄弥补一下这个错误，是理所应当的罢？”
“这……”
铁手笑了一笑。
（这姑娘口齿太伶俐，自己有时竟然说不过她。）
黑目女已将视线投向了冷血。
“四爷你说，师弟为师兄做点事是应该的罢？”
“是、是应该的。”冷血道。
“很好。”黑目女道，“那四爷你准备怎么弥补我？”
冷血想逃。
冷血活了十八年，无论面对的是凶残的野兽还是要命的敌人，他从来只知前进。
逃，这个字，在他的人生中从未出现过。
他更未想过这个字会与自己有关系。
可是就在今天。
在此时此刻，他很想逃。
不能逃。
不能走。
冷血必须待在这儿，回答黑目女的问题。
冷血明白这一点。
却不知道该怎么样回答。
冷血不由自主地看向了铁手。
那眼神里有求助的意思。
铁手咳嗽了一声，便道：“黑姑娘，你来得正好，我刚才正打算去找你，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我不想听。”黑目女干脆道。
“是阿南的事。”铁手继续道。
黑目女一下子沉默了，铁手提的又是一件正事。
对于正事，她没办法不理不管。
“放心好了，”她道，“那孩子最近在我们丐帮，和我们帮里一个小兄弟处得很好，待我秉告过帮主之后，就收他做丐帮弟子。”
黑目女只当铁手在关心那个小乞丐今后的生活。
铁手的确在关心这个。
又不仅仅是关心这个。
“这世上乞丐不知有多少，阿南只是其中一个罢了。”铁手轻轻叹了口气，“他们都一样处在水深火热的生活之中。”
或许在别人看来，这案子已结束了，幸存者有了好的安置。
铁手不这样认为。
这桩案子背后所暴露出的许多问题，令铁手始终记挂着。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黑目女摇头道，“我们丐帮的名字虽有个丐字，可到底是武林门派，总不能把世上所有乞丐都收做帮内弟子罢？”
“我是想问问姑娘另外件事，贵帮弟子平时怎么生活的？也乞讨吗？”
铁手问得郑重。
冷血听得专注。
冷血已将黑目女的事完全抛了开来，专注于铁手的话。
要知道，铁手有多关心那些素不相识的乞丐，冷血就有多关心。
“我们丐帮又分为污衣帮和净衣帮。”黑目女道，“污衣帮每日里行乞要饭，与普通的乞丐没什么区别；净衣帮当然也乞讨，可有时也干点别的活，比如说帮人跑腿送信，比如说偶尔劫一点不义之财——哎呀，我怎么把这个都说出来了，二爷四爷，你们不会把我抓起来罢？”
“咦，姑娘说了什么？我怎么没有听见？”铁手似乎有点迷茫的样子，转头问，“四师弟，你听见了吗？”
“我也没听见。”冷血更是一本正经。
黑目女笑得愉悦。
铁手却又正色了起来。
“跑腿报信这种事，不会武功的人也能做罢？”
“二爷你的意思……”
“其实有许多的乞丐不是做不来事，而是找不到做事的门路。”
“你要我们丐帮给他们找这个门路？”
“武林中又有哪个门派的门路可以比得过丐帮？”
铁手微微一笑。
“好罢。”黑目女点点头，“这事我会和帮主还有其他兄弟商量。”
“那铁二就先谢过黑姑娘还有贵帮众兄弟了。”铁手说完，沉吟微时，继而才又笑道，“具体的若有涉及生意上的事，等以后有空了我们还可以细细讨论？”
“生意？二爷你还懂这个？”
“懂一点罢。”
黑目女睁大了眼睛，打量起了铁手。
冷血也看了铁手一眼。
倒是第一次知道铁手懂这个。
不过，不奇怪。
不管铁手会做什么，冷血都不奇怪。
因为本该如此。
铁手若有不会做的事，冷血才奇怪。
“行，那以后有空再说罢——不对啊二爷，”黑目女忽然反应了过来，“现在没空啊？”
“现在的确没有空。”铁手温和地道。
“哦？”
“我和我四师弟要赶着回神侯府。”
“就为了这个吗？”黑目女不以为然，随而看着冷血笑，“晚一点回去罢，在我们丐帮做做客。”
后一句话是对着冷血说的。
冷血当没看到。
还是由铁手回答：“我大师兄和三师弟最近都在神侯府，我和四师弟也有好久没见到他们了，如果回去晚了，怕是他们又到了别的地方办案。”
铁手的语气有一点惘然。
黑目女立刻心软了。
“好罢，那我就不留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