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 23 章(1 / 1)
江湖上有多少门派组织不是败在敌手,而是亡于内讧。
然而对于铁手而言,司空虽已见惯,心中难免总有唏嘘。更何况,他很不愿意承认,但他不得不承认,就连曾经的自在门亦发生过本不应该发生的悲剧。
诸葛先生对此遗憾了半辈子。
而今看来,赤日紫煞门不例外。
铁手在这时,竟忽然想到了他的师兄弟们。
想到了此刻正站在他身边的冷血。
老早以前,当晓得自己有个小师弟以后,铁手想了很多很多。
——小师弟是什么模样?
——性格如何?
——爱好什么?
想来想去,这些都不重要。
最最重要的是,小师弟与自己以及大师兄三师弟是否合得来?
诸葛先生既说了,那是他的关门弟子,便也等同于表示,这是铁手的最后一个师弟。
铁手希望他们四师兄弟们能永远不要内讧,能永远亲如骨肉。
这是铁手最大的愿望。
这个愿望现在实现了。
虽然他们都不算老,离一辈子还很长,离永远还有很久,但铁手很清楚,明明白白地清楚,他这个愿望一定是实现了。
这一点,令铁手由衷喜悦。
在他想着这些的时候,樊游在冷血的眼神威慑下终于第一个老老实实开口做了交代。
铁手知道樊游这个名字,更知道赤日紫煞门。
都在挺早以前。
世道是不太平的,不太平的世道,各类案子总比在清平盛世时要多上许多。
捕快们遇上这样一个世道,也是没办法的事。
尽力而为。
有多少案子,就破多少案子。
但,一个人的时间是有限的,四大名捕的时间亦是有限的,破案也总得有个先后?
这得视案子的严重性而定。
赤日紫煞门所犯过的案,自然绝对称得上严重,可当铁手费心查出那几桩案子的凶手便是赤日紫煞门之后,这个组织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消声灭迹。
这么久,他们再没做过一件案子。
因为还有更严重的案子等着铁手处理,于是赤日紫煞门的事他只有先放一放。
但现在,铁手后悔为什么不早点将他们都擒拿归案。
而赤日紫煞门之所以好长一段时间不再犯案,绝非因为什么良心发现了的缘故。
不过是因门里发生的一件大事。
老门主死了。
(正常且突然死亡。)
新门主还没有选上。
(这可实在是一件大事。)
赤日阁与紫煞阁互相之间本就不对付,有门主在时,还能约束着他们两派,可这老门主一死,赤日阁的阁主与紫煞阁的阁主便彻底撕破了脸皮。
——谁不想做新一任的门主?
——谁又愿意让对方做新一任的门主?
明争暗斗,闹得不可开交,以至他们根本没有时间再去犯案。
倒是好事。
直到当他们斗了许久,谁也没做新门主的位置,反而将赤日紫煞门一分为二后,他们才发现了一件对他们而言很不好的事。
在之前所犯下的几桩案子里抢夺来的财宝,他们并没有用尽。
存在一个隐秘的地方,藏宝图由老门主亲自收藏。
可如今,他们翻遍了老门主的居室,甚至搜查了老门主尸体,也没有发现那张藏宝图。
他们发现了另一件事。
——章紊失踪了!
在赤日紫煞门,章紊是一个特殊的人物,他既不属于赤日阁,也不属于紫煞阁,而是一直待在老门主身边的一个亲信。
——他独来独往,所以得老门主的信任。
——他独来独往,所以没有自己的势力。
所以,没有势力的他无法与赤日阁和紫煞阁争夺门主之位;所以,作为老门主亲信的他,在赤日阁与紫煞阁闹红了的时候,一个人取了藏宝图就逃走,倒是很容易的事。
赤日阁与紫煞阁头次联手下了一个追杀令。
对章紊的追杀令。
很快,章紊死在赤日阁的手下,章紊身上所带半张藏宝图亦被赤日阁的人拿到手。
确确实实是半张藏宝图。
另外半张呢?
章紊已经死了,他们再无法问出什么,百思不得其解之时,他们得到了一个消息。
死前的章紊与扬州城一个乞丐交往甚密。
——另外半张藏宝图会不会就在那名乞丐的手里?
可惜,那个乞丐是谁他们并不清楚。
那就一个办法。
——一个一个逼问!
不说话的就杀了,这叫杀鸡给猴看,反正他们什么人没杀过,不过一群乞丐罢了,他们不在乎。
冷血再也忍不住了怒气。
无论是杀敌时,还是流血时,冷血虽凛厉,但冷静。
直到听到了这里,他的眼睛里燃烧着怒火,看着对面的人,像是要把对方给烧着,“你们根本不确定藏宝图是不是在那些人的身上,就胡乱杀人!”
樊游打了哆嗦。
每每听冷血开口,他便会不自觉地打个哆嗦,然后吞咽了一下口水,往后缩了缩,小声道:
“那些财宝可是我们把脑袋别在腰带上,拼死拼活才拿命换来的,就这么被章紊抢了,我们当然——”
“你们的命?”铁手冷冷截道,“是你们的命还是别人的命。”
铁手很少用这个口气说话。
但凡他用这样的语气讲话时,那都代表他已生气。
要让铁手生气不容易。
樊游发现好像自己做到了,于是知趣闭嘴,停了停,才又道:“我知道的都说完了,剩下的你们就问申一丘罢。”
申一丘,指的当然是紫煞阁中的一员。
铁手转而问另一人:“章六在你们的手里是不是?”
“章六……”申一丘瞬间睁大了眼睛,“你、你怎么知道那乞丐的名字叫章六?”
铁手不答只问:“你们是怎么先于赤日阁找到章六的?”
樊游同样好奇。
申一丘冷哼了一声:“我们哪儿会像紫煞阁那么笨,只知道杀那么多的乞丐。”
这两伙人斗了那么久,当然无论到哪儿都不忘互相鄙视一番,即使他们都已沦为介下囚。樊游听见这话,想也不想便骂出来:
“你们聪明!你们聪明也被抓了起来!”
“你还说!你们杀人之前也不调查清楚,如果不是你们杀的那群乞丐里有当大官的人的儿子,至于把铁手和冷血都引来吗?”
“闭嘴!”冷血突然发话。
两个人登时听话地闭嘴。
“谁再说废话,”冷血道,“我的剑都断了谁的舌头。”
申一丘堆起了笑容:“我们的舌头若是没了,怎么回答你们的问题。”
冷血冷冷道:“不是还有手可以写吗?”
对方的笑容没了。
冷血接着道:“回答我二师兄刚才的问题。”
“是。”申一丘不敢再耍花样,“其实我们也是凑巧,碰见一个乞丐身上带着块不值钱的假玉佩,而那玉佩我们之前在章紊的身上也见过一模一样的,因此——”
“这不可能!”樊游闻言首先叫起来,“那假玉佩我们也知道,我们杀章紊的时候还见他带着身上的呢。”
铁手沉思了会儿。
冷血看了看铁手。
铁手对着申一丘道:“你继续说。”
“那个乞丐就是章六,我们先抓了他,可是赤日阁的人并不知道这事,所以他们在当天夜里把城里所有乞丐都得杀了。”
知晓此事时,紫煞阁众人还聚在一起笑赤日阁的人太傻。
此时此刻是笑不出来了。
“那半张藏宝图是在章六的身上吗?”铁手又问。
“在。”
“那章六现在呢?”
“死、死了。”
意料之中的答案,铁手叹了一口气。
“所以,那半张藏宝图,目前赤日阁与紫煞阁都有一半?”
“是。”
“运来赌坊是你们的联络点,而非老巢,对吗?”
“是。”
“那你们的老巢在哪里?”
“明前山。”这是申一丘的回答。
“长风岭。”这是樊游的回答。
铁手与冷血对视了一眼,准备离开。
就在要转身的时候,铁手却忽想起什么,顿住脚步,面对着对面的人,正色道:
“刚才你说,是赤日阁的人杀了孟大人的儿子,才将我与四师弟引来。没错,孟公子无辜死在你们的手里,杀人的人必然要付出代价。可就算死者里面没有孟公子,你们也不可能逍遥法外。人命都是平等的,谁杀了人,无论杀的是谁,只要我和我四师弟知道了,就一定会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