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 21 章（1 / 1）
一片狼藉与喘息声。
更有血。
冷血身上的血竟是最多的，黑衣染成了红衣。
刀客依旧躲在二楼的房间里不敢走出，莫名地恐惧。昨日夜里他十成的信心，被铁手打击掉有一半，剩下五成信心，也在刚刚冷血胜了了最后一人的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尽管，冷血有伤，可是有伤的冷血比没伤的冷血更让他觉得害怕。
——那是恶魔！
——受了伤的冷血就是恶魔！
原来真正的恶魔也会觉得别人是恶魔。
——可冷血真的是恶魔吗？
战斗结束以后的冷血，神情再次变得冷静沉静，他瞧了一瞧自己身上的伤。
五道。
其中一道伤，他本不必受，如果不是他要在战斗中去关上赌坊的大门。
血腥的场面是不该让过路的老百姓看见的。
冷血一直认为，作为捕快，与黑暗战斗的目的便是将黑暗挡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
大门忽开。
一点微微的几乎看不见的笑意在冷血唇边。
开门的是铁手。
铁手进门以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关上了大门，这时候他还来不及去看冷血的伤。门外有不少便衣的捕快守着，可赌坊正临繁华大街，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也不少。
关完门，他所做第二件就是将目光投向冷血。
地上伤者痛苦的□□声不在他的耳里。
冷血却已转过身。
“我知道你在这里。”他是望着楼上房间说话的，“你潜伏的本事不怎么样，比不上在森林里捕猎的野兽。”
而此时，鲜血自冷血身上伤口不断涌出。
铁手凝视着，没有说话，然后一掌打向二楼的窗户。
他出掌时并不看向窗户。
砰一声。
窗边落下一个人。
落到一楼大厅。
一声惨叫。
这一下痛入骨髓，刀客心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却是：
——为什么自己不听话地早点主动站出来。
铁手已立刻从怀中摸出了一些伤药，分给了地上的所有伤者。
“你们能动就自己敷下药罢。”照他们的伤势，若不处理，流血过多情况会更严重，“不过止了血别想跑，你们没受伤时都不是我四师弟的对手，现在就更不会是了。我带的伤药不够多，你们若再受一次伤，我没有多余的药给你们。”
一切处理完毕，铁手才终于快步走到冷血的面前。
“怎么这么多伤？”铁手的身上当然还有伤药，说着便要拿出。
“不算多。”冷血摇了摇头，他是真心这么认为，提前铁手一步从自己怀里抹出了一瓶药，一面说道，“伤不深，只流血，其实没什么了不起的。”
不错。
或许冷血爱逞强，但他这句话绝对没有错。
大多数的敌人只能伤到冷血的肌肤，还不待他们将刀剑深深刺进冷血肉里，冷血已一剑划破了敌人脖子/刺穿了敌人咽喉。
敏锐的反应与迅疾的速度，是冷血受伤多却不致命的法宝。
冷血一直有这种本事。
铁手忽然发觉，他不该太担心冷血。
当铁手进门看见冷血的伤势的第一眼以后，无疑，一颗心都提起来了。因此他才会以最快速度将刀客制服，因此他才会以最快速度处理完现场的事。
只有将正事办完，铁手才能走到冷血的身边。
可是冷血此刻正在自己给自己敷药包扎，那动作很快。
很熟练。
旋即，冷血还笑了。
“二师兄，我知道你内力好，没想到你的内力竟然已经到了隔牛打山的地步！”
铁手淡淡一笑：“才刚刚练到这一层而已。”
冷血十分雀跃：“那更要恭喜二师兄了！”
铁手没接这个话头，换了一个问题问：“你这药我曾经见过，当初在危城你给唐小鸟治伤时也是用的这药，效果倒是好，是我见过效果最好的伤药。我听说它的名字叫做骨肉茶，是你自己研制出来的？”
“不是。”冷血果断道，“是我用世叔研制的金疮药‘延命菊’与’忍春花’配在一起而合成的。”
“那还不就是你自己研制出来的吗？”铁手笑了，“忍春花是什么药？这不是世叔研制的罢？”
“忍春花是我研制出来。”冷血依然道，“可是骨肉茶不算，如果没有世叔的延命菊，又怎么会有骨肉茶？”
铁手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冷血一本正经的逻辑。
顿了顿，铁手道：“伤药我一直随身带的是延命菊，这么多年都没有像你一样配新药。”
“那是世叔的药本来就好，还配新药做什么？”
冷血又在笑，亮着眼睛的笑，随即停了停便继续说：
“以前在森林里，也没什么伤药可用，我只好自己配，就用几味草药把忍春花给做了出来。可我一直嫌它效果还不够好，直到走出罢了崖以后，我才知道延命菊的存在。试了试，把忍春花与延命菊配在了一起，没想到效果比我想的都还要好。”
“你很懂医？在罢了崖，受伤的时候也很多吗？”铁手问。
“不多，自从我制服了一头老虎后，就再没野兽敢惹我了。”冷血道，“可我知道我长大后得帮诸葛先生惩恶扬善的，而我的剑是只进不退的剑，到时受伤必然多，如果一点医术都不懂，麻烦事不会少。”
冷血说这句话是很平常的语气。
很平静的语气。
作为一名剑者，他自然足够了解的自己的剑。
如果一名会武艺者连自己的武功特点都不清楚，又如何指望他能看出别人的武学路数，而在战斗中不败呢？
只进不退，冷血不觉得自己这样的武功特点有什么不好，也不觉得它有多么的好，这只是一种对自己而言最为有用的手段罢了。
铁手从冷血的语气里听出了冷血的意思。
明明是那么平淡的语气。
铁手理解了冷血的拼命。
冷血的拼命绝不是年少冲动。
冷血很聪明。
聪明的人即使偶尔冲动，也不会让冲动误了自己的事；而该冷静之时，他则会比谁都冷静。
在战斗中避免致命伤的产生。
研制出效果奇佳的伤药。
这都是冷血做的事。
他那么惜命，却又那么不在乎自己的命。
惜命是为了能救更多的命，不在乎自己的命亦是为了能救更多的命。
可是，铁手在心里叹了口气，无论是自己，再或是大师兄和三师弟，谁不是将生命置之度外？自己好像没有资格批评冷血什么。
更何况冷血不是冲动。
于是，铁手除了支持他、相信他以外——还有什么可做的呢？
尽管依然不忍见冷血受伤，可劝解冷血不要那么拼命的话，铁手将它藏在了心里。
没有必要劝了。
支持冷血，就够了。
此时冷血伤口的血都已止住，精神更好了很多。一方面是因为骨肉茶的缘故，另外一方面却是因为他的意志。
铁手忽拿过冷血手里剩下的骨肉茶，瞧了瞧，笑道：“我是第二次见这药的效果，真的不错。老四，要不送你二哥一些？”
“二师兄，其实我早想送你的。”
老早之前冷血便想将骨肉茶给三位师兄，然而正打算拿出手，才刚刚懂一点人情世故的冷血蓦地想到这看起来不是故意咒师兄受伤吗？这会儿铁手主动提起，冷血想了想，扬眉笑道：
“等待会儿空了，我教你怎么配这药罢？”
“好。”
铁手也笑。
不过这时还不得空。
这时他们还得有事要办。
两人侧头看向了地上那十余个无法动弹的伤者。
见铁手与冷血终于将视线移向了自己，在地上的人脑海中第一个念头，不是如何逃命，更不是如何求饶，而是：
——原来你们还没忘了我们。
——一个伤药，你们怎么就能聊这么久？
铁手道：“你没杀了他们？”
冷血道：“他们和扬州乞丐命案的凶手不是一伙的，我不知道他们犯过什么罪。”
所以不能随便杀。
可擒一个人比杀一个人更难。
而擒一群人，就是难上加难。
如果冷血利利落落将这些人杀掉了事，只留一个人询问案情，那他受的伤一定会比现在轻。
铁手并非觉得冷血这样做不对。
相反，假若当时与敌人战斗的是铁手，他也必定会做出与冷血相同的选择
但铁手没有想到冷血会这样做。
（即使昨夜里聊了那么久，自己对四师弟的了解似乎还是不够深。）
可铁手发觉自己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师弟。
铁手走去了伤者的面前。
“要杀就杀！”领头的人道，“我不会告诉你们什么的！”
口气冷硬，目光闪烁。
铁手与冷血都看了出来。
对方有恐惧，铁手与冷血就有办法逼他说出话。
不过，铁手此时的注意力显然在对方的手臂上。
手臂上的袖子为剑所破。
露出臂上刺青。
——那是一个紫色的骷髅头。
铁手道：“赤日紫煞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