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白日梦(1 / 1)
“停车——”
一声高亢的喇叭声打破了沉默,在他们接近高速路口的时候,一队警察举着强光灯挡在收费站前面,示意他们把车停下来。
严小鹤被强光灯照的睁不开眼睛,他眯着眼睛把车停下来打开窗户,从穆岭座位后的袋子里取出一张纸片卡在车玻璃上,那是一张中央科研中心停车证,上面还有中央政府盖的戳,他扬起尖下巴看着那警察道:“公车,放行。”
“不好意思。”
那警察关上了强光灯,向他的车里扫了几眼,白素的手上缠着厚厚的绷带,穆岭又裸着上半身,于是皱眉继续道:“现在的情况很紧急,我建议你们不要离开A市,等待政府安排。”
“我说了是公事。”严小鹤没有耐心的回答,“我们要去Q市的中央科研中心,这就是政府的安排。”
“我们现在已经联系不到科研中心了。”一个队长模样的警察走过来,对着身边的警察做了一个手势:“放行。”
“我这么虎的车牌也敢拦,我可是挑了辆最好的车。”严小鹤边抽烟边说,他习惯性的将烟递给身边的人,看到的却是裸着上半身的穆岭。穆岭的肌肉很发达,却给人一种萎靡不振的感觉,仿佛瞬间老了十岁。
他又悻悻的收回了烟盒。
“你没事吧。”白素托着手臂,伸手递给了穆岭一件外套,穆岭呆呆的接了过来,却没有穿在自己的身上,而是松松的揽在自己的手里,仿如一个笨拙的机器人。
“别发呆了,你比我还像个人造人!”白素想让穆岭心情好一点,激动的拍了拍他的椅背,却不小心牵动了伤口,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受伤之后,她觉得自己难受的不仅是手臂,就连头也跟着疼了起来。
“别动。”沈既明拉回了她,低下头查看着她的伤口,雪白的绷带上竟然又微微渗出了血痕。
白素恍恍惚惚的看着那道血痕,她的脑子里仿佛塞了一个铅块,不由得揉着自己的太阳穴问:“管家,你说人造人不会感染,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严小鹤回答。
沈既明也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之前白素割了那么深的伤口却可以愈合,现在却还在渗血,难道丧尸身上的病毒对她有影响?
白素看出了沈既明的忧虑,她往车门处移动了一点,轻声道:“你离我远一点,我不会感染,你可以。”
“还要走两个小时呢,你不舒服的话先睡一会儿吧。”沈既明没有接她的上一句话,而是将靠垫放在了自己的腿上,“车上躺不平,将就一下。”
“我……枕在你的腿上?”
白素犹豫了一会儿。
“都什么时候了,难道我占你便宜?”
沈既明皱了皱眉头。
“不是。”白素看了看沈主任英俊的侧脸,轻声道:“你都没谈过恋爱,要占也是我占便宜啊……”
“不谈恋爱,是因为我不认为谈恋爱是衡量人生品质的标准!”沈既明瞪了她一眼,“快睡觉吧,再不睡就到了。”
“好好好。”白素将头放在沈既明腿上的靠垫上,快速的闭上了眼睛。
也许是真的累了,在这晃晃悠悠的汽车上,她居然还真的沉沉睡了过去,身体开始不听使唤的乱晃,沈既明怕她摔下去,伸手抓住了她的肩膀。
“唔……”
白素一个翻身,脸朝下压在抱枕上,双手迅速而自然的环住了沈既明的腰。
沈既明:“……”
他突然觉得车里有点热,忍不住打开了空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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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素,素素。”
一个温柔的声音在白素耳边响起,她缓缓的抬起头,面前是一张女人的脸,那女人大约四十来岁,手里端着一碗鸡蛋羹,正在微笑的看着她。
白素从来没有见过她,却觉得这个人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都很熟悉,似乎自己曾与她一起生活多年,十分了解。
白素没有惊讶的出声,而是不由自主的打量着周围的景物,那是一间稍稍有点杂乱的房屋,微微泛黄的墙壁上,挂着一幅青绿色的山水画,在距离她不远的阳台上,还摆放着两盆修剪整齐的文竹。
这是一个最最普通,对她来说却十分不可思议的“家”。
她不是正在逃亡的路上吗?难道人造人累极了也会做梦?
“素素?”
那女人又叫她了一声,伸手将她扶了起来,让她缓缓的靠在了身后的软垫上。
“妈?”
白素愣了一下,似乎不明白自己的嘴里为何会蹦出这样的称呼,她不是被制造出来的吗?
“素素,你都睡了一天了,快吃点东西吧。”那个女人将鸡蛋羹端到白素的手边,白素坐在床上,缓缓的接了过来,那只可爱的白瓷小碗上,还画着一只粉红色的兔子。
白素低着头,碗里鸡蛋羹是十分水嫩的鹅黄色,上面浇着半勺带着甜味的酱油,还撒着一簇嫩绿的葱花。
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可是这份记忆却很真实,一个温柔的母亲,一个普通的家庭,一碗带着诱人香气的鸡蛋羹。
“这真的是梦吗?”
白素忍不住开口,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你瞎说什么呢。”那个女人走到窗前,将窗户牢牢的关上,又为她打开了窗前的电视,“唉,你爸不叫你吃饭看电视,可是正好电视剧开始了,他不在!咱娘俩一起看!”
那个女人温和的笑了笑,坐在了她的身边,身后摸了摸白素的头发。电视剧熟悉的片头曲响起,那是一部狗血的爱情片,他不爱我我爱你,几个人纠缠来纠缠去,却看得她一会儿叹息,一会儿微笑。
白素控制不住的颤抖,将自己的头靠在那女人的肩膀上。
“你们娘俩干嘛呢!又在吃饭的时候看电视!”
门锁轻响,一个佯怒的中年男声在门外响起,他手里提着一个纸袋,将自己的公文包放在沙发上,边换鞋子边说,“素素的病好点没,爸给你带了一个蛋糕,下床来吃。”
“爸?”
白素疑惑的叫了一声,掀开了自己腿上的被子,慢慢下床套上了拖鞋。看着放在大厅里的穿衣镜,她的身体似乎又变成了过去的样子。
那张带着点雀斑的雪白笑脸,干枯的浅棕色妹妹头,毫无看头的平板身材。
白素忍不住伸出手去,戳了戳自己的脸。
“别照了,素素就是生病,也好看的很。”那个男人脱掉大衣,亲昵的走到白素身后,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白素被他弄得有些痒,忍不住笑着闭上了眼睛。
那个男人很高,手掌宽厚而温暖,白素缓缓睁开眼睛,镜子里那张中年男人的面孔,分明是制造出自己的白教授。
“白教授……?”
白素向后退了一步,身子撞到了身后的镜子上,
“你怎么在这里,你没事吧,实验室里有没有丧尸……”
“说什么呢。”
梦境里的白教授伸出手,将矮矮的白素拢在怀里,轻声道:“你这孩子,每天就知道瞎看电视,爸爸都快听不懂你说什么了!”
白素惊诧的看着周围真实的幻境,一阵眩晕突然袭来,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扶着镜子倒了下来。
“素素!怎么了!”
白教授叫着扶起了她。
“爸爸,我好难受……”白素满头大汗,开始控制不住的呓语,一阵无法控制恐惧感如潮水般涌来,她仿佛又看到穆岭的女儿被枪打死,脑中又袭来那种仿佛是自己失去亲人的错觉。
生离死别的痛苦如同一把利刃,狠狠的凌迟在她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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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素!白素!”
沈既明的声音在她的梦境里响起,白素缓缓的睁开眼睛,看到的依旧是沈既明越靠越近的俊朗面孔。
“你没事吧!”
沈既明将她扶起来,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做恶梦了吗?”
“我……”
白素愣了一下,将自己的身体软软的搭在了沈既明的肩膀上。
“我总有一种错觉,我的脑子里开始有别人的记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