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二十四、却上心头（1 / 1）
什么对徐意要毕业家里催她嫁人的担忧，什么关于那个闭塞的小城容不得这样惊世骇俗的恋情的恐惧，我都不想去想，或者说是不敢去想。要是一直呆在HR多好，天高皇帝远，谁也管不着，跟徐意就这么待一辈子。可是你舍得下爸妈吗？就算你舍得下，这么躲着，得不到家长承认的爱情，真的会长久吗？徐意是个很孝顺的姑娘，家里人的感受通常都在她考虑的第一位。除了这次，除了爱我，除了心不由己。
胸口真的快闷死了，迟早有一天为了她愁白了头发。真的，我要变得更好才行。在分给我和徐意过夜的这间房间里，我抱着臂站在窗前，居高临下俯瞰着这一城的光怪陆离，思绪万千。车水马龙，人行匆匆，他们有他们的生活，有他们的烦恼，而我呢？我和徐意呢？
一双手从后面环住我的腰，她低声细语：“发什么呆呢？”
“在想，下面每一个灯光后面，是不是都有一个等待爱人归家的人。每一盏灯后面，是不是都有一个故事。在想，属于我的灯光在哪儿呢...”我的声音居然带了几分哽咽，林妹妹告诫我不要动摇，然而对未来的迷茫算不算一种动摇？我一边想着要变得更好，好的足矣保护我跟徐意，保护我们得来不易的爱情，一边却止不住的害怕，我是怎么了？
她环着我的胳膊逐渐收紧，一个吻落在我的发间：“傻丫头，你在害怕吗？”
“是啊，我害怕，这条路上有太多东西张牙舞爪的等着我们，等着把我们拆开，我害怕，我害怕失去你。”回过身与她相拥，表面的安定下却总有什么东西在不安分的躁动着，压制不下。“这种恐惧快要把我吃的一点儿不剩了，意儿，有时候我宁愿从来没拥有过你的爱，没有希望也就不会有希望打碎后的绝望。” 【你不愿种花，你说，我不愿看它一点点凋落。是的，为了避免结束，你避免了一切开始。】可是意儿，我不想像这里说的一样，但是我忍不住总这么想。
“我爱你。”她捧住我的脸颊，额头抵着我的额头，鼻尖碰着我的鼻尖：“我爱你，从我决定要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
“为什么会爱我，为什么会爱上我，为什么是我？”我叹息着，像是问她，更像是没有答案的自言自语。她不答，只是小心翼翼的吻住我，只是吻住我，柔软的唇瓣覆在我的唇上一动也不敢动，像是怕我会碎掉一样。
“你是我生命里最美好的...”她的唇未离开，粘连着，似用尽全身力气说出这句话。用尽全身力气，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气息却萦绕不散。陡然袭上一股浓墨重彩般的悲哀，最美好的，徐意啊，最美好的，总是最易凋谢的。
“徐意，爱不是占有，可是啊...我属于你，我是你的。”我紧紧抱住她，生平第一次觉得这般用力还是抱不住她：“所以我的意思是，我有勇气，我做好了准备跟你面对即将到来的一切，但是也做好了你随时会走的准备。”
“...你这么豁达，让我不知道应该心塞呢还是应该怎样，语儿啊，我记得寒假的时候，我因为爱着你觉得很绝望的时候，你跟我说，爱本来应该是让人感到欢喜让人觉得美好的一种东西啊。对啊，爱上你，本来就是一件很美好的事，一想到你，我就会从心底里觉得开心、幸福，而且想要把这种感觉延续下去，一直一直延续下去。你是我的美好，而我要守护这美好，所以，我会一直在。”
就算要我飞灰湮灭，我也要守护这份美好。
躺下的时候，我问她：“你把跟李治分手的事告诉舅公了吗？”
“没，刚刚吃饭的时候已经告诉过你了啊。”她说。我皱眉：“那有没有其他人知道你跟李治分手的事呢？”
“我跟他在一起都没人知道，分手就更不会有人知道了....啊我明白了，你是说会不会是李治把这件事告诉我家里人的？”她脸色变了变，脸色冷了下去。
“我就是这个意思，总觉得李治不会善罢甘休，你不说他一直都不答应分手吗？”
“要真是他说的，那只能说明我一直以来都看错他了，就算是作为朋友，也大大的看走眼了，哎...”她很失望，更多的是愤怒，也是，谁会想到这种事呢？“家里人知道总归有些麻烦...”盯着她的唇，一个念头闪过，顿时心里酸酸的，我捏住她下巴，赌气道：“本姑娘初吻就葬送在你这儿了，还不是什么唯美的场景，居然是在你酒醉的时候，实在是太过分了你！”
她噗哧一声笑出来，脸颊上有可疑的红色：“那也是我的初吻。”她看似平静的说，我知道，这家伙说不定臊的都不敢看我了，硬挺着呢在。嘟嘴，哼了一声：“那李治就没吻你吗？反正我的...我的..都交待在你这了，你这个...流氓。哎哟！你敢打我！”
她收回刚给我一个爆栗的手，不满道：“嘿，我还不知道你？拐弯抹角的问这个就是想知道我跟李治有没有...咳，有没有做什么亲密的事吧。”
“哼！”
“他倒是想，我能让吗？”徐意语气沉重起来，“我...怎么可能让他碰我。”听出她语气里的心痛，我赶紧抱住她，忐忑道：“意儿，你别生气，都怪我，我不应该问这种事情，你别难过好不好？”
“唉...我怎么会难过，只是自责，我不应该跟他在一起。”
我赶紧捂住她的嘴，再说下去她怕是又要说出一些轻贱自己的话来：“这话题就此打住，我从来没怪过你，而且这不是你的错，就这样，听见没？”
“...知道了。”她无精打采的说。
“徐意。”“嗯？”“你要毕业了，有什么打算吗？我是说...关于我们。”关于我们，你只是想跟我毫无遗憾的爱一场，还是...徐意，不管怎样，你已经在我生命的规划里了。
“你还不明白吗傻瓜？”她笑了，捏捏我的鼻子，满满的都是宠溺：“我为什么到这儿来，除了表白，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嗯？”
“我要陪在你身边...语儿，我要在这座城扎下根，都想好了，假期一过我就去找工作，嗯...我还没彻底毕业，但是实习还是可以的，我要在这儿慢慢稳定下来，陪着你。不断提升我自己，不断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她说，那般坚定，说的我鼻子都发酸了。看着我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她笑道：“你看啊，我在这儿也能起到监督你的作用，不然我不在身边，就你这样的，小五都说了，招蜂引蝶。一个小学妹还不够，还给我整出一男一女来。”
我怒道：“你怎么不说你自己呢！追你的人快排到街尾去了！...又不是我让人家喜欢我的，我哪知道像我这样的还会有人喜欢啊！除了你这个不长眼的！”
“哎？我不长眼？那你是不想我留在你身边吗？”
“也不是，我傻啊跟你在一起会不喜欢吗？可是...”我闷闷的说：“我...不打算留在这个城市。”
“嗯？你是怎么想的，说出来听听。”
“在这儿呆了三年，也多多少少看出来一些，这儿不适合发展，机会不多，不管是你的还是我的所面向的在这里都没有太大的前途。”我有些忧虑的说完，她眉头蹙在一起，低声说道：“这样啊...那你的打算呢？”
“我想考研，我的专业只有考研才有用武之地，我想考到X城去，那里风气比较开明，机会相对也比较多些吧。我...在你来的那天晚上就考虑过了，要跟你走下去，我一定要不断变的更好才行。不是说考研就一定会达到，但是至少可以让我有个努力自我提升的机会。”
“你说的有道理，等你研究生毕业出来，四年已经过去了，那个时候我估计也小有成就了。等到你也自立了，我们就可以开始慢慢出柜。”她深深呼出一口气，展颜一笑：“那我去你要考去的那座城吧，你以后也要留在那不是吗？”
“话是这样没错...可是你这么迁就我，让我觉得有点过意不去...舅舅他们是想你回家考个公务员什么的吧？”
她揉揉我的发，叹道：“语儿，你是知道的，留在那个地方，我们两个...太危险。我们什么都还没准备好，毫不客气的说，如果现在被家里人发现我们的关系，我们是丝毫没有反抗之力的。既然你说去X城发展好，那我就去。这是我们两个的事，不是你一个人努力就可以完成的，我希望你明白这一点，不要总想着自己一个人可以解决所有的事，好不好？”我点点头，却不知道再说点什么。不是无话可说，是心里有太多的话，不知如何说。气氛正沉闷之际，她突然笑起来，不是为了缓和气氛装的，是真的笑出声来了。我奇道：“你笑什么？”
“我笑你啊，现在这般萎靡不振，哪儿有以前那份神采飞扬？”
“以前我怎么了？”
“以前咱们经常跑到泉山去玩，记得吗？你总喜欢站在那处又高又险的悬崖旁，俯瞰一整座城，放声长啸。有一回你说，总有一天，你要翻遍眼前所有遮挡住你视线的山，去看平原，去看海，去海的那边。语儿，我喜欢你那种张扬的自信。从前啊，不管你遇到什么事，凭着你这种自信，都能无往而不利。”她含笑看着我，一瞬间我明白了她的意思，这个女的，要不要每次都这么狠，知道我吃软不吃硬，拐弯抹角的来教育我，呵呵...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吗？“我知道了，徐意老师，你都快变成我的心理专家了。我算是看出来了，早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您老就打自己妹妹的主意，哎...遇人不淑，怎么就摊上你这么个姐姐。”
白了我一眼，那人没理我，转身摸手机去了。把头靠在她后背上，前额触到她后颈细碎的短发，心里一动，我问她：“意儿，你是为我剪的短发吗？”
耳朵贴着她，清楚的听到她的呼吸顿了一顿，声音从空气和她的胸腔传来，仿佛处于回声非常好的音乐厅。“...是。”她说。“为什么呢？”“因为我...想更像你一点，那时候的我没法对你坦白这种刻骨的致命的想念，把头发剪了，照着镜子，想象镜子里那个人就是你...”
“...你好傻...”
“是啊，我好傻。...可是我愿意，语儿。你知道吗？发现自己爱上你，心心念念都是你的那些日子，是折磨的，但也是最美好的。带着几分不甘心，不甘心止步于姐妹之情，又带着几分庆幸，庆幸我可以以这样的姿态陪在你身边。心惊胆战、装作若无其事的联系你，一遍遍刷空间看看有没有你来过的痕迹。你发了说说往往随后就删，但是每一条，你每一条苦闷，每一份心事，我都知道。我知道你放在心里难受，可是你又不知道跟谁说，也许写出来，哪怕只让它们存在一分钟，心也会骗自己说已经说出来了，也会好受一些的吧？”
原来她都知道，在我以为自己孤单一人的时候，竟从不知还有个她在默默陪伴着我。三年啊，每次火车上睡不着的时候，她都在，每回失魂落魄难以成眠、苦闷无处述说的时候，她都在，我竟一直未曾发觉。
回身抱住我，她说：“那你呢？你的发...为谁而留？”
“为了你啊。”我笑，世间还有比我和她更傻的人吗？
“已经过肩了啊...”她喃喃低语：“语儿，那个待我长发及腰的梗你听说过吗？”
“听说过啊，我还特意去搜过完整版的呢。”
“如果你考研顺利，拿到学位证之后，头发也该及腰了吧...”“是啊，你还会再剪吗？”“不会了，留着。”她的表情忽然认真起来，“语儿，待你长发及腰，做我的新娘可好？”
“你...认真的吗？”
“我认真的，前所未有的认真。”
“好...”我用力点头，忽然有泪涌入眼中，眼前的她模糊一片，朦朦胧胧的真好看。徐意啊，为了这个承诺，万劫不复我也甘愿。
关了灯，屋子里漆黑一片，隐隐听得到隔壁屋几个姑娘说话的声音。身旁就是徐意，萦绕在空气中的都是她淡淡的薄荷香，温暖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脸上。触手可及的幸福，触手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