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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才下眉头
我跟徐意并没有忙着去这座城四处看看，而是一门心思找起合适的日租房来。按照她的话说，这天寒地冻鸟不拉屎的地方，想吃点正宗的川菜太难，索性她就给我做一桌出来解解馋。我表面装着一副随便的样子，实则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房子订在中央大街附近，姑娘们提出想看夜景，特意要了高楼层。三室一厅一厨一卫，晚上住在这六个人肯定是睡得下的。朝西的那面是一扇大大的落地窗，雪骤风急后，今天的天气居然开始放晴，等到傍晚，在这落地窗前看落日，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大家将买好的材料放在厨房，已经是下午三点过了。徐意赶开其他人，独将我留在厨房帮她的忙。
“你们这些北方姑娘就不要来瞎掺合了，我猜你们在家都不做饭的吧，哈哈哈~~”关门之前，无视她们跃跃欲试的表情，我这么笑她们：“要烧了厨房我们可赔不起，乖乖坐着等着吃就好了。”
“呵呵，你在家做不做饭啊？还说她们。”徐意一边洗菜一边跟我说话，也不知道她从哪弄出一块围裙围在腰间，还挺像那么回事。我不满道：“谁说我在家不做饭，我做的菜可好吃了，谁让你到我家玩都不留下了吃饭的，当然吃不到我做的饭啦。”
“今天不就能吃到了吗，哈哈，但愿别毒死我才好。”
“次奥，你也太小瞧人了吧~”我笑骂。水池够大，能容得下我跟她同时洗菜。彼时我正认真的洗着一根胡萝卜，听她那么说，我暗下决心，等会就用这萝卜给你露一手我的刀工！
谈笑风生，低声细语都在耳旁。渐渐的，洗菜的心思不知道飞到哪儿去，我总偷眼看她。笑意盈盈的侧脸，偶一回头与我对视，那眼神里的温柔直要把我的心都化了。多想时间定格在这一刻，就这么跟她一辈子，柴米油盐，平平淡淡。
我跟她在一起的事后来三三也知道了，这个聪明的女孩，在当天就看出几分端倪来。我告诉她的时候，她有些震惊，却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只淡淡的叹了一句：“老大，既然选择了，就不要动摇才好，你们的路还很长，稍微动摇一分，都会万劫不复啊...”林妹妹一语中的，将我的忧虑就这么挑出来了。有点难过，我才大三，还有一年才毕业。为了徐意，我势必是要读研的。瓷国容不下我们这样的人，我一定要变得强大起来，强大的足够保护徐意。要是真走到那一步，在这里呆不下去，我跟徐意也有个退路。只是徐意已经要毕业了，跟她同龄的，她本家的姑娘，好多都已经嫁人了...
“...怎么了？”徐意叫我
“啊？啊...走神了。”
“你是要炖汤吧，材料都准备好了，刚才叫了你好几声都没应，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她盯着我，脸色凝重，似乎要努力从我哪个细微的表情看出我的心思。我看着她，忧虑加重，却只笑笑说：“没什么啦，我思维天马行空，你又不是不知道。”
“嘁...放空就放空，还说什么天马行空...”她一脸鄙夷，明显不信我的话：“老实交代，别想就这么骗过我。”
“我...”
“要不是从小一起长大，那么了解你，还真会被你这纯良的外表给骗了哈，是吧亲爱的妹妹，别废话，不给我个满意的回答，哼哼，你懂的~”
哎哟这意思是只要我答得好你就放过我啊？无奈道：“我不就在想家咯，你看这都清明了。”随便扯了个谎，扯完发现是这个理由，自己反而一滞，心情又沉重几分。徐意也低下头去，语气低沉：“这倒是...清明了都，你这是第三年没回去参加族里的祭祀了吧？”
“什么族里的祭祀，我对那伙人没感情，只是想到一些别的，心里不太好受。”
“嗯，是什么呢？”
“去年的这个时候，还是更前边一些？清明前一个星期吧，我就开始断断续续发烧，晚上总梦见族里的墓地...当然这些事情说不信也不行，还不能全信。我也不敢跟其他人说，还不能告诉爸妈，怕他们担心。”我说，自己都觉得有些荒唐，到底想说什么，点到这里徐意应该能理解吧。
她从胸腔里深深呼出一口气：“我明白的，我们那儿宗族观念太重了，旁人似乎没法理解这种想法。但怎么说我们都是接受那样的教育长大的....虽然从小接受的是现代的教育，但是毕竟环境如此，那种阴影早就深深刻在心里了。”用围裙擦擦手，她将我一绺散落下来的头发轻轻挂回耳后，并未收回手，而是停留在我的脸颊，很珍视的摩挲着：“傻瓜，不管遇到什么，我都会护着你。”刚洗过菜的手微凉，我闻到她修长的手上淡淡的生姜的辛辣气味。心里复杂之极，刚刚竟无意说出另一个担忧来。但是徐意啊，我们是没有退路的。我不是站在你背后那个人，而是那个可以跟你并排而立互相搀扶的人。
HR的天黑的早，火一般的夕阳映在这城满覆的雪上，泛着奇异的金光。我俩做好一桌子菜，那群姑娘早已垂涎三尺。宣布开饭，大家围坐在桌前，开开心心抢菜吃。大家惊叹着徐意的手艺，她只是笑，夹了一筷我爱吃的泡椒牛肉放到我碗里。我低头慢慢嚼着菜，上扬的嘴角怎么也放不下来。
熟悉的铃声，坐在靠沙发那边的佳佳一把抄起我的手机，看了一眼，叫道：“老大，你麻麻的电话。”我放下筷子，接过手机。
“妈妈~”
“宝贝，你在干什么，吃饭了吗？”妈妈温柔的声音，我笑道：“刚开始吃呢，我们寝今天聚会，到日租房来做饭吃。”
“啊~那我这电话也太巧了，多吃点啊，看你瘦的，别总让爸妈担心。”
“好啦我会多吃一些的，别担心我，我把自己照顾的很好呢。”
“希望别是骗我们的，每次你回来都一副面黄肌瘦被虐待的样子，好好吃饭，好好学习，知道吗？”妈妈叮嘱，我有些想笑，又有些无奈，每回打电话都要叮嘱我多吃饭，都成惯例了：“知道知道~你别担心，我们今天吃的可丰盛了呢，都是家那边的菜，特意做出来给大家尝尝鲜。”
“就你们寝室的姑娘们吗？”妈妈突然问。我诧异：“是啊，不然呢？”
“那...上回你说的那个对你紧追不舍的男孩呢？”妈妈压低了声音，似乎很在意的样子。齐海光？妈妈怎么突然提到他？
“妈妈你怎么问起他来了，我们寝室聚会当然不能叫上他了，再说我跟他又不太熟，我也不喜欢他。”
“宝贝啊，”妈妈迟疑着，小心翼翼的说：“你要是喜欢人家呢，就不要顾忌我们啦，我跟你爸商量过了，姑娘大了总这么管着也不太好，我们相信你是有分寸的，要是喜欢那个男生，呃，不不，要是遇到合适的，处一处也没什么不好。”
我的天，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妈妈居然开始鼓励我谈恋爱了？什么情况啊这？满腹狐疑还没来得及问呢，电话那头一阵悉悉索索，紧接着是爸爸的声音：“宝贝姑娘啊，你妈的意思是说，平时要多出去活动活动，多跟人沟通，特别是跟男生....啊那个，就是不要把自己封闭起来...”
“什么我的意思，明明是你在我耳边叨咕了快一个月了好吧？”
“...好好好，我的意思我的意思，姑娘啊，昨天呢我跟你妈去祭拜老人家了，祖坟什么的你也不用担心了，我想挺久的了，要是你真的喜欢那孩子，就跟他处吧啊，爸爸收回之前不准你谈恋爱的话，毕竟比起姑娘的感受来...你舅公也说过我，别像你表姐徐意一样，刚谈个男朋友就分了，哎...”
“怎么又扯到徐意身上去了啊...”我不动声色的回答，却看向徐意。爸爸这是想说什么？
就听见妈妈在电话那头说：“姑娘都这么大了，谈恋爱没什么不好的，以前管的也够死的了，这都到了大学还限制这样限制那样的，这也就是咱家姑娘听话，要换个人，怎么会理你这一套...”
我赶紧说道：“爸啊，你误会了，我不喜欢那个男生，而且我还不想谈恋爱，在家都说过这个问题了嘛，你别乱想啊，要是有喜欢的我肯定会告诉你的。”
“好好，听姑娘的，我不乱想...”老爸一叠声的答应着，又聊了一会，挂了电话。心情这个郁闷啊，今天怎么了，特地打电话过来劝我谈恋爱？
徐意往嘴里送了块鱼，问道：“舅妈跟你说什么了，怎么这表情？”我哭笑不得的说：“你舅妈鼓励我谈恋爱来着，特意打电话过来就是告诉我这个。两个人以为我是喜欢齐海光，碍于他们叮嘱大学不许谈恋爱郁闷了一假期。他俩越想越不安，这不，就打电话过来告诉我，喜欢就上！”
只听得“噗”一声，对桌的小五差点喷饭：“老大，你爸妈鼓励你跟齐海光谈恋爱？我的天...齐海光这小子暗线都埋到你爸妈那去了？这爸妈也太开明了吧！我妈都没跟我说在大学遇到喜欢的就上...”
“瞎说什么！”我抬筷往她嘴里塞了个辣椒，不理会她一连串“呸呸”之声和喊辣的哭声，扭头对徐意说道：“这事，还跟你有关。”
“怎么跟我有关了？....哎那齐海光是谁？”
小五好不容易在大家的笑声中呸完了，听得徐意问，怒道：“姐姐哎，不止有齐海光，还有隔壁隔壁隔壁的夏清文，跟你说，你这妹妹可招蜂引蝶了，赶紧管管。”一桌人跟着起哄：“是啊是啊，不只有小学妹还有别的呢~老大这么浪我们都看不下去了！”
“你们这些人啊，吃我的喝我的还说我坏话？天啦，你们这群白眼狼！姐姐你别听她们乱说，你听我说完...”我急得面红耳赤的跟徐意剖析内心，就差没把心挖出来给她看了。还好还有俩不知道我跟徐意的关系，要知道还不得告黑状啊。
徐意没瞅我，自顾自的吃着饭，拖着长音说道：“你说，我听着。”
“舅公告诉我爸爸你跟李治分手了，拿这个作例子教育我要理智处理跟男孩子的关系呢，免得像你一谈就分了。”
“我没告诉家里人跟他分手的事啊。”徐意有些讶异，“算了，这事情他们也管不了，不用说那么多。至于我跟他为什么分手，你还不知道吗？”她怅然道，目光幽幽。脸一红，怎么可能不知道。我明白她的意思，为了她，也为了我自己，我也不会跟别人在一起的。
“你知道我的心思，所以不管爸妈为什么突然要我谈恋爱，我都不会管的。”我微微笑着，悄悄握住了她桌下那只冰凉的手。
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徐意。看着她，我的心里这么想着，她笑了，微一低头，那个眼神分明告诉我，我所想的她都明了。
“咳咳！吃饭吃饭，你们两姐妹干嘛呢，什么谈恋爱找对象的，吃完再说哈~”小五哈哈笑着，横插一杠，破坏我跟徐意之间这微妙的气氛，“这么好吃的菜，你们再墨迹等会没了可别怪我们哈。”
相视一笑，收起各自的小心思，端起碗热热闹闹的吃起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