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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流水无情
夏清文是我同专业不同班的同学，住在我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隔壁。我们班跟她们班几乎所有的课都在一起上，在我们还是准大一的时候，就在新生群里认识，聊的热火朝天。待到大学生活开始，吃饭上课扎堆出门的伴里总有她一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察觉到她对我感情似乎不太一样。很奇怪，平日若是跟其他女孩子接近一些，她就会表现出十分强烈的占有欲来。
某日，我跟室友吃完饭回来，说说笑笑路过盥洗室，她正好端着盆走出盥洗室的门。双方打了个照面，大家开开心心跟她打招呼。出人意料的一幕发生了，她还未扬起的笑容瞬间垮下来，双眼发红的瞪着旁边挽着我的手的室友，重重的哼了一声，一句话不说，扭头气冲冲就走了。
大家面面相觑，奇道：“老大你怎么她了啊。”我心里正莫名其妙呢，听大家问我，顿时一阵委屈，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啊？“我哪知道啊，为什么要问我啊？”
“你跟她关系最近啊~”室友回答。言外之意就是我跟她关系最近，不可能是她们怎么她了，那就是我怎么怎么她咯？闹呢？我能怎么她？神经，莫名其妙跑来跟我撂脸子，我哪儿得罪她了！
回寝室后也就把这事忘了，正看书呢，赵晨曦端着盆推门进来了，第一句话就是：“老大我感受到了浓浓的危险。”
“怎么了？谁欺负你？”我头也不抬懒洋洋的说：“欺负你带上我们，把那人揍回去。”
“不是，我是说饺子！”饺子就是夏清文，一开始的时候这姑娘跟我们抱怨学校的饺子没家里的好吃，她姓夏，索性大家就叫她饺子，下饺子。这不说还好，一说我就想起刚才的事来，又是一阵气。“她怎么了又？”
“她刚刚看我那眼神，哎哟老大你是没看见啊，就跟要吃了我一样，太可怕了！”曦曦心有余悸，接着说：“老大，我觉得她是喜欢你。”
我眼镜差点掉下来：“开什么玩笑！”
“是真的！你看吧，我们稍微跟你靠近一些，她那个脸啊...老大你还是去看看她吧。”
“还让我去看她？嘿我这暴脾气不收拾她就不错了，还看她？莫名其妙！还有，你们搞什么啊，怎么她一有什么动静就都跑来质问我啊，我又不是她的谁好吗！”我是真的怒了，干脆不说话，等心情平复一些，才说道：“不好意思啊曦曦，刚刚我太激动了，也是气的...哎...”
“没事儿，不过为什么总跟你说，估计是...让她这样的人是你，没法找她说，当然就来找你说了。”
“不是我让，我是‘被’让的那个，天呐我造了什么孽了啊！”如果你每天一早起来就看到桌上是买好的早饭，壶里是刚打好的热水，随口说一句哇好喜欢什么什么，她就跑老远给你买来双手奉上....如果这么对你的那个人是你的女朋友，当然你只会觉得很幸福，但是...问题是特么的我不喜欢夏清文啊！我还没到可以心安理得的接受别人的好意而毫无愧疚的地步。
就这样，在大家心照不宣的目光中，默认了夏清文喜欢我的事实。当时还没发现自己爱上徐意，面对夏清文无微不至的关心，我只觉得很郁闷，有时候不胜其烦，这种感情太复杂，还掺杂了深深的愧疚在里面。好多时候忍无可忍了告诉她：“不要对我这么好，我不是你的谁，你这样做，捆缚你自己，也捆缚了我。你一味的对我好，根本就不在乎我要不要，你这样做我也很烦的好吗？”
她只是低下头，小声说：“我..我就是喜欢你，想对你好，就是看不得你跟别人在一起，哪怕只是朋友，我知道我这样做是不对的，可是我控制不了我自己...对不起涵涵！”
我只能叹气，有再大的火也发不出来。毕竟大家关系都还不错，没必要这样撕破脸。再说...虽然我无法接受她以爱之名所做的一切，但是我没资格去否定她的爱，没资格去伤害一个善良的姑娘。
只是某一段时间内，大家因为她的态度而隐隐疏远我，那段时间真是气得我内伤啊...不说了，一个饺子就够了，还有个齐海光。徐意啊徐意，要是我不爱你该多好，说不定还会考虑去谈一场恋爱。
齐海光爱得细致，夏清文爱得霸道炽热，本姑娘爱得闷骚，徐意...徐意爱的隐忍。除了徐意之外，在我身边发生的情感纠葛，哪个不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世间诸事真是好笑，你不知是谁的落花，更不知是谁的流水，世事从来没有万全。
果然床铺刚理好，夏清文就推门进来了。高高的马尾挽在脑后，暗红色的T恤，黑色小短裤，露出修长的四肢，亭亭立着，像是一株罂粟花，表情是掩饰不住的欣喜：“你回来了？”
我冲她笑笑说：“刚回来呢，这不，床才铺好。”
她雀跃道：“...你饿不饿？我买了糖炒栗子，怕你回来的晚放凉了，过来看了好几回....我回去给你拿！”她猛然回身开门奔了出去，走廊一串远去的急促脚步声。吱呀一声，门被推开的声音，安静了十几秒，脚步声复又响起，这次是迅速靠近。
无奈摇头，哎...这份好意让我很难拒绝，人家兴冲冲准备了吃的，我总不能硬邦邦告诉人家我不要吧。自从她知道我很喜欢吃栗子之后，出门总会给我带。推辞不掉，只得很强硬的告诉她：“不许总给我买，偶尔我可以接受，但次数多了，我绝对不会吃。”并且在她给我栗子的时候，我总是会回赠她一个苹果，或者一瓶酸奶之类的。慢慢竟变成一种礼尚往来。
其实这姑娘挺好，小五就曾经很郁闷的说：“你说饺子咋想的啊，恋人不长命，基友才永存，怎么想不开要做恋人呢。”
她将栗子递到我面前，我指指旁边的凳子示意她坐下，说：“还真的饿了，栗子好香，我们一起吃吧~”天呐我何止是喜欢吃栗子，是超爱吃栗子才对啊T T
我跟她不可能是恋人，只能以朋友对待，流言蜚语也不是没有，问心无愧便好。只是有时面对她幽怨的眼神，哎...心里还真是不太好受。
阳历三月的HR还在飘着雪，树上，地上，都还覆盖着厚厚的一层积雪。气温零下，暖气开着。说实话，不到五月，这雪是化不完的。接下来的几天都在纷纷扬扬的下着小雪，窗户一开，刮进一屋子的碎琼乱玉。当真应了那句话：“这里只有两个季节，冬季和大约在冬季。”
休整了一天就开始上课，接下来又是各种选修选课、开学小论文的问题。我穿回那些又厚又长的衣服，穿梭在校园里。开学的忙碌似乎让我渐渐淡忘徐意，但...每当夜深人静，我辗转反侧无以成眠时，她在我脑中出现，无比清晰，挥之不去。
旧香残粉似当初，人情恨不如。一春犹有数行书，秋来书更疏。衾凤冷，枕鸳孤，愁肠待酒舒。梦魂纵有也成虚，那堪和梦无。
晏几道的阮郎归，最近迷上了宋词，缠缠绵绵，柔肠百转。不能说是秋来书更疏，这天气，应该是冬来书更疏才更贴切，毕竟HR的冬天还在盘桓不忍离去。不知这粗犷狂野的北方汉子，怎么也学的江南儿女的痴缠多情。
愁肠待酒舒，却还有一句话，叫借酒浇愁愁更愁，此愁已足够让我肝肠寸断，借酒浇愁，怕是助其长成，我不会做这样的事。
好吧，我承认，我是怕喝醉了之后，守不住我这一方城墙。
那堪和梦无，徐意，你不爱我，纵然我千呼万唤，你也不会在我梦里出现啊。
情之一字，最是难解。你说，我怎么就爱上了你呢？你是女孩子，你还是我的姐姐。这悖逆乱伦不道德的罪名，就这么坐实了，我也还是不想放弃爱你。
除了你，我不想爱别人。
不敢回忆，回忆伤神，伤心。只徐意一个名字，就足够我魂牵梦萦，日复一日的憔悴下去。到后来小五实在看不下去，指着我鼻头大骂：“不就是个男的嘛，三条腿的□□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好找吗！”果然是东北姑娘，够彪悍。我把头埋在被窝里嗷嗷叫唤：“本姑娘不想找男的了，我要找女的，女的！”
“那更简单了，隔壁夏清文！”
“不管男的女的，除了齐海光和夏清文！在感情上没法接受！”我把头探出来，重重强调。
“那你说要找谁吧！就是咱寝的也帮你泡到手喽，省的你一天到晚的跟谁都欠你二百块钱似的...呃，先说明白哈，我就免了，你看看咱寝其他的谁还凑合，我两肋插刀，就算是三三也得让她不想宝哥哥只想你一个人！怎么着吧，行不？”
我超级无语的看着她，天呐，东北姑娘都这么生猛吗？那隔壁宋小双为什么那么温柔那么文艺。
“老大你说话呀，行不行你倒是吱个声啊！”
得了，遇到这么个逗比的室友，我也就破罐子破摔了。白了她一眼，我又将脑袋埋进被窝里：“老纸不要吃窝边草，老纸要吃嫩草，我要学妹，学妹啊啊啊啊！”
“要求还挺高...”阿年眼珠骨碌两圈，一拍大腿：“不然你把你WiFi名改成‘学妹快到碗里来’，咱们这一层的学妹肯定能看见。”
“好主意，就这么办！”
“再接下来我就去盥洗室帮你留意有没有好看的有气质的学妹，要是有咱们再制定下一步计划。”
“OK~果然是我靠谱的阿年童鞋，嘿嘿嘿，你老大的幸福就靠你了。”
“那我这就去盥洗室看看去，这个点小学妹们该洗漱了。”这人说风就是雨，话没等说完就蹦下床踩着双人字拖啪嗒啪嗒出门去了。
逗比的王凯年童鞋，你哪里会知道老大跟你逗比是为了排遣心里的苦闷呢。我要叹的气还憋在肺腔里，没来得及长吁短叹好好失落一番，那货就风一般刮进来了。
“快快，老大，小学妹！”
我有点儿傻掉的感觉，她她她，真的跑去看了？在我发呆的当儿，小五顺手塞给我一个梨，她自己在桌上拣了个苹果就过来拽我：“快快快，就是靠盥洗室门口左边第二个，那个披着头发黑色半袖的，咱们装作洗水果，你赶紧出来看看。”我呆呆的跟出去，觉得自己真的...有点儿犯二。
不过算了，反正怎样都无所谓。
两个逗比进了盥洗室开始演戏。
“老大，你课文预习没，明天讲新课。”小五童鞋努力装出一副学霸的样子，其实我心知肚明这货就是一学酥，一碰就散。这个表演嘛我是不太擅长的，但没办法，硬撑着也得上。我装的十分深沉：“早就预习完了，已经在看综英了。”就这么你来我去虚情假意，我低头专心洗梨。那小姑娘就在我旁边，估计是要洗完了，正收拾东西，我愣是没敢抬头瞅那学妹一眼。小五着急，偷偷给了我一肘子。我装作没感觉到，绷着脸装高冷。洗完梨，淡定转身就要往回走。
这一回头，正好碰见小学妹掉过头来，目光相触，我没反应，但是那姑娘很明显愣了一下，接着居然给了我一个很灿烂的微笑！
我一下子呆立当场，随即反应过来还她一笑，慌忙抬步走出盥洗室。小五紧随其后，进了寝室，她贼笑道：“老大，刚那小学妹端着东西走出来的时候一直看着你呢。”
“是吗，我当然是没看到了，我跟她不认识哎，她看我大概是觉得我奇怪吧？”
“不知道哦，万一是被你给吸引住了呢？”
“乱说。”我笑道：“不过小学妹挺好看的。”
“那是，也不看谁挑的。”王凯年童鞋一脸得瑟，“那下次我就跟她要□□号啦~”
“不...不要吧，太快了，再等等看...”我心里一跳。
“老大你忒含蓄了，真怂，这感情吧就是从其中一个人耍流氓开始的。”小五不满的抱怨了一句，啃她的苹果去了。
我缩回床里，拉上帘子不再说话。没告诉小五刚刚那个小学妹笑起来有那么一点像徐意。她的身高，她的身材，都很像，就连她的头发，她的头发长的就像是徐意之前没剪过的样子。
好吧也没有很像，一点点像，肯定有一点点，至少眼睛是像的，不然为什么刚刚她冲我笑的时候，我竟然会恍惚了一下呢。
叶语涵，她不是徐意，世间再没第二个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