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十七、不见归途（1 / 1）
勉强拾捡破碎的心，火车上两日仓促拼凑，终不完整。来时家里已春暖花开，万物复苏，愈往北去，天就愈沉，待到过了沈阳，车窗外竟纷纷扬扬刮下漫天大雪来。一时间模糊了来路，不见归途，难觅归途。
南国冰消雪融春暖花开，北疆千里冰封严寒未褪，这旅途让我感觉像在经历一场时光的倒退。昏昏不似初来时。这颗心，用时间作介质，用寒冰淬炼凝结，估计就能好了吧。
头一回恐惧黑夜时没有她的陪伴，不过没关系，总会习惯的。我爱她，但是我要学会习惯没有她。依赖会让人变得脆弱，而我已失去那个可以依靠的。
火车开进HR的时候夜幕已降临，城的那一端，天火一般的燃烧着。最后一抹余晖，既不属于白天，也不属于黑夜。就像我，已不属于那个南国小城，也不属于这座钢筋水泥构筑的森林...行李已经放了下来，我坐在车窗旁的软椅上，窗外是熟悉又陌生的霓虹。旁边的人诧异的看着我，也许是不明白这个女孩为何会突然泪流不止。
长长的地下通道，却没有徐意伴着我走。待到走出车站，天已全黑。电话响起，居然是齐海光，他说在站口等着我，现在正是火车到站时，出租不好叫，他却已叫好车在等着。不记得有将我的车次告诉他，再一细想，呵，他要想知道，还会问不出来吗？无力拒绝他，我同他坐在后座，沉默，他也不说话，只是望着远处掠过的夜发呆。
“齐海光。”我开口唤他，可能是心情使然，看他的时候，总觉得他身上，有着熟悉的一种落寞。
“嗯？我在。”
“不要再喜欢我了吧，会很累的。”
他的表情有着淡淡的疼痛，却调皮一笑：“不好意思啊，这真不是我所能控制的。”
“我有喜欢的人了。”我说，突然觉得自己很残忍，人就是这种动物吧，总喜欢把自己的痛苦转移到其他人身上：“对不起，曾经我也考虑过要不要接受你，但每一次都发现自己办不到。原先我以为只是因为自己不爱你，但是...现在我懂了，那是因为我的心里早就放了别人。”
“你...你这次回家...”他难以置信的看着我，他的身后是飞速掠过的灯光，雕塑，他的表情明明灭灭，那种痛苦，我最熟悉不过。“是的，这次回家遇到那个人，然后我发现自己早就爱上她了，这就是我不能接受你的原因。你对我很好，可是，我不爱你，这是没办法的事，对不起。”我说。
“那个人是谁？语涵，不管他是谁，我会证明我比他强，比他更配站在你身边！”
“你还是没明白我的话啊，这不是优不优秀所能决定的，除了她，我的心放不下其他人，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残忍，但如果我不告诉你，不跟你说清楚，才是对你最大的残忍。”
“真的...没有可能吗？一点可能都没有吗？”他看着我，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艰难的说。我笑：“你看啊，齐海光，你这么好的男孩儿，不用纠结在我一棵树上吧，我们做朋友或许会更好。”垂头，心里泛起阵阵苦涩：“毕竟，我跟你一样，我们同病相怜。”
他怔住：“你们没有在一起？”
“没有，她有爱的人了，我以为是我，但其实不是。”
良久，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强笑道：“呵...语涵，我爱你，你爱他，他爱着别人，这世间的感情，为什么是这个样子。”
“或许爱而不得，不能圆满，牵肠挂肚，才是最完美的。那样她就会永远在心里放着，永远是记忆最初时，那惹人心动的样子。”
我跟他没什么不一样，都是伤心人而已。
将我送到寝室楼下的时候，我说：“谢谢你喜欢我。”他只是突然上前，轻轻拥抱了我一下，很快放开。“我不会放弃的，”他说：“那个没眼光的人不疼你，自然还有别人，我不会放弃，总有一天，我会打动你，语涵。”
又是一个执着的灵魂，何苦呢，爱情，不是打动就可以。从一开始我跟他，就少了那一点吸引。不如说是徐意不知从何时开始，切断了别人对于我的吸引。话已至此，我不再说。接下来的，譬如我爱徐意，譬如他爱我，都是自找的冤孽，都要自己去吞咽这份苦涩，半点怪不得人。
到了寝室门口，推门而入。
“老大，你回来了？”先声夺人，寝室里的小五，全名王凯年，在寝里排行第五。比我高出一点，面容倒是跟一般东北人不太一样，有几分南方女子的精致，性子却是纯纯的东北“女汉子”，长得很可爱，有点婴儿肥。
“回来了，累死姐姐了...咦？小五，你把头发染了？”刚刚进寝室眼睛有点花，把东西放下之后，回头细看，那货坐在床上玩电脑，头发简单的束着，却是跟前个学期分别时不同的栗色。“不错，这颜色很衬你。”
来到这座城就不受控制的要转换角色，看到她们，心情稍好一些，似乎那一瞬间，我变成了另外一个我，至于徐意，那似乎是很远很远之前的那个患得患失的叶语涵所牵挂的人，而不是现在这个站在这里的，跟一群东北妹子大大咧咧口无遮拦的我。
“嘿嘿，老大先别管我头发，赶紧说，齐海光接到你没？”小五一脸八卦，表情十分...暧昧。我一瞪眼，怒道：“好啊，原来是你告诉他我的车次的呀！”
“没有没有，老大我是爱你的，知道你不想鸟他，怎么着也不能告诉他啊，不过嘛...下午的时候隔壁的李宁跑来咱屋玩了会，她顺口问你啥时候回来，那我也就顺口告诉她你是下午四点到咯。”
“坏蛋，还狡辩，那你怎么会知道他去接我了。”
“你问三三~”小五指指对面“楼上”。我转过身，那个大高个正坐在床上看书，见我看她，伸出手眉飞色舞的跟我打了个招呼。“三三刚回来，看见你在楼下跟齐海光搂搂~抱抱~的，老大，咱是不是要有大嫂了？”
三三，在宿舍里排行老三，张婕是她大名，她还有个号，什么什么居士的，至于什么什么居士就不便透露啦。钟爱红楼梦金庸古龙，在大家看来，这奇葩就是林黛玉的翻版，性格神态举动都神似啊！罩不住...没想到这么古典一姑娘居然也可以笑的贼兮兮的，细声细气：“老大什么时候请火锅啊~”当初大家约好，谁要是谈恋爱了，就得请全寝的人吃火锅，所以请火锅呢，就变成了这一群的口头禅，时不时拿出来晒晒。我是老大，自然首当其冲，这群人没事就涮涮我，再加上齐海光造势，火锅这个词，从前个学期一直说到了现在。真是一群没追求的，火锅有什么好，最少也得是烤肉。咳咳，低调，低调哈。
我双眉一扬：“还想吃火锅？你是想吃老大的还你漂漂拳了吧？我跟齐海光毛事没有。”吓的她一缩脖子，嘴还硬着：“那刚才不看到你跟他在楼下...抱抱呢吗...”
“就轻轻抱了一下！”
“轻轻抱一下也是抱！我明白了，老大你是不好意思跟齐海光说请火锅吧，没关系我们自己去跟他说，我就不信了还，我们寝老大，多好的人啊，就这么下嫁，还不值一顿火锅？”小五说的义正言辞声色俱厉的，这架势哪像是要齐海光请火锅，简直是要痛宰他大放血啊。
嘿？说我什么什么还不值一顿火锅？这货拿我当什么了啊！我欺身直进，吓的她连连摆手：“别闹别闹，腰不好...对了那个啥，饺子过来找你好几回，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夏清文？我满面的“狰狞”瞬间和缓下来，忧虑袭上心头：“她来过？...好吧。”
“老大你要过去吗？”小五也不闹了，看着我的眼神隐隐带着担忧。
“不去了。”
“也好，等会她还会过来的吧。”三三说。
我有些烦躁，呆呆立着胡思乱想了一会，回头去收拾我的床。剩下俩人，出奇的安静。
“她们都还没回来吗？”我问。她们指的是剩下的两个女孩子，赵晨曦，和陶佳佳。
“一个明天中午，一个明天晚上。”小五回答，踌躇一会，她又说：“老大，你倒是给个准信啊，齐海光和夏清文，到底要哪一个？”
“...这事情哪儿是这么简单的？”
“怎么不简单，你喜欢谁就跟谁在一起呗。”
“就是说咯，我可是两个都不喜欢...”
“那刚才你还和齐海光抱在一起，那你还和齐海光一起回来。”
“好吧，那就让我解释解释把亲爱的等火锅小姐。”我有些哭笑不得的说：“他是去接我没错，可是在车上我已经跟他说清楚我不爱他了。”
“齐海光人很不错的，老大你们还是挺配的，要不给他一个机会吧，万一相处之后发现很合适呢？”
“五仔仔啊，心里装着一个人，就算有人对我再好，也是没办法把他放进去的。”叹息着，我无奈摇头，脑中出现徐意的影子，甩甩头，努力克制自己不去想她。小五双眼瞪得滚圆：“我去，老大你啥时候有喜欢的人了！”再一看楼上，呃，就是上铺那林黛玉，早就把书扔开支棱着耳朵在听。
索性跟大家坦白，我坐下来，脑子里徐意的脸一闪而过，忍不住叹息，我低头：“回家的时候发现的，我们很早就认识，关系很好，我可能很早就爱上她了，不过这次回家让我发现并证实了对她的感情。”
林妹妹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对我们说：“我明白老大的心情，你心里放着一个人，即使你没有意识到你爱着，心里也容不下另外的人。”
“那老大你这回玩的有点儿大啊，这可是异地。”
“对啊老大，你有喜欢的人了，清文怎么办啊，她一心一意爱着你，要是知道你心里有别人...”林妹妹想的比较奇葩，我郁闷的瞅了她一眼，真是一个假期不收拾都不听话了：“亲爱的林妹妹，要我说多少回啊，我不爱她，她爱我是她的事，这种东西又勉强不得，不能因为她爱我，对我好，我就要跟她在一起吧。”
“我知道啦....可是就是觉得...她好可怜，那么爱你却得不到回应。”
“我没法给她回应，没办法...”我眉头皱了起来，那天齐海光送我玫瑰我对徐意说的那一番话也不是没有缘由的，好吧，夏清文就是这个缘由。
她们面面相觑，无奈道：“那老大你都异地了，这火锅也吃不上啊，哎...总不能让你请，坑自家人是绝对不行的。”
我笑道：“你们呐就别想了，就算她在HR你们也吃不着火锅。”
“为什么？！天呐老大你是跟了个多抠的人啊，连娘家人都不愿意招呼？”
我翻着床上堆积的书，若无其事的说：“她很大方啊，可是，她不爱我。”
“啊？”俩人眼睛都要掉出来了 “这都什么事儿啊！”
摇摇头，那种疲惫的感觉又冒出来了，冲她俩歉意的做了个手势，我起身继续收拾床。
我现在心情很不好，兜兜转转的，思绪总还是在徐意身上打转。想到别离时她泪流满面的样子，心就止不住的疼，可是再疼也是枉然，她已经跟我无关了，她的泪会由另一个人拭去，再不是我。
把临回家前放在床上的书一一理好，想到徐意，想到我们一起看书的情景，泪就要掉下来。再也回不去了，那些美好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