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 28 章（1 / 1）
十三个小时的飞行，不够林鹤整理好和蒋硕宇的时光，头脑里混乱的，零碎的，最终被疲倦打败，清醒。跟田辛报过平安后，林鹤给教授打了个电话，教授是胃病老病号，长年跟医院打交道的人手里总是有些相应的资源。教授帮林鹤安排了检查相关：“——你待会儿直接去住院部10楼找许教授，他会安排你朋友复查和住院的事，最好把之前的检查报告带上，以便参考。老许是国内胃肠道疾病的专家，靠得住！你朋友这事儿也别太着急，反正只要我能帮上忙的你尽管开口。”
“麻烦您了。”林鹤说不出“谢”，脱力。车往城里走，灯光越多，越慌，却不足以崩溃。
在跟出租车商量好了打表等他后，林鹤才往蒋硕宇家走，离得越近越难受，干脆在门前站了一会儿，平复了才敲门。栅栏似得防盗门稀里哗啦的响，刺耳。小半晌儿，蒋硕宇才小心翼翼的伸一脑袋：“哎呀，怎么是你！”他惊讶又高兴的，开门。“不是说在国外吗，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吃饭了吗？八点——哟，都八点半了！还没吃饭的话，我就凑活做点儿……”
林鹤一句都听不进去，蒋硕宇就这么在他面前生气勃勃的晃荡着，那么鲜活：“你瘦了。”蒋硕宇一直都是瘦的，没想到可以更瘦，林鹤单纯以为生活虐待了他，还真是蠢。
“啊，可能是最近太忙了。”老实的男人说不好谎话，偏过头了。“你要吃点儿什么吗？家里还有点儿剩饭，可以做个鸡蛋炒饭，要是你吃过了——”
“有旅行袋吗？或者随便一个袋子也可以。”林鹤飞快的扫视了一遍房间。
“旅行袋？你要这干嘛？有一个吧，好像在小雨房间里，你等我，我找找啊！”蒋硕宇说着，进了蒋小雨的房间，一阵翻箱倒柜，终于翻到了袋子。“嘿！还真找着了！你看！”林鹤拿过袋子，就把蒋硕宇床头的衣服塞进去了，又进卫生间，一股脑儿的把牙膏牙刷都扔里面了——“诶！林鹤！你干嘛啊！”蒋硕宇拉不住林鹤，焦急只彰显了虚弱。“你到底想干嘛！”
“不干嘛。”林鹤从鞋架上那摞书里找到了胃镜检查报告书。“跟我去医院。”
蒋硕宇傻了：“你——你怎么知道的？”
“那天你给我打电话为什么不告诉我？”林鹤拖着蒋硕宇往外走。“蒋硕宇，如果你一开始已经决定隐瞒就不应该出现在我面前！”他不是什么狗屁圣人，生离都够呛了，再来次死别，就真的跟死了差不多。
“林鹤。”蒋硕宇的眼眶红了，不敢诉说委屈。疾病的委屈在啃食他，睁眼的日子都成了苟延残喘，而之前，他都以为自己快要接近光了。蒋硕宇真的以为自己能幸福的。“林鹤，我——”
“我预约了住院检查，这段时间你不要上班了，明天我会去帮你辞职。钱的事也不要考虑。”林鹤把蒋硕宇塞进出租车后座，挨着他坐下，跟司机报了医院的名字。“如果你非要跟我逞强，也得是在确定你身体没事以后。”出租车禁烟，让林鹤焦躁，而蒋硕宇的眼泪，是焦躁的源头。
“我不是不想告诉你，可我没想好该怎么说。”下车后，蒋硕宇这样说。“要怎么说才不会让你可怜我？我不想让我唯一的朋友可怜我。林鹤，你不要可怜我。”在蒋硕宇的生活里，可怜成了一种常态模式，压低了他所剩不多的自尊，但原本生活不应该是这样的，原本他可以活得更好！原本啊，都是“原本”。
“我不可怜你。”如有可能，林鹤只想可怜自己，但他没时间伤春悲秋，拉着蒋硕宇直奔了住院部10楼，找到了许教授，简短寒暄后林鹤拿出了蒋硕宇的胃镜检查报告书。
许教授斟酌一番：“这样吧，今天我先给你们安排一个床位，方便明天直接检查。病人得从现在开始禁食禁水，具体注意事项待会儿护士会跟你们详细说明的。明天我会开个纤维胃镜检查和腹部超声的单。等所有报告出来了，我们再谈。”说着，许教授给蒋硕宇新开了一张就诊卡。“拿着这卡去一楼交费处交钱。记住就诊卡的ID号，如果遗失了，去门诊咨询台报ID号补办，以后这卡就跟着病人走了，病程交费所有的资料都在这卡里，明白了吗？”
林鹤接过卡，跟许教授道过谢，才稍稍松气：“你留在这儿等我，我去交了费就上来。”
“林鹤！”蒋硕宇不知所措。今晚他一直是被林鹤安排的。
“等我。”林鹤把旅行袋递给了蒋硕宇。
住院手续办的相当顺利，护士小姐告知了他们注意事项后把他们引到走廊尽头的病房：“这间房只有两个床位，清净点儿。但进去的时候尽量小声些，同病房的另一位病人已经睡了。现在还没有陪床的需要，一会儿收拾好就麻烦家属先回去，明早再来。”
林鹤没吭声儿。蒋硕宇倒是切切的应着，拉了拉林鹤的衣角：“我一个人能行，你回家好好休息。”
“你觉得我能休息好吗？”林鹤冷声冷气的，只有心肠热。
“必须得休息好啊，我明天还靠你呀。”蒋硕宇笑着。讨好的笑容让人不忍心。“你都把我送这儿来了，会管我的吧？”他的玩笑不高明，情真意切的。
“白痴。”林鹤下意识的脱口。
这次蒋硕宇真的笑开了：“你生气的样子我好久都没看到了。”少年时期的林鹤经常对蒋硕宇发脾气，因为蒋硕宇的钢琴实在弹得太烂了，两个人实力差距太悬殊的话是没有办法在一起开演奏会的，林鹤说两个人将来一定要在一起开一次二人演奏会，只有一次也好——“将来”变成了现在，没有演奏会了，只有林鹤。林鹤长大了，长成了令人艳羡的男人，喜行不露于色。蒋硕宇不知道要如何对待成年的林鹤，每次都是战战兢兢的，总觉得隔了一层。可刚才，他总算抓住点儿从前的影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