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 12 章（1 / 1）
林鹤的脑袋里嗡嗡作响，面上沉静，蒋硕宇推了他一把才回魂。“吃西瓜吗？挺甜的。”蒋硕宇把切成块儿的西瓜摆茶几上，挨着林鹤坐下。林鹤随手拿了块西瓜，就这么拿着，盯着囫囵中的蒋硕宇看。“怎，怎么了？”蒋硕宇被盯得不好意思了，抹一把脸。“我脸上有籽吗？还是我的吃相太难看了？”
“没有。”林鹤放下了一口没动的西瓜，装不下去了。“我得回家了，你能送我出去吗？”
“哦，哦哦。”蒋硕宇赶忙进厨房洗干净了手，在衣服上蹭了蹭。“小雨，我送你林鹤哥出去，你一个人在家把门锁好了。”
“你就去一会儿又不是不回来。”蒋小雨轻笑。“林鹤哥再见！”
“再见——祝你生日快乐。”林鹤只庆幸理智还在。
黑暗的巷道，只得一晕橙黄的手电灯光，蒋硕宇撑着灯走在前面，说起蒋小雨的种种，说这么些年林鹤是第一个帮着小姑娘庆祝的外人。“所以我得感恩戴德啰？”林鹤凉薄了，玩笑口吻。
蒋硕宇只当林鹤玩笑：“是我感恩戴德才对，幸好你肯来。”
幸好，万中无一的幸好，再没有“幸好”。林鹤虚叹了一口气，点烟：“蒋硕宇，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们家没有变，你会和我——我们——我们会一直是朋友吗？”那么多转折，不敢轻贱感情。
蒋硕宇怔了怔，低言：“林鹤，我好多次都梦到你说的如果，梦到我都怕了，真的害怕。这么些年，再难熬都习惯了，每天起床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努力挣钱。说实话，我很少想起你，很少回忆过去，可我从来就没忘记你，医院里那么多人，我一眼就把你认出来了。我是把你当朋友的，不管见不见面，你都是我的朋友。”
林鹤有些难受，猛抽烟，蒋硕宇离他不过一臂的距离，千山万水的远。突然，蒋硕宇回过了头，问他有没有梦到过他们。林鹤扔了烟，荒凉，有没有梦到过他们？他梦到过去音乐学校的那条路，小卖部的绿豆冰棍和热奶茶，磕磕巴巴的《波尔卡》，唯独没有蒋硕宇。林鹤说不出口，难受到难过。
蒋硕宇不在意答案，自言自语的说起那些梦。那些梦代替了回忆，却不曾迁就痛苦：“——记得吗？考钢琴六级的前一天，你到我家帮我辅导演奏，你居然会弹钢琴，我惊讶了好久。结果梦里变成了你代替我去考六级——”
“我不能代替你。”林鹤不做梦了。现实更为起伏。
蒋硕宇顿了一下，笑道：“做梦嘛，没有逻辑的。”
爱情呢？有逻辑吗？比梦更荒谬。“呐，小雨说你恋爱了。”林鹤想要知道蒋硕宇的爱情。
“啊。”蒋硕宇被吓着了，手电的光乱了。“小，小雨跟你说的？”
“她以为你会跟我讲。”林鹤弄不清楚自己是否想听，可是他想问。
“ 那个啊。”转到正路上，霓虹照得蒋硕宇的羞怯无处躲藏。“我也是最近才跟她相处的，还不稳定——”
“会跟她结婚吗？”
“诶？”
“会结婚吗？”
“还得再处处吧。”蒋硕宇的憧憬写在脸上，幸福的星子洒满眼睛。“太急了不好，我还什么都没有呢，总不能让人家跟着我受苦。”
“所以你才急着买房？”
“也不是——不只是因为这个，我和小雨现在住这房子是租的，最近这片儿在划拆迁，万一拆了我就不想再租房子了，怎么说也是住自己家好。我想置办一个家。”蒋硕宇扬起嘴角，小骄傲。“林鹤啊，跟你说，我手里已经存了一笔房子的首付款了，等楼市再松动一点儿我就想买一套三房的小公寓……”他喜滋滋的畅想，来不及顾忌林鹤的感受。“你先别跟小雨讲，我想等房子的事情有了着落再说。”
“不说。”林鹤无话可说，快步踱到车前。“你回去吧——对了，把你妹的大学级号和专业发给我。”
“哦——你想干嘛？”蒋硕宇的问题没有丁点儿的警觉，单纯问题。他信任林鹤。
“送生日礼物。”林鹤的礼数不允许他怠慢任何一位友善的人。蒋小雨的友善伤害了他，但这跟女孩本身没有任何的关系。她只是想跟他分享他哥的幸福，却低估了林鹤的龌龊。他爱蒋硕宇，即便这爱无望。
林鹤轻而易举的把自己灌醉了，虽然他根本不喜欢醉，他以为自己会做梦，至少要梦到蒋硕宇，结果，没有梦。醒来的时候，田辛坐在他的身边，含着烟对他微笑，跟他打招呼：“知道你睡了多久吗？”
林鹤头疼，挣扎着起床，才发现身上的衣服都被换过了，连床单被罩都换了，身上只有沐浴露和香水的混合气味，是田辛惯用的香水。“你什么时候到我家的？”他不关心自己睡了多久，隐私才岌岌可危。
“昨晚。昨天我给你打了一天的电话，你没接，不得已，我只好开了你家的门。该怎么说呢？”田辛微微皱眉，由衷漂亮。“一屋子酒味都是轻的，我还以为你死了，摸着你的心脏数着你的心跳才镇定下来。林鹤，你真出乎我的意料，居然也会干买醉这么俗气的事——”
“你的见解还真有趣。”林鹤点了根烟，抬着烟灰缸坐阳台的藤椅里，妄图借风吹散宿醉。“不失望吗？”
“失望什么？”田辛倾过身，借了林鹤的火。烟与烟的吻，灰飞烟灭的下场。
“我这么俗气——”
“你这么俗气才有趣。”田辛盘腿席地坐在林鹤跟前，抬头就能看到林鹤，伸手就够到了林鹤的烟灰缸。他们一直是这样的距离，不近不远，而田辛的仰望完全基于爱。“可以跟我聊聊吗？原因。”
原因再简单不过，林鹤却不想更俗气。“你所需要知道的是——跟你无关。再有，麻烦你把我家的钥匙还给我。”
“认真的？”田辛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认真的。”
“我也认真的跟你说——我不会还给你。如果你换锁，我就住在你家门口——”
“你这个无赖。”
“无赖跟俗气很配。”田辛扬起唇角。笑容动人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