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 9 章（1 / 1）
一桌子的菜，差点儿就满汉全席了。田玄晟端起酒杯就敬了师母一杯，赞她劳苦功高云云。寻常的恭维话让田玄晟说开了花，难怪女人们喜欢。师母笑吟吟的干了尽，教授大骂旧友老不休。“我干嘛要休，男人生在这世界上就是为了欣赏女人的，你家夫人这样贤淑，我自然要狠狠欣赏。但你也大可不必这样，我对我老婆的心，此生不变。”田玄晟自斟自饮。“Elvis，把这话记下来回去说给你母亲听，她总嫌我情话太少。”
田辛觉得丢脸，默不作声，手伸桌子底下去拉林鹤的手。林鹤回掐了田辛一把，讽刺之心只敢对唯一的同辈展露，眼神直白。教授大煞风情的冷笑：“哟，还男人欣赏女人，你生的孩子可不是这样想的！他欣赏男的！你失算了吧——”
“诶，他喜欢男人不代表不欣赏女人。二者并无矛盾可言，亏你还是教授，这么些年书都白教了。”田玄晟转头对师母笑道：“委屈夫人了，配了这么一个榆木疙瘩。”师母简直心花怒放，说这么些年总算找到一个知晓她苦衷的明白人了，当即表示要再下厨做几个好菜以慰知己。田玄晟斯文奉承道一定留着肚子吃师母做的菜，教授当即一口老血涌到舌尖，只可惜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占到丁点儿便宜。田玄晟抿一口酒，悠哉而为：“你以为我是你的学生随你教训？你真是天真。”
教授堪堪扔了田玄晟一个白眼，低呲“引狼入室”：“——下次你别想再登我家的门！”
“我不来了，直接去林鹤家。”田玄晟眯起眼睛看林鹤，不允人余地：“你会做菜么？”
林鹤终归没逃过去，笑意丝苦：“会的，倒是不如Elvis。”
“Elvis的手艺是跟他母亲学的，却也只到画皮不画骨的境界，有机会来瑞士，让他母亲给你做一顿饭吃。他母亲做的清蒸鲈鱼是一绝，当然，你想吃英国菜也是可以的，Stargazer Pie虽然看着恶心，味道还行。该死，我能说英国菜都挺恶心的吗！”田玄晟抱怨道，又把师母做的下酒菜夸了一遍，末了对田辛道：“不准告诉你母亲。”
“爸爸，别喝醉了。妈妈最讨厌你喝醉。”田辛扶额，害怕收拾残局。
还好，田玄晟听得劝告，立刻放下酒杯：“你这孩子，最没眼色。”
“没眼色的是您，这是教授设的宴，愣叫你当了主角。”田辛夹一筷子竹荪芦笋放林鹤碗里，自然之极。
林鹤微微一怔，顿感尴尬：“我自己能拣。”
“你就让Elvis帮你吧，他这么做全然是为了向我示威。”田玄晟过茶润口，才有正经。“他愿意回国发展我是高兴的，但理由在于你我就高兴不起来了。你们成是不成，我都无异议，但你总这么吊着Elvis我就不乐意了。他哪儿不好你瞧不上眼，再是不好，你们也胡乱混了好几年，等他认真你就说不行了，我想不通。”田玄晟的正题在这儿，典型的护短。“林鹤，你觉得我说的话对吗？”
林鹤垂下了头，说不出是非。教授不乐意了，得意的弟子被人随意训诫，别人的感情还硬得算一笔，简直无法无天！当场就跟田玄晟吵了起来，林鹤和田辛退到一边，免得引火烧身，连师母都自动明哲。一张桌子就剩俩据理力争的老头儿，还谁都说不过谁。“过来，喝了糖水再走。”师母拉着两位后生进了厨房。“让他们累死去。”
林鹤接过桂枣山药汤：“师母也忍心，教授的病才好——”
“他的病只要仔细养着就没问题。你瞧，我给他养的多精神！还有闲心跟老田吵架！”师母抱着汤罐盯着林鹤和田辛：“你们俩使劲儿喝，这汤对胃好。”
“对胃好？”林鹤上心了。
“怎么？你喜欢？你要是喜欢我就请Aunty教我。”田辛同样上心。
“你们俩啊！”师母啧啧。“怎么就不能好生生的在一起呢？我不是老古板，教条的话不愿意多说，能传宗接代当然好，如若不能，白头偕老也佳。你们俩要能定下心为彼此，倒也是良伴啊。”
“师母。”林鹤一股脑儿的喝光了汤。“您也被教授传染得爱训诫我了。”
“我不是训诫，是劝，听不听的在你。来，再喝一碗。”师母说着就盛了一勺。
“您就饶了我吧。”林鹤护住碗，难得可怜模样。“我想回去了，您放我回去就成。”
师母伸着脖子瞧了瞧还在饭桌上争执的俩老头儿，叹气道：“得，你们俩先回去，今晚老田指定是住我们家了，看他们这样不争个子丑寅卯誓不罢休的。田辛——”
“叫我Elvis。”田辛抗议。
“混了一半儿洋血你也是中国人，叫什么外国名字。再者你爸给你取这名字挺好的，长得就像个小甜心。”师母说着就捏住了田辛的脸颊。“你说你，你和林鹤，大好的样貌和能力，怎么就不能喜欢女人呢——”
“我跟林鹤都欣赏女人，发自内心的欣赏并深觉高攀不起！”田辛浅笑，牵住林鹤的手腕。“我爸爸就麻烦你照顾了，失礼之处还望你多多见谅。”
“得，都不是外人，说什么客套话。”师母打发他们出了门。“你们俩早点儿回去。田辛，照顾好林鹤啊。”
林鹤咬了咬唇，想反驳的，却失了时机。田辛倒是款款，承应师母，全然照顾之态。从教授家出来，二人都不约而同的松气，相视而笑。“可否请你带我参观你的母校？”田辛的邀请，过于正式。
林鹤笑意未尽：“你一定要去？”
“看看也无妨。”
林鹤没多说，就领着田辛去了音乐学院。学校的建筑多是老式的，只得图书馆重新开了一块地建造，林鹤毕业时才竣工，没得机会进去，现在再进去又没来由的心虚。学生时代的心态不复存在，苍老急速。那段时期的他很少想起蒋硕宇，上课练琴谈恋爱已经忙得抽不开身。那段时期里，他和卫来谈了个友情甚于感情的恋爱，他们认真讨论过彼此的将来，林鹤也毫无保留的跟他聊过暗恋的事。愚蠢的暗恋，只有卫来没有嘲笑他，只能跟卫来讲，心脏快爆炸了，还是能一如往常的活下去。林鹤就这么活到了现在，没有更糟：“——十一点半关门，现在已经十一点了，我们还进去吗？我怕自己会迷路，我还没来过这儿呢。”他站在图书馆大厅的告示牌前，说的话任谁听了都有别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