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6 第六十一部 第二章 祭拜（1 / 1）
城外，云舒天淡，秋风萧瑟，方威与方夫人的墓前，方倚璧地墓前，乔装的方落雁和毋宝箱一同郑重地下跪，方落雁落泪道：“爹、娘，不孝子方落雁来看你们了！”
毋宝箱也同样盈盈下跪，落泪道：“爹、娘，儿媳毋宝箱来看你们了！”
另个人同时磕头，一个、两个、三个！
两个人跪着直起上身，方落雁首先含泪道：“爹娘养我这十几年，尚未等我尽孝便已经被奸人所害入埋黄土，儿子不孝，必将手刃仇人，以慰爹娘的在天之灵！”
毋宝箱也垂首道：“爹娘在上，方公子恩义，儿媳必将随侍在他左右，以他为尊，照顾好他，今生今世，永不分离！”
方落雁缓缓地起身，又来到方倚璧与南玉屏的墓前，轻轻地抚摸着石碑道：“妹妹，南大哥，你们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风花雪月，吟诗作对，你情我侬，共赏星辰与江河才是你们的人生，却因我而遭受如此奇耻大辱，我方落雁有生在世，必将李继宏碎尸万段，以慰你们的在天之灵！”
说完，弯腰下拜，一连三拜，毋宝箱陪同，也暗暗地道：“方姐姐，初见你时，你的座右铭就是‘人来人往如是，为我青山独住’，你向来讨厌的就是那人间的虚枉与奸佞，今日与南指挥合葬在这这里，终是清净随心了，南指挥是个真正的汉子，全成都的女孩子都羡慕你呢！你选他……没看错！”
三拜完毕，天更高，风更起，遥遥有数只兀鹫在长空不住地盘旋。
秋风吹起了毋宝箱额前的长发，毋宝箱向方落雁看去，天很蓝，方落雁的侧颜的棱角也很分明，很好看，唯独明亮的眸子中的那一抹忧伤，让人无比心痛。
毋宝箱不由自主地搀住了他的胳膊，低声地劝道：“我们走吧？待在这里太久，会引起李家的怀疑的！”
方落雁恋恋不舍地再次看了坟墓一眼，无奈地道：“好吧，我们再去看看杜若，青蓉、青萍还有黑狐他们！”
无论在什么地方，野草这种东西的生命力无疑是最强大的，炊红小筑无人打理，成都又多雨，这才几天，在百花都基本开败之后，院子中，台阶间却已经到处星星点点，多冒出来了无数的绿色出来。
想想当时方落雁与李继宏打赌在这里首次拜小十子学艺，毋宝箱吃醋带着小丫菁儿等众丫头打上门来的时候，那时候，双方都是人靓衣鲜，容颜俊俏，斗志昂扬，是何等繁华与热闹，哪像现在，整个院子中冷冷清清，就连台阶上的落叶都无人清扫，一片破败，方落雁与毋宝箱都有些戚戚。
方落雁首先走在前面，却看见院子中一圈的墓碑，依次是小十子之墓，杜若之墓，慕青蓉、慕青萍之墓，曹游之墓，还有被李继宏暴尸十日之后拉过来的铁塔等数十人的坟墓。
方落雁的泪水忍不住的又流了下来，深深地在众墓碑面前坐了一个罗圈揖，悲痛地道：“诸位本与我方家概无半点儿的关系，却都因为我一人埋骨在此处，落雁……欠债太多！”
“怎会仅有你一人？还有我呢！”一个人突然叹道。
方落雁与毋宝箱猛然惊醒，这才发现慕青蓉与慕青萍地坟墓背后缓缓站起一个醉意熏熏的人，却是石青玉。
“青玉，怎么是你？”方落雁不由吃了一惊。
石青玉却醉醺醺地道：“还来问我，你跟三小姐回来，也不跟兄弟说一声，眼里，还有我这个兄弟吗？”
方落雁不由苦笑：“我回来，能到处宣扬吗？只是我们化妆成这个样子你都能认得出来，真是厉害！”
“屁的厉害！此时此地，谁能来？开口就把责任全揽了过去，我要是还听不出你的声音，猜不出你身边的人，我岂不是傻子？”石青玉又狠狠地灌了一口酒道。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方落雁不由苦涩地问道。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石青玉浑身邋遢，双红通红地盯向了方落雁，嘶哑着道：“婶娘和倚璧妹子出事的时候，南大哥我拦不住，蓉儿和萍儿我也拦不住，他们都因为我的无能而埋骨黄土，南大哥身中八矢而亡，青蓉和青萍也被人枭首，靠着毋宝瑶的一跪才把尸首要了出来，我就是个窝囊废！我就是个罪人！”
方落雁不由轻轻地抱住了石青玉的身子，痛苦地道：“人非仙佛，谁能全知全能？苟活于世，尽心尽力而已，我听说你那日也去了，险些丧命……南大哥和我娘、倚璧都不怪你！”
石青玉突然放声大哭：“她们把我打晕了捆在床腿上，我好歹是去了，但二十多个人啊，只剩下我一个，还是蓉儿把我推进了锦江里，你让我情何以堪？”
看着堂堂七尺汉子在自己怀里哭的稀里哗啦宛若婴儿，方落雁的心中也不好受，低声地道：“青玉，人活在世上，欠的债，总是要还的，不是不还，只是时候未到！你现在就如此地颓唐，何谈以后？你……就真的不想替慕青蓉和慕青萍报仇了吗？”
石青玉的酒立刻就醒了，双目炯炯地问方落雁道：“你什么意思？”
方落雁便也看着他的眼睛道：“三弟，现在京中的形势你还看不清楚吗？皇上跟李仁罕必有一战，你还担心没有出手的机会吗？”
石青玉眸子中地光彩更加的明亮，接着追问道：“你是不是得了什么消息？刚跟三小姐逃出去就又回来？”
孟昶要再太后大寿之后对付李仁罕的事情，方落雁此时可以对毋昭裔讲，当然不能对所有人都讲，但对石青玉也不能遮遮掩掩，便道：“我没有得到什么消息，只是让你想清楚，我们都有报仇的机会，另外，我回来，是向毋家提亲，我……不能让三小姐就这样无名无分地跟着我！”
“提亲？！”石青玉简直是啼笑皆非，不可思议的道：“二哥，你也明白现在京里的形势，你刚刚拐走三小姐，李家刚刚丢了儿媳妇，被万人所笑，你现在回来提亲，不是火上浇油，让李家把毋家架在火上烤吗？”
方落雁的脸有些黑，连忙道：“你小点儿声，我回来是秘密提亲，你真当我傻子吗？”
石青玉脸上更是不屑，故意冷冷地看着毋宝箱道：“你现在是什么？逃犯一个，身无分文、李家势力又那么大，毋大人会答应你的求亲？”
毋宝箱知道石青玉并不是看不起方落雁，而是故意装冷脸来试探自己的态度，便上前两步来道：“石公子，我与我爹都不是这样的人，方大哥现在是落魄了些，但他对我是真心的，更何况，他现在已经是大蜀的折冲都尉，皇上御赐令牌，也不算辱没了我！”
“什么？你现在已经是折冲都尉了？还是皇上御赐令牌？”这里面信息量太大，石青玉不由大吃一惊。
方落雁见毋宝箱无意间泄露了不少信息，有些无奈，但对方是石青玉，自己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便沉声说道：“二弟，话不要多问，我也不会多说，我只告诉你，人生总有顺流逆流，处事的态度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事情的结果，谁不是饱受困苦艰难与委屈，才能够涅槃重生？不要一味消沉，该来的总会来，你的愿望……或许总会有实现的那一天！”
想到终有一天自己会有底气与李仁罕和李继宏站在对面拼死一搏的时候，方落雁说这话的时候，宛如是自己的写照，面上也充满了豪气。
感受着方落雁强大的自信与浩气，石青玉突然觉得一直压在胸上的大山似乎挪开了很多，整个人也似乎轻松了许多，出的气也顺畅了很多，又知道他不可能是完全的无地而发，不由也缓缓地迸发出了昂扬的斗志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方落雁缓缓地点头，却又看了他一眼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但你若真想为慕青蓉和慕青萍做些什么，起码也不能每天都这样邋邋遢遢喝酒混日子吧？”
石青玉豪迈地一笑道：“哈哈，二哥说的是什么话？既然是迟早有那么一天，我这就回去梳洗换新，勤练武艺，我爹也是堂堂的将军，我总不能让他老人家失望!”
看着重拾信心与斗志的石青玉，方落雁不由点了点头，却再次嘱咐道：“我们回来的事情，暂时不要跟任何人提起，包括石叔叔和婶娘！”
“他们都很担心你……”石青玉看着方落雁坚决的眼神儿，只得再次问道：“必须吗？”
“必须！”方落雁坚决地道。
“好吧！”石青玉回答道，却转过了身子，朝着慕青蓉和慕青萍的墓碑深深的一礼，正色道：“蓉儿，萍儿，你们对我情深义重，我石青玉也不是孬种，倘若真跟二哥说的那样，那我石青玉，必将向李家讨债，血债血偿！”
说着又面朝着方落雁和毋宝箱一抱拳，问道：“二哥，你跟三小姐的事情……”
“已然是成了，昨夜毋大人亲口应允的！”方落雁自然知道他要问的是什么，抢先道。
“恭喜二哥二嫂！”石青玉首先折身下拜道，毋宝箱面色红润，羞涩地朝着方落雁看去。
方落雁面色泰然，却劝他道：“青玉，蓉姑娘和萍姑娘已经去了，不要太劳神，还要拼着这副身躯做大事！”
石青玉面色黯然，却没有说任何话，只是看着两人道：“二哥二嫂既然成了，今晚我做东，贺喜一下？”
方落雁还是摇头：“我既然已经回来，我们来日方长，现在却是不适宜招摇！”
石青玉点头，又看了看杜若地墓碑道：“那你们自己一切小心，我知道你们是来看杜姑娘的，我就先不打胶你们了，我先走了！”说着径直转身离去。
方落雁不由叹了一口气，道：“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他！”
毋宝箱也忧愁地道：“昨夜我跟我大姐一起睡的，我们一直说话到半夜，听我大姐的口气，现在对他的感情很复杂，但他对蓉姐姐和萍妹妹的感情也还这么深厚，我只怕……他们两个都不会主动接近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