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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情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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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时光辗转流逝,三个多月后的2001年12月23日上午10:20,海城市中级人民法院里座无虚席,殷硕案子的终审判决结果下来:殷硕因故意杀人、利用职权鲸吞公司资产、组织参与非法洗黑钱等数项罪名,最终依法被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立即执行!

只有很少的几个人知道,殷硕的一双儿女在终审开庭的前一天潜回了海城,在海城市城南监狱见了他们父亲此生的最后一面。

海城的这个冬天,来得格外早。

冰冷的雨滴夹杂零星的雪花一颗跟着一颗重重砸落,似乎要把脚下那方黑土压垮;铅灰样阴郁的黑云大幕般拉开,将一整座城市裹挟入怀。

还没到傍晚,街道两旁的路灯已次第亮起,冷冷清清的,并未给夜幕下的这座城市增添丝毫暖意。路上行人寂寥可数,商店门可罗雀,随处可见的萧索暴风雨般席卷了这座城市,一丝一缕地执着着、渗透着,似乎想将所有的生灵冻结。

手脚冰冷,直入骨髓,即使裹着厚厚的袍子,也不见丝毫暖意。镜子静静地坐在城南监狱的单人探视间里,瑟瑟发抖,漆黑的眼睛里面不为人知地涌动着一波接着一波黑色的潮水,起起落落。旁边紧挨着她的是杜若,穿一件半新的羽绒服,雪白雪白的,棱角分明的侧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感觉到身旁女子发自内心的战栗,杜若伸手去握镜子冰冷的手掌,慢慢贴在自己温热的心口。镜子回过头看他,眼神受伤可是决绝,杜若腾出另一只手,轻轻将她额上的几缕发丝拂开,一一拢到耳后,跟着微微点头。

哐当——哐当——,一声紧接着一声,突兀地打破这封箱一样处处漏着风的小屋子的宁静,镜子下意识揪紧胸口,感觉那声音,正穿透一道道厚重的铁栏,刺破这个狭小空间稀薄的氧气,一声一声,全都落在了她心尖儿上,鼻子忽然涌上一阵难以言传的酸楚,镜子赶紧低下头。

这空挡,随着浑浊的一声叹息,那令人心悸的声音终于平息,就消失在两人跟前。尽管来之前早有预料,然而这出乎意料的第一照面,还是让镜子惊呆了,这哪里还是往昔那个风采翩翩、意气风发的殷总呢,眼前的这个男人手脚都戴着沉重的镣铐,将近半年没见,殷硕竟像老去了整整十岁,原本一丝不苟的大背头,此时凌乱地散在额际,不是是否是错觉,镜子竟在他鬓角处发现数也数不过来的雪白的纹路。而那张原本最让人心动的侧脸,此时一片黯然、沟壑纵横,犹如一弯弯捋不平的山丘,处处透着苍老与潦倒。

然而那个眼神却是笃定的只属于殷硕的。镜子平静地直视着那双眼睛,两人的目光就此凝结在一处,进行着下面这段对话。

“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下午。”

“是老肖要你们回来的?”(老肖,肖梓儒)

镜子摇头,“总得见你最后一面。但是能够进来,都亏了他。”

殷硕不置可否,一味戏谑地笑。

镜子不动声色地注视他,心里五味杂陈,“我没想到你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殷硕又开始笑,一句话也不说。

镜子执着地望着他,“你都不问我为什么这么做吗?”

“自然是为薏眉。”

镜子顿一下,“我一直有话想问你。”

“说。”

“为什么这么对她,你说过你很爱她不是吗?”

“是,我很爱她。”

“那你还这么对她?”

殷硕干涸起皮的嘴唇有烟灰的痕迹,

“别再问了,镜子,你还太年轻,我们之间的感情就是说出来你也不能理解。”

镜子不由一怒,“不要跟我说那么冠冕堂皇的大道理,你以为我真不知道?”

殷硕颔首。

镜子冷冷地说,“你此刻一定在心里说,正因为我太爱她了,所有更不能容许她的背叛!”

“……”

镜子的眼泪忽然就控制不住,“你杀她的动机仅仅是因为薏眉想带着我离开你。你真自私!”

殷硕继续在笑,微微点着头,不知是在回应她哪一句,“不错,她早该知道,既然做了我殷硕的女人,就不可能有离开的一天,除非是我厌倦了她,何况她还妄图带走你。但是……”

“但是我怎么会知道的是吗?知道薏眉并不是离家而是被谋杀了?而凶手一定是你?”

殷硕点头,“不错,这是我心里至今唯一的疑问。这个计划,我原以为是天衣无缝的,可是你却一口咬上了我。事到如今,能不能告诉我,我的破绽到底在哪里?”

镜子用力擦去脸颊两行冰冷的泪水,眼神落在他鬓角的白发上,

“你说得没错,你的计划真的差一点就天衣无缝了,只除了一点。”

“洗耳恭听。”

“还记得你让薏眉给我留的那段DV吗?”

殷硕有些不明就里地点头。

“你只是忽略了一个很小很小的细节,然而就是这个小小的错误,让我识破了你,也导致了你今天的下场。”

殷硕饶有兴致地皱起了眉,“那是……什么?”

镜子下意识攥紧杜若的手,“你是知道的,薏眉刚走的那个星期,我天天把自己关在她房间里,你一定以为我是因为伤心过度所以才那么做。没错,那段时间我的确很伤心,可是除了伤心,我还在做另一件更为重要的事,那就是反复看那段DV!

为什么呢?因为我看第一遍的时候,就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可最开始我只是隐约有这种感觉,具体是什么地方不对头,并没什么头绪。直到两天后我再一次收拾薏眉屋子,才发现到底是什么地方出问题了。

化妆品!梳妆台上的化妆品!你为了制造出薏眉已经离家的假象,所以提前把她房间收拾了一遍,只要是能拿得出来的东西都被你销毁了,衣服、鞋子、化妆品,一件不留,可是你收拾的也太干净了,以至于没有发现一个细节——

你以为只要是摆在她化妆台上的就全是她的东西吗?那里面还有我一瓶爽肤水,一瓶防晒霜,以及上年生日她送我的一款香奈儿的限量香水。

你的第一个破绽,就是没想到,我和薏眉的化妆品是放在一块儿的。

而像薏眉这样有洁癖的人,就算她真的打算离开,也绝对不会把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带走,即使我是她女儿也一样!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她不小心拿错好了,但是拿错一样还可以理解,可是你觉得她会连着我的爽肤水、防晒霜、香水三样一起全都错拿走了吗?”

殷硕失神片刻,涩涩地开口,“我不得不说,你观察的得还真仔细。那这么说,你一早就怀疑我了?”

“谈不上,那时我只是认为薏眉并非失踪而已。”

殷硕努了努嘴,并未留意此刻自己唇角的骄傲,“也对!就凭那些,你如何能断定是我做的。那,你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你还记得当初你带来的那份薏眉愿意自动放弃监护人的协议书吗?”

殷硕饶有兴致,“怎么?难道你竟怀疑是我伪造的不成?”

镜子轻轻摇头,“不,文件是真的,薏眉的签名我认得,也是真的。”

殷硕笑得讥诮。

镜子攥紧拳头,上下牙微微打着颤,“可是,问题就出在薏眉的签名上。那的确是她的签名没错,可是却有些奇怪。以前薏眉工作做不完,常常会拿回来赶,所以我对她的签名再熟悉没有。没错,协议书那个签名是薏眉留下的,可是位置却不对头,薏眉只会把自己的名字贴着落款处的那道横线写得整整齐齐,从来都不会出现斜在横线上方、或者落在横线下方的情况;即使没有横线,她的签名也一定会跟纸张的横截面对齐,肯定不会斜在一边。而你给我看的那份协议书上的签名,恰恰斜在了横线上面,非常明显。

这样的情况,只会让我有一个判断,那就是,那个落款肯定不是原来就在那份协议书上的,或者说得更明白点,就是你不知何时让薏眉在一张白纸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再把那份协议添上去的!”

殷硕唇迹的笑容逐渐隐去,他第一次如此认真地打量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女儿,微微点头,

“没错。镜子,你很出乎我意料,我原以为没人会识破,可是你却……你真的是很聪明。你的推理还没有完吧,还有呢?”

“还有就是老保姆,姑且不说薏眉扔下我选择和她一起走,这点本身就值得人怀疑。就说你处置老保姆的方式,简直和薏眉一模一样,你把她房间的东西也清了个遍,一件不剩,实在是干净得过分了,所以就更值得怀疑。她们就是想离开而已,用不着把整个家都搬了吧?再说你第二天过来,是自己拿钥匙开门的吧?也就是说除了薏眉和我,你也有我们家的钥匙。

综合以上几点,我想唯一可以全部做到的,除了你还会有谁呢?”

殷硕不由得轻轻鼓掌,“果然是心思缜密。既然你都知道了,为什么不马上报警抓我呢?”

镜子稍稍仰头,“这点你心里比我清楚,因为我还不知道你把她……”镜子滞一下,艰难地说出那个字,“埋……在了什么地方。那么短的时间,而且梅园街是高档别墅区,日夜警卫巡视都非常严密,因此你肯定没有办法把薏眉运出去却不让警卫察觉。所以我断定,她一定还在这个家里。

可是我要上学,没办法成天监视着你,就在我想你可能已经趁我不在家把她们偷运出了别墅而心急如焚的时候,我房间的电脑那天忽然上不了网了,而我却有作业非做不可,所以就去了你机子上想试试,谁知竟阴差阳错地发现了你电脑里的日记,于是我就拷贝了一份。

等看完你的日记,我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揣测,凭着日记里面记载的你对薏眉的感情,我觉得你很有可能舍不得就这么把她埋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与其再也见不到她,不如把她留在身边!况且依你的性格,会认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也说不定。

你相信吗,有些人之间会存在一种天生的感应,可以是血缘的、也可以是感情的,就好像我和薏眉。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有一种感觉,薏眉,她一直离我很近很近,她一定就在我身边某个地方,等我发现她,然后带她回家。

可是,我翻遍了这个家所有能翻的地方,找了这么多年,始终没有发现她在哪里。可是与此同时,也一直没有听说什么地方发现无名尸的新闻。说实话,我都已经快绝望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薏眉就只能按失踪处理,而你,不会被追究一丝一毫的责任。可我就是知道,薏眉已经不在人世了……而凶手一定是你,可我却没有证据。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今年六月初物业收水费时正碰上小语送我回来,被小语看见了那张水费单子,随口问了句,‘你们家是日夜不熄灯的,还是一直在用什么大型电器,怎么会用这么多电?’当时我说,‘我和他每天只有早晚在家,连空调都开的很少,可能是冰箱吧?’小语就笑,说‘不是吧,你们家是不是还日夜在用中央空调或者什么大型冰柜什么的?’我立时一愣,猛然想起很久之前的一件事,就是你刚来的时候,我清楚地记得搬进来一个很大的冰柜,可是家里却没有。

我心里隐约有了底儿,于是就开始翻箱倒柜地找冰柜,那么大一件东西,如果真在家里搁着,你不可能藏得住。可我连着找了两三天,也没找到。于是我又想,如果你真的选择用冰柜来冷藏薏眉的话,那肯定得插电,那么,就一定会有露出来的电源线。

于是我又开始检查家里每一个电器的电源线。然后,就在你被抓起来的前一天中午,我在你床底下发现了那条藏在地毯里面的电源线,插头就在旁边的墙上。

其实在报警之前,我根本连地板都没有掀开,可我就是知道冰柜在下面,薏眉,也在下面,你相信吗,我可以感应到她。真的……”

殷硕缓缓垂下头去,重重叹了口气,“镜子,你实在是聪明得很,我无话可说。”

镜子一再摇头,“你错了,我并不特别聪明,我只是很爱薏眉,我不能让她死得不明不白。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吗,只要内心足够强大,就没有什么是做不了的事。”

殷硕愣住,下意识重复一遍,“只要内心足够强大,就没有做不了的事?”

镜子未加理会,接着说下去,

“我还有一个疑问,我家那个老保姆哪儿去了?你不会连她也杀了吧?”

殷硕轻哼一声,“那还犯不着,我只是给了她一笔钱,让她连夜赶回老家去,再也不要回来。”

镜子惊讶,“她……这么听话?”

殷硕笑得冷漠,“有钱能使鬼推磨,就是这个道理。”

镜子默然,过了会儿,才道,“顺便多说一句,这种事你不是第一次做吧?”

殷硕唇角讽刺地竟扬起一弯笑意,“什么意思?”

镜子开门见山,“杜若的母亲杜阿姨也是你杀的吧?”

殷硕笑了,“你这又是凭的什么?”

镜子也笑,“不,这次我没证据,只是瞎猜而已,你听一听就算完,不用紧张,更不用当真。况且人都已经走了七八年了,就算有什么也早已经是死无对证了,是不是?”

殷硕不语。

“你动了一定要除了她的念头我大致猜一下,理由应该是,你无意中发现自己疼爱了多年的儿子竟然不是亲生,而那个给你戴了这么多年绿帽子的女人在事情败露后竟然死也不肯离婚,竟还威胁你说她知道你外面一直有另一个女人,如果你离开她,她就把你金屋藏娇还有替别人养儿子的事一并抖落出去,搞得你身败名裂!

我大概查了一下,那时你的公司刚刚步上正轨,名誉和信用对你来说,正是比什么都重要的时候,与其一直受其牵制,不如干脆杀了她,一劳永逸、永绝后患!况且,你早已对她心生厌倦了,不是吗?”

殷硕嘴角依然有笑意,“我插一句,你是怎么知道杜若和你不是亲兄妹的?我想我并没有对你说过,别人更不可能知道!”

镜子冷冷地笑,“你忘了我是学什么的吗,生物化学!你是O型,薏眉是AB型,我是A型,这完全合理。可是杜阿姨明明是O型血,而杜若却是和我一样的A型,你觉得像我们这样的家庭,一个A型血的人会有一个同样是A型血的妹妹吗?就算他们是同父异母,科学也没进步到那种地步吧?”

殷硕忽然大笑,“哈哈哈哈,看来我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好,就算你说得都对,那你能告诉我我是怎么杀了她的吗?”

镜子颔首,“当年杜阿姨的死因据说是心脏病突发,据我所知,她有多年的心脏病史,可是并不特别严重,而且这么多年她都在坚持吃药,并且定期到医院复诊。按我浅薄的医学知识来看,猝死的几率应该很小才对,或者说,几乎是不可能的。可是,她恰恰是心脏病突发猝死的。

我听说她是在睡眠中去世的,而且当时警察也来过,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刚刚我说过我看过你的日记吧,我发现里面除了日记,还有一篇医学报道,上面详细说明了医学上一种特定的声波,无声无息,正常人听起来毫无感觉,也不会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可是倘若给有心脏病的人听,就完全是另一种情况了,尤其是在睡眠中,那种特定的声波会给心脏病患者的心脏造成某种难以负荷的压力,最终导致他们在睡梦中悄无声息地死去……”

殷硕不置可否,一味低着头阴沉地笑,只是笑容多多少少已有些勉强。良久,他抬起眼睛,目光定格在咫尺之隔的女儿脸上,

“你真的是非常聪明,我不得不承认。所以尽管你说你只是猜测,我还是得说,你的推测基本上就是真相。但,刚开始的时候我并不想杀她,中国有句老话,一日夫妻百日恩,何况我们做了十来年的夫妻,可是她到最后还是逼得我走投无路。人都死了,再多说也是无益。原本就是我欠她们的,就一次都偿还清了吧。

杜若,我爱过你的母亲,这是真的。只是夫妻之间过了这么多年,再深厚的感情也会转为平淡的,可是她看不明白这一点,以为结了婚就意味着两个人必须像上了锁似的生生世世捆在一起。不应该有自己的空间,更没什么所谓的自由。事到如今,我这么说,并不是想为自己辩解什么。只是想你明白。在你母亲死后,我选择继续抚养你,那不仅仅是因为愧疚,更重要的理由是,我认定你就是我的儿子,我一直这样以为。

镜子,薏眉是我这一生唯一倾心相爱的女子,这点请你相信,只可惜我们相识时我已有了自己的家庭,没有办法给她一个名正言顺的家,所以多年前她才选择从我身边逃开,我甚至不知道当年她离开时肚子里已经有了你。如果不是六年前的那场巧遇,我根本不会知道原来你们竟已来了海城七八年。

看到这么多年过去,她依然是单身,我相信她心里一直是有我的,所以我让她回到我身边,可是她不愿意,不但不愿意,更想再一次带着你逃跑,阻止我们父女相认。我不可能第二次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

镜子悲愤地接下去,“所以你就狠心杀了她。你知不知道她在遇上你后没几天就告知了我你的存在,她并没有想向我隐瞒你的存在,她甚至已经计划好了让我去见你。可是你呢?你却因着一己之私,为了将她留在你身边,最终将她杀了!你真是太可怕了!”

回忆倒回眼前,殷硕的脑海石破天惊般浮现出六年前那个夜晚,多少年了,他无数次压抑自己不要去想,可是记忆的防线一旦被触及,竟像决了堤的洪水,一泻千里,再也无力制止。那一幕,自己双手死死扼住她的咽喉,她最后望向自己的那个眼神,太凄绝也太美丽,一瞬间就委顿下去……

干涩了许多年的眼眶,突然间下起了瓢泼大雨,这是他亏欠她的。迟到了整整六年。

镜子的声音忽然变得远远的,像来自千里之遥的云层尽处,听在殷硕耳里,竟有些飘飘的,仿佛踩在云端的感觉,软绵绵的,恍恍惚惚的不真实,

“其实你最大的破绽,是忽略了薏眉和我,我们母女之间的感情。”

从监狱里出来天已经快黑了,暮色四合,华灯方上,地上铺着薄薄的一层积雪,风,卷着冰冷的残雪,不知何时开始变得无所顾忌。

公车上乘客寥寥无几,窗户明明是关着的,却依然感觉冷嗖嗖的,那几乎要穿透骨髓的凉意,循着玻璃间的罅隙,潮水一样一波波袭来。

这个冬天,冷得足以刻骨铭心,记忆一辈子。

2001年12月23日上午11:00,殷硕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海城的报纸几乎在一天之内卖到断货,人们奔走相告、弹冠相庆,好像过节一样。

同一时间,镜子和杜若呆在出租屋阴冷、潮湿的屋子里,好像蛰居的兽类。狭小的空间,光线黯淡,镜子坐在床上,靠着墙壁把自己蜷成小小的一团,杜若看她一眼,随之伸过手臂,轻轻一带就把她整个揽入自己怀里。镜子紧紧靠着他,贴着他温热的心口,浑身还是止不住战栗,“杜若,我是不是一个坏女孩儿?”

杜若声音轻轻的,“为什么这么说自己?”

镜子滞一下,探出双手,举到眼前,定定地看着,自言自语似的,“就是这双手,在刚刚把自己的父亲送上了死路。”

杜若摁下面前沁冷的小手,翻手握进自己掌心,感到无可抑制的心疼,“镜子,这不是你的错。”

镜子忽然嘿嘿地笑了出来,“谁知道呢,也许我会遭到上天的惩罚。”

杜若吓一跳,慌忙低头,去捧起她埋在自己胸膛的脸,猝不及防地竟摸了一手又湿又冷的液体,就此愣住,一句话也不再说得出来。镜子却不肯乖乖抬头,一个劲儿朝他怀里钻去,声音闷闷的,像装在了一个密不通风的瓮子里,

“杜若,我好冷。”

杜若极尽所能地拥紧她,鼻头一阵酸楚,感觉自己怀里的是一头失去了护佑的小兽,刚刚经历了一场艰苦卓绝的争斗,受了伤、流着泪,发出兽一般的呜咽,

“其实我已经不恨他了,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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