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 14 章（1 / 1）
院里新支了一木杆子，专门用来给林恒练习走路用。这是乔健安特意搭的，可他现在心里直想把它拆了。
林恒左手抓住木杆子撑着，一步步往前蹭，右臂垂在身侧随着身子挪动轻轻地晃动。走到头了，他就绕到另一边，再顺着杆子走。他的左臂已经在颤抖，步子越来越小，髋部也无力提起右腿，右脚被动地拖在地上，离左脚越来越远，整个人身子向左前方倾斜。在绕过杆子时，林恒终于失去平衡跌在了地上。
透过厨房窗子看着的乔健安身子动了下，还是没迈开步子，依然呆在原地看。
“乔大哥，他不去扶一下。”见林恒坐在地上，左手撑着地面努力移动身子，想去够杆子，丁竹忍不住凑到乔健安旁边问。
“不。让他自个呆会儿，冷静下。”乔健安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就是不去帮忙。
丁竹也没办法，只得摇摇头，继续做自己的事。
林恒已经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原本每到调头时乔健安都会扶他一把，之后他就不让扶。不扶就不扶，乔健安想有自己在旁边看着，也不怕他摔了。可是练得差不多时，乔健安让林恒休息时，他根本不听，还是继续走。乔健安说了几次，他最后来一句：别管我！
至从李沐这条线索断了，林恒就总皱着眉头，问他想什么也不说，一锻炼起来就没完，睡觉却反而睡不着了，也没什么胃口吃饭。乔健安越是担心他，他越有种躲避的感觉。所以，今天乔健安索性不管他，让他爱咋咋地。
林恒总算是够着杆子，可别说他平时有力气时也站不起来，何况是现在。乔健安见他伸手拉住杆子，可是拉了几次，任他左腿怎么想支起，就是没成功，最后还是跌坐在地上。
乔健安叹了口气，再也看不下去，出去把林恒抱起，直接送回房间，让他半躺在床上休息。倒了杯水给他，乔健安也不说话，就坐在床边给他按揉腿脚。
“你走吧！”林恒看了乔健安许久，终于开口。
“走去哪？”乔健安一时不明所以。
“回家去。”林恒阖上眼，避开乔健安的目光，“娶个媳妇，生几个孩子，好好过日子。”
“那你呢？”乔健安心里有点火，他怎么觉得好像回到林恒刚受伤那会儿，整一个别扭难受。
“我自有安排。”林恒淡淡地说。
“我们虽没对天地起过誓，但在我爹娘坟前可是磕过头的，你也承认是我媳妇。现在想反悔，不可能！”乔健安语气重，但手上力度还是恰到好处。
“那，你给我写个休书。”
“林恒！你到底要干嘛！”乔健安真生气了，手也停下，紧盯着林恒，“你看着我！这几天，你净折腾自己，现在又说这话，你到底想做什么，现在就跟我说清楚。”
“我知道我这身子是好不了了，但我就想能自己走，自己照顾自己。我不想拖累你。”林恒眼也没睁开，还是淡淡地说着。
乔健安思维一向敏捷，又善于观察思考，林恒的话他一听就知道别有深意。“平，你现在已经能走了，照顾自己应该很快也不是问题，到时你想去哪？”林恒没回答，乔健安握住他的手，“你让我走，肯定是有你的打算，可你不跟我说，你觉得我会走得安心吗？”
林恒终于睁开眼，看着乔健安：“我打算去父亲原来的驻地。之前我托李沐打听过，父亲出事后，那批人马还在原来的地方。其中有几个副将跟随父亲多年，一起出生入死，他们一直是父亲的心腹，一定知道些什么。而且他们也是看着我从小长大的，就跟亲叔叔一样，我相信他们会帮我，何况是为了还父亲一个清白。”
“我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帮你，但我觉得那坏人都能置你父亲于死地，其他人肯定不会简单放过。你要真去了，说不定就中了人家圈套。”乔健安觉得那些副将说不定就出卖林恒了。
“大不了一死，但总得尽力去做。继续呆在这也没什么用。”林恒对留在京里已经不抱希望。
“我们再等等，说不定会有转机。而且你身子也还需要调养，不是吗？”
林恒叹了口气：“再等恐怕就让人找到了。我不能害了大家。”
“那成，我们一起走，你想去驻地，我就跟你去。”乔健安说得很坚定。
“我自己去，你回家。”林恒不想让乔健安去送死。
乔健安看了林恒一会儿，把他抱进怀里，声音低低的说：“我们说好要一起回家的！你是我妻，这辈子不管你去哪，我都会跟着你。”
“你真的很傻！”林恒左手勾住乔健安的脖子，主动吻了他一下，“我至今未替你盘发，更不曾将俩人发丝结一起，也不曾拜过我父母，就算我是你妻，可你不是我妻，你还是自由身，没必要跟着我去送死。”
“那我们即刻就去院子，对着天地祭拜你父母，然后你为我盘发，结发。我乔健安愿嫁你为妻，一辈子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跟着你林恒，活一起活，死一起死。”乔健安说得认真，说完就要抱林恒出去。
林恒笑了，想当初，他还私下纠结了一阵自己身为男儿身，却为人妻的问题，没想到乔健安却如此爽快，可见其用情之深。
乔健安见连日来一直愁眉不展的林恒笑了，心里也放松了：“今天就把事办了吧。我去买些吃的，晚上请大家吃个饭，也感谢他们这些日子照顾我们。”
“好。不过先别跟他们说我们要走的事。”乔健安点点头站起来，林恒又拉住他，“安，谢谢你。能遇到你，我这辈子值了。”
乔健安没说什么，只是又抱了林恒一下，就出去了。
所有人听了这消息都很高兴。丁松明直接进屋恭喜林恒，把他臊得慌。丁竹闹着要去买东西布置新房。李河得了消息，赶紧回去跟李沐说，李沐也匆匆赶来。
一伙人围在桌边讨论着喜事该怎么办。林恒一个人坐在床上，还穿着襦裙，挽着发，脸上有点红，倒真像是个小媳妇。
“我看这事不能就这么随随便便，还是得挑个好日子，毕竟是人生大事。你说是吧，云清。”丁松明心里打着小算盘。
“丁大哥，不用这么讲究，就今天，大家一起吃个饭，热闹热闹就行。”乔健安可不想再等，今天他就想和林恒正式成亲。
“还是听松明的吧，婚姻大事，岂能儿戏。”听李沐这么说，丁松明高兴得直往他身边凑。李沐简单算了下，说：“你们要是急，就后日吧，后日也算是个好日子。”
林恒在床上说不急，乔健安一听担心有变，赶紧说：“急！我们这事拖很久了，之前阿平身子不好，现在好多了就赶紧办了。既然李大哥说后日好，那就后日，就这么定了。”
“云清，要么后日我们也办了吧！大家一起，多热闹。”丁松明顺水推舟，这就是他心里的小算盘。
“胡闹！”李沐骂着，可是他的脸一下子变通红，声音明显底气不足。
“我觉得这办法可行，既然是好日子，大家就都一起办了吧，省时省力，还省心。你说是吧，小竹子。”李河厚着脸皮搂过丁竹问。
“你瞎说什么啊！”丁竹赶紧从他怀里挣脱，“净跟着先生说这些不要脸的话。”
丁松明见李河赞同，很是受用，李沐则听丁竹说了“不要脸”三个字，更是恨不得起身就走，可是丁松明死拽着他不放。
乔健安笑呵呵地说：“我总觉着小竹子该是李大哥的书童，大河倒更适合跟着丁大哥。”
“我和大河一起那就乱套了。”丁松明笑着说，“我俩心粗，他俩心细，现在这样正合适。当然，要都在一起了，那往后就是一家人，谁给谁打下手也就无所谓了。”
“这话说得在理。”李河也附和着，“既然早晚都是一家人，那就没必要再等来等去。赶紧办了事，大家都安心。”
俩人说得开心，李沐在一旁如坐针毡。林恒见他那样，心里很是理解，但也没说什么。他觉得，以李沐的性子，就算心里接受丁松明了，面子上还是放不开的。
“对了，不是说成亲之前男女不能见面吗？”丁松明突然很认真地说，“既然新房在这，这两天也要布置布置，就让平媳妇先到云清那住两晚吧，等成亲当日再让小乔给娶过来。”
“这样做倒也合礼数。”李沐表示同意。
“那我今晚就过去！“乔健安说得很自然，可见大家都奇怪地看着他，赶紧又解释：”这次是阿平娶亲，我是他媳妇，所以该我过去！”
林恒的脸显得更红，而其他人则出现短暂的沉默。
“云清，我决定了，后日你就迎娶我过门吧！”丁松明一副深明大义的样子。
李沐这次没骂他，直接甩袖离开。丁松明赶紧追了出去。
李河傻了眼，他看着丁竹，心里在想难不成他也嫁给小竹子？
“看什么看，走了！”丁竹拉了一下李河，俩人一起出去。
刚还说得热闹，这一下全走光了，乔健安莫名其妙地对林恒说：“他们这是怎么了，我当媳妇咋了？你也是男的，你娶我有何不可？”
“没有不可。这事只要你情我愿，谁娶谁都一样。”林恒笑着，拉住乔健安的手，让他坐下，然后靠在他怀里，“你是我媳妇，我也是你媳妇。”
林恒的右眼看得见光，看得出轮廓，却看不清。这感情就跟这眼一样，不必看得太清，也不必太较真，只要两个人在一起觉得开心幸福就好。做人也该是如此，水清无鱼！
林恒决定去驻地再试试，如果还是查不出什么，就放弃。他已经失去父亲，失去原来的家，不能再失去乔健安！他相信九泉之下的父亲一定会理解他，原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