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同人 > > 46 莫逆难为

46 莫逆难为(1 / 1)

目 录
好书推荐: [展白衍生][羽钢]彼端星空 煮妇神探之禁忌的爱 整条街都知道你被我承包了 古代养娃宝典 双时记 当一个人成了谜 九十九度爱情 你的错过,是我的过错 如此婚姻 结发

进宫后,他被大内总管万全公公直接带到了御书房,等来等去却老也不见宗仪本人过来,实在无聊得不行,就去一侧的书架上挑了几本图画占主要成分的书来看着解闷儿。

宗仪那御书房内的摆设已经变了许多,原来挂满了墙的雾山先生书画全都被人收了起来。柳长洲百无聊赖得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心里叹口气,知道这代表什么意思。

日日悬挂书画的时候,看到陆辅之的痕迹,一方面提醒自己要谨防异军突起、大权旁落,一方面也是在忏悔。

恐怕到眼下,宗仪对于当年的事情也都放下了、看开了。

回来的路上,柳长洲旁敲侧击地套出了眼下朝堂上的主要动向,因为早在他踏进江北营的时候,管窥阁所有渠道的消息都绕开了他。不过宗仪至少还给他留了一个方秉笔,没把他全都扒光。

前线的消息早已传遍了整个朝堂,掀起的动静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

朝堂上的声音主要分两拨。

一部分人认为,柳长洲一个名不见经传、闻所未闻的黄毛小子,并没有那么大的权力来决定大庆和北狄是否要建立友好邦交。柳长洲不知会朝廷,擅自与帕尔江定下“秋毫无犯”的盟约实际上属于越俎代庖,理当严惩。

另一部分人则认为,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从长远来看,这种邦交倒不失为一种好办法,连年征战对于才充实起来的国库是个不小的包袱。

自然还有一部分人是随风倒的墙头草。

但不管是哪部分人,他们都猜不到皇上到底如何想的。总之圣旨发出去的时候,是“通敌叛国,革职查办”。一伙人这下都消停了,大家吵了半天,没一个人踩到皇上那心坎上,都清楚这是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但没有人站出来说点什么,因为——柳长洲是哪根儿葱?

这人就好像从天而降,没有任何铺垫,就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里了。

柳长洲无聊透了,轻轻一跳就坐到了皇上那堆满了奏章的书桌上。他袖着手,一边抖腿一边问道:“皇上最近身量又苗条了吧?看这日理万机的,眼看天都黑了,还没见过来呢?”

万全是个笑眯眯的弥勒佛,端的万岁爷肚子里的蛔虫,对柳长洲此举见怪不怪,由着他去,还十分贴心地给他奉了杯茶。他心里清楚,柳长洲此人在朝廷里属于一个十分奇特的存在,他跟六部没有任何瓜葛,没有个正式头衔儿,除了皇帝,他几乎不受任何人牵制。

只是一年前,万岁爷才突然给了他一个正儿八经的身份。

桌上的茶凉了,万全十分有眼力见儿都给他换了一盏,长时间齁着老腰已经叫他养成了惯性,随处一站,就是一株被风吹弯的老蒜苗。这老蒜苗端着手,拉家常似的道:“可不嘛,昨儿是地方官员年底回京述职,万岁爷自己从头听到尾,今儿又是京官一年一考核,刚封了卷子,宫里又来了几个平头老百姓。万岁爷打从早上就没歇口气儿呐。”

柳长洲心里毫无缘由地跳了一下,被他不动声色地掩盖了过去,故作随意地问道:“老百姓?唱大戏的还是跳大神儿的?”

万全“嗐”了一声道:“您可真会逗乐子。具体是什么老奴可不太清楚,总之皇上特地吩咐御膳房上了好几盘子黄桃呐。那玩意儿可金贵,这大冬天的,上哪儿找黄桃?”

柳长洲动作一顿,眼里骤然失神,但他很快又恢复了平常模样,嬉皮笑脸道:“何方神圣,那么难伺候?”

没一会儿,有个小太监来喊万全,说万岁爷有事儿找。

等到万全再次回来的时候,柳长洲明显感觉万全那语气和神态就变了。老蒜苗依旧齁着腰,不跟他拉家常了,一句废话没有,捏着嗓子说了一声:“柳大人走吧,万岁爷有请。”

柳长洲从桌子上跳下来,一路跟着万全闷头走。两人行至西侧一个小花园的月门下时,万全才停住脚步。那月门前的架子上垂下来一种一年四季都常青的藤蔓,把月门内里一段石子小路遮蔽得严严实实。

不过这也足够柳长洲看到里面什么情况了。

花园里那个凉亭下坐着两个人,他娘和长玔,并没有宗仪。紧接着他就看见了别的,在四周重叠的万年枝和假山后,到处都是些弯弓欲射的弓/弩手,箭头所指的方向就是亭子下的母女二人。

万全顿了一会儿,似乎是有意要他多看两眼,才说:“万岁爷要我把这个东西交给您。”他从怀里掏出两个药丸大小的金壳子,紧挨着摊在手掌心,接着道:“柳大人选一个吧。”

柳长洲稳了稳心神,看了他娘一眼,低声道:“万公公,皇上人现在何处?”

万全摇摇头:“老奴就是个传话的,大人何必为难老奴呢?”

柳长洲看着那两金壳子,手就开始颤抖了。

他回来的路上,还想好了如何跟宗仪打一打友情牌,顺带和盘托出东海营的事儿。但他万万没想到宗仪连一面都不肯见他,用这种方法回绝了他所有的机会。宗仪给他扣了一顶“通敌叛国”的帽子,眼下又把他娘和长玔二人请到了宫里,其用意不言而喻——宗仪越来越不相信他,也开始捅他的软肋来逼他就范了。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发现果然是这样,历史每一阶段的轨迹总是惊人得相似,那就是皇帝绝不会坐视守边的将领立功积威。

他由一个活跃在黑暗里的管窥阁首领,被提拔成江北营统帅的时候,就曾想过宗仪这一举的用意何在。

那时候江北营是一个被朝廷废弃不用、全靠樗里昊自给自足的营盘,宗仪架空他在管窥阁里的所有实权,将他安置在江北营里是他不受信任的开始。

宗仪应该没想到北狄二度来犯,千年不遇的火山喷发又要他侥幸地多了一次立功的机会……那前因后果就一目了然了。

万全催促道:“大人?”

柳长洲回过神儿来,深深地看了她们母女一眼,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拈起了万全手里靠近大拇指一侧的金壳。旋开以后,那里面躺着两张字条,字迹一大一小,分别写着——

“给朕一个堵上悠悠众口的办法。”

“给朕一个可以继续信任你的理由。”

前一条的意思,是“死罪难免,活罪难逃”,后一条的意思,是“留下你娘和你小妹做抵押。”

万全接过字条看了一眼,说:“柳大人,跟着老奴走吧。”

柳长洲咬紧了后槽牙,侧脸线条显得越发凌厉,心里那股无能为力的感觉瞬间十分浓厚。他原本的靠山一夕之间翻覆,他突然对现状感到疑惑,那种经年累月的宿命感再次翻滚涌上心头,多年前一直深信不疑的鸟尽弓藏到此刻要成为现实,他才发现他原先那些悲壮纯属站着说话不腰疼。

事实上,他整个人面色苍白,手脚冰凉,竟然意外地发觉这个冬季似乎有些暖。心脏坠着往下沉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他看了眼在亭子下尚不知大难临头的母女二人一眼,强忍着把体内那股要揍人的冲动按了下去,似乎有些明白无情之人为何能成为英雄,也货真价实地体会到了何谓“软肋”。

他稀里糊涂地被人领着走,十分震惊地发现宗仪拿捏得太好,叫他空有一身反抗的本事,却没有反抗的勇气——他娘和长玔。

一路上他十分扯淡地想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为何所有快意恩仇的江湖故事里,传奇人物都是父母双亡的。

“看到没?成为人物的代价太大,首先第一条你就被筛掉了。”

浑浑噩噩地七扭八歪走了许多小路,被人推进了一扇门后,万全最后对他说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柳大人,哎,自求多福吧。”

柳长洲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在天个屁”,猝不及防脚脖子被上了拷,空气里一阵奇怪的香味。待到神智回归,连忙闭气的时候,他才猛然发现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膝盖一软就跪到了地上。连手握成拳的力气都没有了,胸廓也如同被人灌了砂石,沉重得没有了扩张和回缩的力气。

随后,有人捏着他脖子往他嘴里灌了一碗莫名其妙的东西。那药水下肚的一瞬间,脚镣拷在脚踝上的那点儿微不足道的冰凉感就被无限放大,令他如同又重新置身于寒石山脚下终年不停歇的风里。连早年那些已经完全愈合的伤口都纷纷跳出来反抗,有种被人架在火上炙烤的错觉。

柳长洲拼尽全力缓了口气儿,知道了这是什么地方——传说里宫中专为惩戒贪官污吏的刑房,叫做“九死一生”,能活着出来的算命大,死了,这一辈子就完了。

他一时就有些想笑,他这一辈子,亲手处死的贪官污吏不计其数,到最后,竟然自己把自己折腾进了这种鬼地方。

那碗莫名其妙的东西太霸道,叫他全身几乎所有的骨骼和肌肉都成了一种摆设,他便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呼吸上。到这种地方,只有一个念头越来越清晰,那就是——无论如何要活下来。

心里的不服气要大过天了,他就牵着嘴角笑了一下,死到临头了还抓紧时间吹了个口哨,对着虚空自言自语道:“打个商量,别打脸成不成?”

接下来,他清楚地知道一切——被贯穿的肩胛骨、被挑断的手脚筋、烙铁印在胸前的灼热,他都一清二楚。被放大了无数倍的痛几乎令他忍无可忍,每每觉得要到了出口的时候,又重新进入下一个地方,无限循环模式的酷刑无穷无尽,疼到极致的时候,连咬紧牙关都不能够。

他先前还在和陆含章掰扯到底是殉国还是殉情,到眼下这一刻,突然觉得那些东西都纯属扯淡了,他几乎就要殉一个十分可笑的东西,那个可笑的东西叫做——宗仪的疑心。

宗仪要让他知道什么叫无力回天。

造化对人的惩罚,也不外乎山洪、岩浆、地动而已,很难想象最极致的酷刑竟然是人自己创造出来的。这一两厢对比顿时才恍然大悟,造化给人的逆境永远以惩罚为目的,而人对人的惩罚却是以折磨为目的。都说天灾无情,可人祸有时候更令人胆战心惊。

他一边调整呼吸,一边在心里给人这种逆天的存在比了个大拇指。

……

难捱的时光何其漫漫,等到重新有光线进入眼睛里,他仅残存的最后一丝清明,模模糊糊地想:“还好,他娘的,鬼门关里转了一圈,活了。”

然后一股天大的委屈猝不及防就涌了上来,心里有句话盘桓而出。他眼眶一热,就没能管住手,撑着一口气和半条命,就地取材蘸着自己的血,闭着眼睛在地上画了一行七扭八歪的字——

“臣生平铸错无数,然缪无出其右者,乃求知己于君臣。”

这一天过到眼下这个万分窝囊的模样还没完,模模糊糊的意识里有过一阵天地颠倒的混乱,他心里就骂了声娘,鉴于他眼下反抗能力几乎等于没有,他就干脆自暴自弃了。

后来不知从哪里伸出一只贱手,十分不懂得照顾伤残病人地在他脸上狠狠扇了几耳光,一个极为熟悉的声音钻进了他的耳朵里:“没死就给老娘睁开眼!”

这个声音和这个腔调莫名其妙得就激起了他那一波三折的勇气,他一鼓作气掀起了眼皮。这一看,先时憋在心里的委屈顿时就憋不住了,眼泪十分没出息得掉了下来,囔着鼻子道:“娘,疼死我了,我不想活了。”

对面的女人一愣,二话不说又赏了他一个巴掌,气势如虹地骂道:“老娘生你养你这么多年,还没享过你一天福,还指望借着你的光蹭个一品夫人当当,结果你就这么点儿皮外伤,就敢说‘你不想活了’。我要早知道你会这么说,当时生下你的时候我就一屁股把你坐死,一了百了!”

柳长洲:“……”

他攀着女人的肩膀把自己撑起来,孩子气的把自己的头扎到女人的怀里,边哭边说:“我不是东西,哎,我对不起你和长玔。”

女人手下动作一顿,眼底红了半圈,手上动作没有了方才那样的粗暴,轻柔得抚在柳长洲的后背上,语气却还是原先那样的得理不饶人:“那好办,赔礼道歉用不上,下辈子投胎,你给我当娘。你等着吧,看我怎么可着劲儿折腾你。我小时候不仅要上房揭瓦,我还要掏马蜂窝,还要烧掉隔壁寡妇家的灶房,我要把学塾的老先生揍到看见我就绕得远远儿的……”

柳长洲一边点头,眼泪流得越猛了。

他哽咽道:“有你这么当娘的吗?我都成这窝囊熊样儿了,你还这么造我。当初我爹那眼睛是不是被狗屎糊住了才看上你了啊?”

女人一顿,手下不留情的拧了他一把,说:“你睁大眼睛看仔细,看看你现在什么地方。”

柳长洲抽了抽鼻子,顺从得睁开了眼睛——

目力所及都是被削割得极为平整的冰面,那冰面上十分清晰地映出了一个浑身被血的人,那人模样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狼狈,在后背蝴蝶骨的位置有两个血淋淋的创口,搂着女人肩膀的双手也满是血迹,浑身上下唯一完好的地方,还真就只剩下了一张脸,苍白到透明,嘴唇却被冻得发紫。

那女人挑着一双柳叶眼,长眉修得极为精致,长相干脆利索,乌黑的发髻间簪了一支银白的发簪,除此而外再没了别的装饰,端的邻家寡妇的犀利模样。

女人叹口气,一只手放在了他的后脑勺上,说:“峣山,娘也没有什么说的,该说的你也都懂。男子汉大丈夫,‘忠义’二字绕心间,但倘若你的君主辜负了你,那你要记得,你是大庆万民的儿子,不是皇帝的爪牙。我和你爹给你这身筋骨和这身皮,今生对你最大的要求也不过四个字罢了,那就是‘不负河山’。”

“你要清楚,君主不仁不义,不应该成为你辜负家国的借口和理由。给你取字‘峣山’,就是要你百折不回、宁折不弯。”

柳长洲知道这些大道理,但也许是嗅出了什么异样,他心里有股紧张感逼得他抓紧一切时间,异常熟练地耍了个无赖:“可我现在会什么啊?我都被捅成一个蚂蜂窝了,我不知道我身上还剩下什么东西能留给大庆了。”

女人高高扬起巴掌,然而落下来的时候却异常轻,就在他脸上轻飘飘一扫而过,而后就势捧住了他侧脸,平静道:“胡说。人这一辈子有多长你知道吗?你才走到多远?知道什么叫‘至死方休’吗?”

她指了指屋角一堆残败腐烂的落叶,还没说出个什么话来,长玔突然从洞口跃了下来,急道:“哥你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远远近近的脚步声接踵而至。

女人站起身,从自己腰间抽出三尺软青峰,揪着柳长洲的领子将他从冰床上提溜了下来,看了他一眼,冷冷道:“东瀛那群孙子都把枪戳到你脸上了,你居然在这里跟我唧唧歪歪,说你自己成了个窝囊废。我做鬼都不放过你!”

而后她一转身将剑架到了自己脖子上,厉声道:“滚!”

柳长洲的眼睛瞬间就模糊了,但他稍微一动,身上那些暂时被冰冷压制住的痛感就沸反盈天,叫他连一口气都提不上来。

长玔二话不说,拉着他双臂将他背起来,二人顺着冰室另一个方向的洞口逃了出去。一路跑了许久,长玔才停下来,将他靠在一棵大树下,抱着自己膝盖蹲了下来,扁了扁嘴,埋怨道:“哎,我上辈子一定毁了十桩婚,这辈子碰到两个窝囊废,一个离不开娘,一个离不开老婆。”

柳长洲把手臂遮在眼睛上,说:“你们家那个窝囊废要我给你一句话,大概意思就是‘我战死,你老死,这样最好。’”

长玔破涕为笑:“你见到他就跟他说,‘你老婆叫你去吃/屎。’”

柳长洲:“……”

长玔突然凑上来,跟小时候一样在他侧脸亲了一口,又从怀里掏出一个通体透明、但内里凝着一点血红的琥珀珠挂到了他脖子上,脸上绽出了一个明艳的笑,说:“娘说你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软肋了,所以,我们后会无期啦。”

柳长洲伸长手臂捞了一把,只捞了一把寒冬冰凉的空气,明艳美丽的少妇又顺着来时的方向一路掠了回去,背影单薄,在他眼里却倾国倾城。

他呼了口气,在心口捶了一下,扶着树干站了起来。

目 录
新书推荐: 重生选救白月光?闪婚皇叔爽飞了 娘娘又疯又娇,暴君为她折腰 共梦后,佛子他破戒了 夺我功劳捧娇女?重生嫡女请全家赴黄泉 和少年帝王共感,他爬窗索吻 娇娇觉醒弹幕后,四个大佬被钓疯 禁宫索欢!九千岁的对食丫鬟又想跑? 速通武侠世界:我专治意难平! 在姜府做奶娘的日子 真千金带崽跑,冷戾王爷破大防!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