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章二(1 / 1)
筵席散时,明月高悬。
张良此前未曾参与过如此场合,酒量并不好。加之姬无夜一闹,众人的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免不了害他多饮了几杯。散了席宴,与祖父道别后,张良的目光便在各自散去的人群中寻找起来,很快找到了那抹绛紫的身影。
忍住昏沉的感觉,张良几步追上廊上正欲离开的韩非。
“韩兄,今日之事……”
韩非伸出一指压在张良唇上,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子房累了吧,回房好好休息,有话不急于一时。”
张良愣了愣,心思也是玲珑,觉出此处并非说话之处,最终只是微微颔首。
本想问能否与他同路,转念一想便就作罢。毕竟,姬无夜的话让两人的关系变得敏感而尴尬,此刻表现得与他太亲近确实不妥。
张良正在暗自思忖,忽觉韩非温柔地替自己拢了拢的发丝,在他耳畔轻语。
“不要睡得太早,我会去找你。”
张良跟随侍女回到自己的房间,因得了韩非的话,并未宽衣就寝。
果不其然,一炷香过后,传来了扣门扉的声音。
张良连忙起来拉开门。
“韩——”
看清来人后,张良一句话噎在喉中,酒登时醒了大半。双膝一软,竟是附身跪了下去。
“王上——”
“你这孩子,又不是在朝上,不必行此大礼。”韩王笑眯眯地将张良扶起来。
张良一时猜不透韩王深夜来访的用意,只得敛住心神,恭声道,“王上深夜来此,子房不知……”
“今夜寡人心情甚好,随意走走,正好路过你房前,见你还未熄烛便过来看看。”韩王随意道,“怎么,宫里住不惯?”
张良连忙摇摇头,“多谢王上厚爱,子房正要歇下——”
说是要歇下,衣裳却不见半点凌乱,韩王扫了一眼,却也没有深究,话锋一转。
“说起来,我倒是今日才知晓你与非儿自小私交甚好?之前未曾听他提起过……”
原来还是不放心吗?张良心思转得飞快,暗叹韩王多心。
“回王上,子房与公子非也是最近才相识。昔日公子非年少时,子房尚年幼,不曾与他相识,后来公子非外出求学,更是无缘接触。但子房素来听闻公子非文采斐然,才智双绝,也确是一见如故。”
提到韩非,张良的唇角不自觉的微微勾起,眉梢眼角皆是染上了些微笑意,不经意间竟是有些神采飞扬。
张良字字发自肺腑,落在韩王眼中,也确是十二分的真挚。
“你与他,一见如故?这么说,是你去请他协助相国破案的?”
这可还真是奇了,果真不关张开地什么事吗?韩王若有所思。
“是,是子房主动求助于公子非。”张良恭敬回道,想了想,又道,“公子非之于我而言,亦长亦兄亦师亦友。他本是随性之人,凡事不在意世俗之见,但在军饷案中,为给王上分忧,护佑韩国百姓,他常常不顾惜自己的身体,彻夜研究案情……”
“这孩子……真是……”
或许真是自己多心了吧,韩王摇摇头,神色间却缓和了不少。虽是帝王之家,也有父子之情深埋在猜忌之下。
张良察言观色,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这一关应算是勉强过去了。
“非儿自是人中骐骥”,韩王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也不想再追问什么,忽然来了兴致仔细地打量了张良,笑道,“子房也是出类拔萃的少年俊杰啊。”
眼前的少年如同雨后青竹,傲骨挺拔又清贵俊秀,别有一番风味。
张开地从未带张良上朝,也鲜带他入宫,此前只听说他知书达理,聪慧过人,方才见他在自己面前并无半分胆怯,思路清晰,对答如流,应对颇为从容,显然非池中物,韩王心中更是喜欢。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相国府中悄悄长起了这样的风华少年,只恨自己没有早些注意到。借着未消的酒意,他微微俯身,凑到张良的面前,“让寡人好生看看……”
带着酒气的温热气息喷在面上,张良一惊之下本能地向后躲开,韩王却又上前一步,再一次拉近了二人之间的距离。闻惯了脂粉的甜腻,他倒觉得少年身上浅浅的墨香更为令人心笙荡漾。
“寡人很欣赏你……你以后就跟着相国,多来宫里历练吧。反正,你终究是要接下这个位子的。”
“王上——!”
韩王草率提出的要求,张良难辨其真意,一时难以回答。更令他不安的,是韩王突然的靠近和态度微妙的改变。张良无奈,只得再退一步。
韩王见他不断后退,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想把他拉回到自己身边。
“你过来。”
太过靠近的距离,要么是因为亲密,要么……就可能意味着危险。
张良内心百般不愿,却又不敢直接躲开,只得心一横,双膝一软直接跪在地上,避重就轻道。
“王上,入朝事关重大,请容子房慎重考虑。”
“你——”韩王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面色阴晴不定,“你先起来说话。”说着,又去拉他。
“王上——”
张良见状,更怕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哪敢起身,只得硬着头皮强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