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四章(1 / 1)
在京城做探子做皇帝的影子时,他的原则就是尽量不杀人,主要负责保护,传递消息和监视。
五年后,他变得懂得世情,了解分寸,看懂人心。但是炽热的心却从来没有改变过。如果说霹雳堂教给了他什么叫做江湖人士,那这五年教给他的就是什么叫做江湖。
他在汴京当了五年的影子,看了多少起落,看到王小石白愁飞入京,看到方应看的有轿集团崛起,看到四大名捕威震四方,六分半堂地位不倒,权力帮和迷天盟垮台。看到很多,听到很多。
当影子的时候,他被剥夺了自己的名字,那五年他叫崖。
崖暗中帮过很多人,他们最多只知道那一抹灰色的影子。他在爆炸中救过无情,帮白愁飞挡飞过暗器,也成夜成夜的看护过伤病中的追命。有些人能察觉到他的存在,但他更像是一场梦,或者一个影子。有些人他救得了,有些却是回天乏术,有些他就是想救,也不能救。有些人不该死,偏偏不能救,有些人该死,他偏偏必须救。那几年中的苦闷,根本无人诉说。他没有朋友,也不能有朋友。生活中除了任务,就是在酒馆里喝酒。
再说到,他监视方应看的时候,被发现过两次。实在是方应看的所作所为让他不能袖手旁观。为了练习忍辱神功,那些女孩子被他欺辱的体无完肤。他如何还能忍得,便下手点了他的穴,救了那些女孩子。又给他管输真气引导神功,好歹是压住了忍辱神功对他的损害。可是,也因此暴漏了,从此监视方应看的活动难上加难。方应看有了警惕,他就被发现了。
不过也不知方应看作何想,他没有加派人手,甚至没有告诉亲信。也许是鉴于崖救过他,知道他并不会伤他性命。第一次被发现他逃得快,第二次是结结实实的与方应看打了一架,兵器拼完拼内力内力拼完拼体力。方应看撂了狠话:“你如今与我并不为敌,若有天你挡了我的路必为大敌,我必杀你。”崖却回到:“我必不会与你为敌。”方应看问为什么,崖过去扯了他的发带:“我在这儿这么久,知道你的手段。刚刚你有一万个法子杀了我,可是你没有,我陪了你一整年,你都没动过手,你知道我在,却不愿意揭穿。这一年,有我陪你,想来你也不是不开心的。”
崖带走了方应看的发带,却也留了自己的一些东西在他那里。不过他也知道,方应看要的他给不了,他也不可能强迫方应看改变什么。或许感情对他来说,根本就是个奢侈玩意儿。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心动。方应看的一颦一笑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他恨他出手狠毒没心没肺。却又能在他轻轻叹气的瞬间原谅他做过的一切。在他看来,方应看不过是一个追求自己梦想的孩子,即使手段有些卑劣,并不能说他就错了。这就是江湖,尔虞我诈,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力去改正,但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救得了一个,还会有十个被害。他只能救得一个,算一个。
压力大的时候,他必会到酒馆去喝两杯。小猫巷里有一家耳朵酒馆,那里的秋意浓绝对是好酒,十年酿得一次。那年最后那一坛,和一个不抬头的人争起来了,两个人喝的酩挺大醉,互相倾诉。崖只记得那人说他的朋友为了一个女人和一份恩情做过许多事情,但是他对那个女人来说只是有利用价值,最难以令他接受的是,他根本就未曾在那个女人心里停留过。崖也说了他的心上人总是求而不得。两个失意之人,越喝越多。甚至都不记得对方的样子。酒馆老板要回乡几日但是不想饶了这两位的兴致,给了他们后院一个小屋的钥匙,允许他们搬到那里继续喝。
小院之中,夜色旖旎,两个人未免都有些醉醺醺。但是夜深人静,也着实有些无聊。看着对面的人一直不抬头,良辰觉得没意思,提议舞剑助兴。便折枝做剑,一套西边雨剑法让他舞得落英缤纷。一段舞罢,良辰回头看去,那男子却已经卧在桌子上睡着了。良辰摇头去扶他,却被他锁住了喉咙。良辰也不急着拆他的招,只是说:“我没恶意的,就是想扶你进屋。”男子锁喉的动作没变,力道却卸了。良辰把他扶起来的时候,重心稍微后移了一下,男子脖子一歪,仰起脸来。
良辰立刻呆住了。若真要形容,便只有惊为天人四个字。灵犀的眉目,柔美的脸庞。难以置信是生在一个男子身上。良辰自认阅人无数,美男子更是见得多了,但是美得如此柔如此媚如此俏却又丝毫不觉得不自然的男子,只有这一个。
扶他进屋的动作不自觉的轻了许多。刚把他放倒在床上。良辰酒已经醒了一半,觉得内心有一团火,快要烧起来了。正想着还是早早离开,免得心神不宁。青年迷迷糊糊的居然开口道:“酒!酒!我要酒!”就要起身。良辰马上按住他:“酒没有了!你快点睡吧。”“胡说,那桌子上明明还剩了半坛!”
良辰道:“这你倒记得清楚。”抬掌运气,吸了那唯一的半坛酒过来。“是剩了半坛,不过现在没有了。”不想再让他喝,良辰一仰头全灌进了自己的喉咙。那口酒还没咽下去,就听一个声音:“还我酒来!”人影已经落至眼前,预想中的分筋挫骨手没有来,却是一个柔软的东西撞到自己脸上。定下神来,那柔软已经进了嘴里,正在搜刮残存在他口腔里的酒。良辰虽然不是从未尝试过鱼水之欢 ,但第一次被一个男人吻,震惊之余享受得很。很快就找回了主动权,只把怀里的人吻得七荤八素。
等到终于分开,良辰望着他的眼睛,只觉得自己陷进了一个深潭,想要拔也拔不出来了。酒不醉人,人自醉。两步上前,把他压倒在了床榻上。
“你若不愿,就出手吧。”虽然情难自禁,但是依然有些内疚,浅吻这那修长的脖颈,良辰伏在他耳边喃喃自语。男子却没有动手,只是在他的耳边轻声说着“别不在乎我,别眼里没有我”。嘀嘀咕咕的这些话,霸道的语气难掩失落的情绪,听得良辰心里好疼。他知道这些话大约不是对自己说的,却愿意当成是对自己说的。“我不会不在乎你,我会在乎你,会在乎你。”这些从未对人说过的肉麻情话,一晚上他不知道说了多少。那双美目里流出的眼泪,一晚上他也不知道吻走了多少。
清醒之后看到自己怀里有个人,第一个反应却是逃走。这是他第一次与男子发生这事儿,来不及细想昨晚的细节,只知道自己酒后乱来。在外面洗了个脸觉得不能这么混账,打算去负荆请罪,进了小屋却发现人去楼空。他只能隐隐约约的记得一些片段,但是那双含着泪的眼睛他却记得清清楚楚,还有那一声一声喊到他灵魂里的“别不在乎我。”于是良辰不仅在耳朵酒馆留了书信,更是每月初一十五必去酒馆等着,一等就是一天一夜。可惜的是那个人,再也没有出现过。他只能悔恨自己不能自我克制,遗憾这一段以错误开始的缘分。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但是至此,他也了解了自己,不要逃避任何事情,不要否认自己的感觉。于是决定,之后只要在意了,就要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