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 第 172 章(1 / 1)
两人到家的时候,魏达成已经回来了,出乎他们意料的是,魏莹竟然也在。加上张萍,三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魏达成近来的身体康复的很好,看见他们,心情愉悦地吩咐阿兰,“多加两个菜,辣一点的。”
沈洁和魏军相视了一眼,何必落父亲的兴致?他犹豫了一下,扫了眼坐在沙发上的魏莹,原本他并不想这个时候说这事,想不到魏莹偏要往他的枪口上撞过来,“干嘛?”魏莹爱答不理地斜睨着他们,嘴里嚼着苹果,“三天一趟两天一趟的,不就是怀个孕么?又不是第一次怀了,到处晃来晃去的不嫌丢脸的晃?”
魏军过去,沈洁扯住他的胳膊,他已经压抑不住,如果魏莹不说还好,他或许还能忍忍,对方这么说,他的火气立即冲上脑门,过去,将对方从沙发上拎下来,扬手就给了她一个耳光,这个耳光打的相当用力,将魏莹直接从沙发上掀到地上。
魏莹手里的苹果飞出去,她捂住脸,眼泪跟着蜂拥而出,从地上匍匐起来,她气急败坏地叫:“你干嘛你?我说的不对么?她本来就不是第一次怀孕了,为什么不能人让人说?我就偏要说。”
张萍飞扑过来又急又气地去捂她的嘴,就不知自己生的这个女儿是不是脑筋有问题,为什么要说这个?她恨铁不成钢地在心里骂,可是,魏莹偏就来了犟脾气,“你凭什么打我?我说了什么了我?这还不让人说话了么?”
“我不是说这事,”魏军忍无可忍了,他用手指戳着她,脸色气的铁青,“我给了你雄心豹子胆了,你竟然能想到杨珺那儿借钱去,如果不是杨珺憋不住了,今个儿找上门来,我们所有的人都被你蒙在鼓里呢!”他分别看看魏达成和张萍,“她从杨珺那儿借了九百万,不用问,这笔钱是给陈祖安了。她这段时间常常出去,根本不是什么养老院做义工,她是去见陈祖安了。”
魏达成和张萍均神色大变。
“莹莹,”张萍心惊肉跳地去看魏莹,“你怎么从杨珺那借钱去了?你的钱给陈祖安了?你什么时候去见他的?怎么,你不是去养老院做义工么?”
魏达成板起脸,喝一声,“魏莹?怎么回事?”
看样子,这事是瞒不住了,看样子,谜底已经揭穿,她逃不过去了,魏莹强做镇定,尽管做过无数次的心里准备,可是,她仍然是害怕的,逐一环视屋里的人,声音里都带着怯意,“他是我老公,为,为什么我不能帮他?”
魏军怒不可遏的,“你脑子进水了么?他现在已经被逼入穷巷,你现在接近他,就等于是羊入虎口,分分钟都会有危险。”
“他,他不会对我怎么样?他是爱我的,不像你们所说的。”
“爱你?”魏军恼火地哼一声,在原地转了几转,“你真是脑子有问题?他绑了爸,陷害我,如果他爱你,他怎么会这么对我们?”
魏莹强撑着,声音颤抖的,
“我也是你们的亲人,你们又怎么会这么对他?你们有不看僧面看佛面么?”
“我们怎么对他了?”魏达成也气的七窍生烟,“他吃的是魏家的,住的是魏家的,我们让他过的并不差,可是,他不仅陷害你哥,宁可借高利贷来打击达成,你说他娶你没有企图,你自己信么?”
“现在,警察在找他,他身无分文,你就是他的活命稻草,他是在利用你,你如果脑子没有坏掉,你好好想想,到底他对你是不是真心的,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儿子都不爱,他会爱谁?”魏军去看张萍,“阿姨,看着她,在陈祖安没有伏法之前,一步都不要让她离开这间房子,我看你会怎么帮他?”
“你凭什么这么做?”魏莹眼里闪着泪光,声音哽咽着,“你,你们无权这么做,我们还没离婚,他就是我老公,”她怨恨的眼光从沈洁脸上瞟过去,“他绑架爸,陷害你,如果你们不是那么苛刻地对他,他怎么可能那么做?如果你,你不是找了她回来,我们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她说着说着,语气硬起来,“我看你才是脑袋进水了呢?得了个二手货,你还像个宝贝似的,你就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你背后笑话你?你就是个傻瓜,傻瓜,还是带着绿帽子——”
“你给我闭嘴,”魏军恼怒地喝一声,“你再说一句试试。”
魏莹扬起了脖子,不知道是哪来的胆量,魏军的恼羞成怒令她理直气壮起来,她伸长脖子,主动把脸送过去了,那清晰的手印使得她的脸色发青,她没了怯意,眼中燃烧着两束火焰,“怎么?我说的不对么?我就是要说,全天下的女人那么多,你干嘛非找她回来,如果你不找她,我们的生活还是好好的,绝不会有今天,我之所以有今天,全都是因为你们。”
魏达成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地磕在茶几上,茶杯被磕碎,四处扬开来,阿兰和阿紫闻声出来,诚惶诚恐地想要收拾地上的玻璃碎屑,可是,眼前这个情景,显然不是她们收拾的时候,她们只好手足无措地呆立在两边。
“你不要再说了,闭嘴。”魏达成怒喝一声,“你像是什么话?”
“我为什么要闭嘴?”魏莹扭头去看魏达成,“我就是要说。”她抹了抹嘴巴,受伤地环视着每一个人,她眼里带着愤恨,脸上带着悲戚,“从小到大,我都是在你们闭嘴闭嘴中过来的,你们想说我就说我,想骂我就骂我,高兴了,你们宠宠我,不高兴了,你们就把火发到我头上,我该是你们的出气筒么?我也是魏家的大小姐啊!可是,你们谁顾忌我的感受了?你们一直说陈祖安对我是虚情假意的,你们呢,请你们虚情假意的对我一次行么?哪怕是敷衍我一次都行,”她眼泪噗噗往下掉,“你们责骂我没有关系,谁让你们是我的亲人,你们看不起他也没有关系,谁让他是上门女婿呢?我情愿活在你们的脚下,谁让我是个女孩呢,谁让我不能干,不聪明呢!本来这一切是好好的,可是,”她一步步走向沈洁,眼里带着愤恨,“你来了,你们每个人都告诉我,这天底下的男人多得是,何必非要掉在陈祖安的身上,那我也问问你,这天底下的男人多的是,你为什么非要和我哥?他是你前夫的大舅哥,你和你的前夫搅在一起有意思么?”她又看向魏军,泪眼模糊地,“我也想问问你,这天底下的女人多得是,为什么你就非得和她在一起,如果你不和她在一起,这个家是安定的,根本不会发生这么多事,”她又转向魏达成,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哥是你的儿子,可是我也是你的女儿啊!你不能太过厚此薄彼,如果你心里只有这个儿子,当初为什么要让我生出来?”她逐一看着每个人,最后抹了抹眼泪,跺了跺脚,“我恨你们,恨你们每一个人,你们才是虚伪的,与其你们总是责骂我愚蠢,责骂祖安虚伪,不如问问你们自己,你们有把我当做你们的亲人么?”她再度跺了跺脚,扭转身,哭泣着往楼上跑过去。
张萍扎扎手,看看魏达成,看看魏军,终于还是奔着楼上追过去了。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阿兰阿紫悄无声息地收走了玻璃碎屑。几个人坐在沙发上,谁都没有说话。
暮色无声无息地照进室内,阿兰束手站在那儿征询魏达成要不要开饭。
魏达成振作了一下,似乎是从梦中回过神来,他长出了口气,站起身。
三个人沉思着坐到餐桌边上。张萍下了楼梯,也坐过来,看着沈洁小心翼翼地陪着笑,“你别介意,魏莹小,不懂事,她那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别跟她一般见识,我会开导她。”
“阿姨,”沈洁说:“我没怪她,我也不该怪她。”她去看魏军,“这个时候,我们不该把她往外推对么?真的推出去了,她很可能就回不来了,上楼劝劝她,其实一直以来,她最渴望的就是你这个做哥哥的疼爱。”
魏军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楼上,魏莹趴在枕头上,抽噎着,不断地捶着枕头,这许久以来压在她心里的委屈仿佛如开了闸门的水一样,收都收不拢。
对于魏莹来说,好像一夜之间全部都变了样子,她直到现在都无法相信事情怎么演变到今天这个地步的?她不是什么都不懂,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陈祖安身上有人命,他没有命可以逃的,那么,这样的生活什么时候开始,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未来是渺茫的,看不到头的,这段时间和陈祖安偷偷摸摸的见面令魏莹消磨掉了耐性,而陈祖安如丧家之犬一样的东躲西藏,全无了往日的风度翩翩,也再不像往日那般温存,更令她失望透顶。
她躺在那儿,一时间悲从中来。从小到大,她虽然是生在富贵人家,可是,没有人正眼瞧她,同学骂她是私生女,哥哥更是从不正眼看她一眼,父亲对她的好也是充满了情绪化,母亲呢,原本应该是爱她的,可是,除了给她更多的零用钱之外,她根本给不到自己所需要的情感安慰,陈祖安的出现使得这些都成了现实,他有时候像父亲,有时候像兄长,有时候像恋人,这满足了她所有的需要,可是,现在这一切都不存在了,不该是这样的,绝不该是这样的。一时间,怨恨,失望,彷徨,和对未来的担忧像海浪般的向着她袭击过来,拍击着她的意志和神经。她就这样哭着,越哭越悲伤,越哭越控制不住,不知哭了多久,她哭的累了,哭的枕头湿了,她被枕头上湿漉漉的一片弄的很不舒服,她想要坐起来,找些纸巾擦擦,这时从肩后递过来几张纸巾,“哭成这样,不难看啊!”她扭头看了看,看见魏军正歪着头看着她,不知对方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她立即像被尖刺扎了一下,“你管我,我哭我的,与你有什么关系?”
“把脸擦干净,”魏军说,“你现在照镜子看看多难看。”
她倔强地拨开他的手,坐起来,带着眼泪,没好气地说:“你管我的,难看就难看。”
魏军伸出纸巾在她脸上蹭蹭,声音很温和,是她从来没有听过的温和,“都哭成小花猫了,这个模样出去,阿兰阿紫都会笑话你。”
“笑话就笑话,”她气呼呼的说,很奇怪,哭这么一通,心情似乎好了不少呢!“反正,她们从来都是暗地里看我笑话。”
“谁敢看你笑话?”魏军坐下来,用纸巾再去蹭她的脸。她被蹭的有些烦躁,看看房间里,竟然找不到纸巾,脸上黏糊糊的,她便扯过他手里的纸巾,“干嘛来我这儿,不欢迎你。”
他笑了,拍了拍她的头,“你平白无故送给我九百万的债务,连到你房间坐一下都不行,小气。”
“谁让你们不允许我提现的,”她哼一声,“活该。”
“怪就怪你平时一点没有钱的概念,除了逛街,买东西,其他的都不走脑子,临时抱佛脚,知道钱的重要性了吧?”他挨着她坐到床边上,“怎么想起去杨珺那借钱了?”
魏莹拿下纸巾,“你的那些鬼的女朋友,各个猴精的,我看也就能从她身上借出钱来,因为她对你还有幻想,有幻想就有机可乘。”
他赞了一句,“聪明,脑子比杨珺的好使。”
她得意地抬起下巴,“这还用得着说,”她的情绪一向来的快,去的快,刚刚那番吵闹这会儿似乎已经跑的无影无踪了。
“以后用钱和我说,别到杨珺那儿借钱去了,我和她断了,不想和她有什么瓜葛。”
魏莹撇撇嘴,斜睨着他,“我和你要钱,你会给么?话说的好听。”
他想想,掏出钱包来,真的从里面掏出一张信用卡,递给她,“这张卡给你用。”
魏莹盯着那卡盯了一会儿,不信任地撩起眼皮,睁大了眼睛,眼睛睁的大极了,“真的假的?可以取现么?你不怕我去帮祖安了?”
“不怕,”他说:“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但是,没脑子的事最好别干。”
魏莹狐疑地目光打量着他,有些不相信,看着他脸色和颜悦色的,几乎从来没有对她这么和气过,和刚刚在客厅里剑拔弩张的那个魏军完全判若两人。“我不相信你会这么好?”
他拍了她的头一下,“你别忘了,你是我妹妹,这个家里,你和爸是我最亲的人,有什么可怀疑的。”他的目光停在她的脸上,过一会儿,神情正经,声音柔和下来,“对不起,你刚刚说的对,哥对你是不好,哥保证,以后一定好好疼你,绝不会给任何人可乘之机。”
这是什么意思?他再和她道歉么?她愕然地眨巴着眼睛看着他,怀疑自己刚刚听到的,她暗里咬了咬嘴唇,嘴唇是疼的,那也就是不是在做梦,这人是魏军么?她哥!对她几时这么和颜悦色过?对不起从他嘴巴里说出来怎么会如此奇异?
小时候,她不喜欢蒋世通,总喜欢跟着魏军后屁股转,对方总会从哪呼啦啦的召来一大帮的朋友,游泳,摔跤,拳击,在花园里烤肉,玩的东西总是那么新鲜,那么充满了吸引力。她那会儿刚刚会走路,还在牙牙学语,每次跟在他的后面,都会被他皱着眉头喝一声,“别跟着我,回家去。”跟的多了,对方的态度就越来越不好,她呢,不敢再跟了,可是,内心里,她对他的世界是向往的,崇拜的。
很快,他离开了,从日本回来,她和他更有了距离,这个距离是不能逾越的,他就像是处在山巅的一个神像,她只能远远的膜拜,连走近一点都不敢。偶尔,她会颐指气使的在他面前故意发发大小姐的脾气,想引起他的注意。可是,他对她永远都是漠视的,疏远的,偶尔和她说两句话也充满了冷嘲热讽,他们就像是同在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他对阿兰阿紫都比对她热情。这会儿,他突然以这种温存的方式说话,太不像他,她有点不适应,非常不适应。
“以后别动不动就发小姐脾气,多大的人了?”他说:侧头看着她,语重心长地说:“你已经成年,不是小时候跟在我后屁股面跑的小屁孩,是非善恶你应该有个标准,总有一天,爸会离开你,阿姨也不在了,你要独立面对这个世界,成长不是一蹴而就的,你要给它一个过程。”
魏莹噘了一下嘴,翻了一个白眼给他,“你不是说会好好疼我么?爸和妈不在了,你干嘛去了?刚说完的又不算数,我知道你就是想让我和祖安拉开距离,别白费心机了。”
“陈祖安身上有人命,你跟着他就是东躲西藏,真的有一天被警察抓到,你就是窝藏包庇,真要上了报纸,我们想徇私帮你都不行,到时候,就是神仙都救不了你,你好好想一想,陈祖安为什么找你?他从你身上弄不到什么油水,不惜公开爸爸的体检报告,陷害达成,真的有了钱了,我敢保证,他会第一个就把你换了,别告诉我没提醒过你,他和李园园的眉来眼去,你想想这个道理,人在穷凶极恶的时候,都会露出本性来,现在的陈祖安还是以前的他么?他对你是不是真的好,你细细想想。”
魏莹低下头噘着嘴,眼珠沉默地转动着。
魏军看着她,“我再对你不好,也绝不会害你,你是我妹妹,即使我们不是一个妈生的,我们也是一个爸生的,什么时候,我都不会眼睁睁看着你陷下去见不管你。将来有一天,爸和阿姨老了,照顾你的还是我。”
魏莹歪过头,大眼睛在他脸上研究着,忽的,她坐直了腰,抬起下巴,“那如果我和沈洁吵起来,你会帮谁?千万别说你会帮我,我不信。”
“你们两个我谁都不帮。”他说。
她瞪大了眼睛挑起了眉,“那我怎么吵得过她?”
他温和地笑了,看着魏莹,真的,她是没有心机的,不记仇的,无论对她有多不好,她准保转眼的功夫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她原本单纯的不像是她这个年龄的,何必苛求她,不管怎么说,这是他的妹妹,即使他们不是一个妈妈生的,好歹也是一个爸爸的,“吵不过你就别吵,”他说:“干嘛非得往她的枪口上撞,她腰里是别着枪的,小心擦枪走火,连我都不敢惹她。”
魏莹上下不信任地斜睨着他,从鼻腔酸溜溜地哼出一声,“少骗我,我才不信呢!”声音已经缓和了,“你肯定会偏着她,干嘛啊你,她把她伺候的跟皇后娘娘,拽的四五八万的,我就是瞧她不顺眼。”
“她可没少说你好话。”
她撇撇嘴,“我才不信呢?我老公是她前夫,她看我能够顺眼才怪呢!”
“你说错了,如果她对陈祖安还有情,看你一定不顺眼,所以,她现在看你不可能不顺眼,相反,她会感谢你,同情你,我想,你如果不是我妹妹,她很有可能都想把你当祖宗供起来。”
魏莹眨眨眼,“干嘛?”随后翻翻眼珠,“哼,别自以为是了,没准她也把你当成长期饭票了,女人为了养活孩子,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你小心做了别人的跳台还不知道。”
“行啊,”他笑着说,“这道理都能说得出来,聪明了?”
魏莹扬扬下巴,颇为得意的,“我又不傻。”
他的脸色正经下来,“听哥的,离陈祖安远点,这段时间别见他,我没动他,不代表警察不找他,这段你就把他翻过去吧!以后重新找个男朋友,开始你新的生活,你会发现这个世界上比陈祖安好的男人大把。”
魏莹呆了呆,神情一下子颓丧下来,有些茫然和苦恼的,“会么?”她眼神灰沌,喃喃地问:“会儿?还有人比他好么?”
“会的,”他摸了摸她的头,对上她的眼光,他点点头,心里在这一刻升起对魏莹从来没有过的怜惜,“相信哥的。不是你想的那样,魏家就我们兄妹两个,我们都爱你,没人会把你往火坑里推。”
兄妹两个对视着,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坦诚,恳切,赤诚,仿佛许久以来的隔阂和距离在这一刻都冰释前嫌,魏莹只觉得眼里一酸,千万种的委屈重新涌上来,她投身过去,搂住魏军的腰,痛声低泣,“哥,你真的不要不疼我,你说的,以后你一定要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