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望闻问切(1 / 1)
邵白薇进了里间,果然看到方才进去的白胡子老者仍在,端坐在左手边的太师椅上。房中的大床已下了罗帐,旁边站着一红一绿两位婢女。
“这位大夫,可以了。”穿红衣的那位婢女走向帷幕,从内里牵出一条浅黄的丝线。果然是大户人家的作风,这个诊脉的悬丝也是自带的。
隔着罗帐,捏着这条线,根据丝线的抖动切脉。片刻功夫,邵白薇收起手,询问:“不知夫人可否掀开罗帐,让在下细看一二。”
“荒唐!男女授受不亲,你这小儿既然学艺不精,不懂陪个礼告退便是,无谓在此耽误夫人治病。”床里头还没声响,这位白胡子老大夫就已站了起来,率先开腔。
房内依然一片寂静。邵白薇站起来弹了弹衣袍,向床的方向拱了拱手,说道:“那夫人请恕在下学艺不精。在下自幼听从家师训戒,治病需先行望闻问切,缺一不可,切忌主观臆断。如今只是帮夫人切了脉,但未曾观夫人的气色,未问及夫人平日的饮食作息,万万不敢妄下断症。在下以为,夫人乃女中翘楚,运筹帷幄之人,何顾要拘泥于小节,而罔顾自身安危,这可是得不偿失的赔本买卖。”
那白胡子老斗气得吹须瞪眼,正欲发作。
此时,却听到从罗帐里头传来如铃铛般清脆的笑声,随后一把有些虚弱,但吐字清爽利落的女声说道:“原来如此,你这个后生真有趣,本夫人终日与商人打交道,眼里也从没有男女之别。原以为看病就是这样子,想不到还有这么多门道,若不是这位小哥说破,我还不知道呢,香螺,还不赶快设下这罗帐,整天搁着,我也快透不过气来。”
老头和邵白薇被这罗帐后的这位夫人的一番话,惊得瞬间石化,只是一个心中暗叹怪哉,另一个差点忍不住竖起拇指赞一声爽快。
而夫人身旁两婢女脸上依旧淡定,看来是熟知自家主子的脾性,分别从两旁挽起帐幕。
美,美翻了,入目的女子,看到邵白薇一时忘了此刻正女扮男装,男女有别,不能随意直望。由于这次邵白薇身份的容貌极美,甚少有女子能入得她眼,所以能得她认同,必然独具风采。
女子是出乎意外的年轻,面容看来也不满二十岁。一直叫着夫人二字,深深地被误导了。不同于一般婉约型的古典美人,床上斜卧的女子虽是一脸病容,仍无损其绝美容貌。
久经历练的脸却不见一丝风尘味,精致的五官别有一番韵味,明明是如水多情的桃花眼,长在她脸上却是精明皎慧,乏力孱弱的身子反添了几分慵懒之美。
可以想象到,若是此女子身体康健之时,便是活脱脱一个王熙凤的模样,只不过闯荡五湖四海的娉诚夫人,比起那位在深闺只懂得蝇头小利的姑奶奶,更添几分气度和睿智,比起男儿不忘多样。
“不知小大夫可看得仔细。”待看真方才那位说话诚恳,勇气可嘉的大夫时,娉诚嘴角轻扬,虽然声音和装扮可算完美,看不出异样,但这位阅人无数的女首富又怎能看不穿眼前的大夫乃女扮男装。
小心翼翼注重各种细节的装扮,故作潇洒淡然的举止,不禁想起自己年少时,为能不受歧视,也为更安全方便行事,也曾这般刻意装扮,担负家中营生的重担而四处奔波,虽然不知此人是否有真才学,但却已有几分亲切好感。
“夫人大可放心,小可已有七八成把握能医治夫人,但还是有几个问题需要询问夫人方可下药。”好不容易将欣赏的眼神转化为平时看病时的认真审视,心下更笃定之前的断诊。
“一派胡言,夫人这奇症已缠身三年有多,寻访众多名医仍无法可治,难道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还高明过那些名医,夫人万万小心,庸医用药,重则性命难保。”听了邵白薇说所的话,白胡子老头又开始新的一轮炸毛。
“呵呵,是么?那白某的医术如何就请这位老前辈,各位名医拭目以待。” 此时,邵白薇实在觉得这位老人家聒噪得很。与这种沽名钓誉的人争论,实在没有必要。
“白大夫还有何问题,但说无妨。”一样是从小自力更生,凭能力说话的娉诚自然也不喜这种倚老卖老之举,很有默契地和邵白薇一样选择无视。
“请问夫人可是四年前去过番族之地?”
“四年前,让我想想,四年前,我曾去过蓟州、西嵇谈几宗大生意,折回时曾迷路,误进过一个名为琅牛的部落,只是逗留不长,当天就被接回。”娉诚有些诧异,为何这位白大夫会问起此事。
虽然经历四年,唯有此次行程印象甚为深刻。除却迷路一事,当时,误入的部落族长之子看中了自己,不肯放人离去。幸好随后赶来的人都身负武功,晚饭时,趁其不备,众人一起逃了出去。
“那夫人饮食方面可有喜好忌讳?”琅牛这个部落确实未曾听过,不过既然地处番族,那病因应是与自己所料无异。
“这个奴婢记得比较清楚,就代为作答。奴婢晓晴,夫人平日的起居饮食由我照料。夫人爱吃酸辣,不喜甜食,爱吃肉,不喜素菜,吃蜂蜜身上会出红点,最爱吃酱辣鱼和辣子鸡......”一旁的红衣婢女将夫人平日的喜好娓娓道来。
“如此说来,夫人的病有九成把握可以医治,但今日已过最佳的治疗时间,待白某先行回府配药,明日早上再过来,晓晴姑娘,你今晚可以先煮些鱼汤给夫人服下。”邵白薇站起来,拿起放在一侧的药箱,而后和娉诚夫人对望点头,示意她不用太担心。
“可笑可笑,你这小娃子胡言乱语,此等庸医怎可让他误了夫人的病,你若治不了一走了之也没有人会说出去,何苦在此信口雌黄,大放厥词。”
白胡子陆大夫觉得这位年纪轻轻的小医郎也是和堂上众人一般来混混骗骗。方才自己帮夫人诊脉良久,也只断出夫人可能是肠胃之症,但却找不到病因。他才不相信这个乳气未干的小子能医治好夫人,猜想定是冲着女主的财帛而来行骗的游医。
“不知这位老大夫又如何得知我这个小娃子就医不了夫人。”邵白薇本想敬老,但却不料这个老头一而再而三地挑衅,终是忍受不住回敬了一句。
“你你你,你这小子腻无礼,凭你这几分所谓医技,尚未细细断症就说能治。老夫纵横杏坛数十年,治病无数且尚不能肯定夫人的病因。难道你这小子还有通天神技不成。你不学无尚算其次,万万不可耽误了夫人。”
“老大夫,你断不出症是你的事情,白某也无能为力,但夫人的病,白某是确确实实能医,信与不信,由你!”倚老卖老,邵白薇最讨厌,切,夫人这病对于她来说完全没有难度。说到最后一句时,邵白薇已轻飘飘地走出娉诚夫人的豪华套房。
不知为何,这个时候,邵白薇尤为想念自家那位神农见首不见尾的师傅。同是老头子,怎么差别就这么大。
陆大夫气得继续吹须瞪眼,无奈人已离去。唯有忠告娉诚夫人小心这小医郎,万一有事即派人到景阳客栈告之,定速速赶来。
“老夫先行告退,不打扰夫人休息,留下这止痛的方子,可暂缓夫人痛症。”陆大夫写下药方交给晓晴便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