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玉佩（1 / 1）
过了秋凉之后，冬寒倏然而至。衣服穿得一日比一日厚重，让人很容易觉得疲劳。
回到黎国已经有月余，可是苏莫的情形始终不见好转，除了苏清其他人一概不识。每日里只要不见了苏清，苏莫的脾气就会变得很狂躁。其他时候还好，苏清都可以陪在他身边，但早朝的时候女子是入不得朝堂的。为了安抚苏莫的坏情绪，早朝的时候，苏清便扮作太监侍立在一旁。
这日里刚下早朝回来，苏清领着苏莫回了盘龙殿，才刚走进盘龙殿，苏莫就神神秘秘地跟苏清说要给她看一个宝贝。苏清见他那孩子气的样子，顿时忍俊不禁。
“你究竟要给我看什么，那么神秘？”
苏清见苏莫从一个装衣服的雕花箱子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个男子掌心般大小的红木匣子，上面雕刻着朵朵祥云，倒是很是精致。木匣子上还上着锁，苏清见状，还真是对里面的东西充满了好奇心，究竟是何物竟会让苏莫如此宝贝？
“你马上就可以看到了。”
苏莫冲苏清狡黠一笑，那样子真的是孩子气十足。
咔哒一声木匣子上的锁被打开，苏莫打开木匣子，递到苏清面前。
“是不是很漂亮？”
苏莫那满脸炫耀和献宝的表情，落在苏清的眼里竟有些冰冷起来。木匣子里黄色缎布上躺着一枚玉佩，玉质温润，光华流转，流云的形状熠熠生辉。苏清愣愣地看着那枚玉佩，心念斗转之后，视线落在了苏莫那张孩子气的笑脸上。她知道流云佩丢失了，只是她不知道丢在了何处。火儿说丢了也没关系，日后若是得了上好的玉石，再重新雕刻一枚也是可以的。苏清当时还很自责，因为这是上官白送给她的礼物，当时他是把这枚玉佩和流云卫一起送给她的，可是如今她却把它弄丢了，叫她如何能不伤心？
而此刻在苏莫这里看到这枚玉佩，她之所以觉得心惊，是因为这枚流云佩上还刻了三个字。慕容慈，这三个字是上官白亲自刻上去的，谁都无法模仿重制。苏莫是真的不知道这枚玉佩是她的吗？还是此刻他这看献宝的举动仅仅只是在试探？看着苏莫那双深沉得眸子，苏清觉得心里寒凉一片。
“很漂亮…”
“我把它送给你怎么样？”
苏莫此刻依旧是那幅表情，仿佛并没有发现苏清的僵硬和不自然。
苏清木木地伸手想要接过苏莫递过来的玉佩，却在还没触到玉佩的时候又被他给收回去了。
“清儿，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想要跟我说的吗？”
苏莫脸上的孩子气已经尽数敛去，唯有三分浅笑残留在嘴角，只是那笑意并没有到达眼底，仅仅是浮在表面上，而他眼里的寒意也在逐步升起。
苏清迎着苏莫那凌厉的视线，嘴唇颤抖了几下，心中的寒意仿佛水面上的波纹，一圈一圈地荡漾开来，瞬间就席卷了全身。这次的走火入魔是真是假？这月余来的倾心相对究竟又是为了哪般？
“苏莫，你想听我说什么？”
苏莫嘴角的笑容突然变得有些残忍，看着苏清的目光变得愈发地凌厉。
“靖和公主慕容慈，原来死人也是可以复活的，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究竟哪里错了？苏清看着苏莫那张冷若寒霜的俊脸，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了，完全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只是心脏的位置疼得让她想哭。
“事到如今难道你还不想说吗？”
苏莫捏着苏清的下巴，看着她那张倔强的秀丽脸庞，嘴角的笑容愈发的残忍起来。
“为什么要骗我？你究竟想干什么？你想要的是什么？放走了苏历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吗？还有这个！”
苏清被苏莫狠狠地摔到了地上，一封信也被扔到了脚边。颤抖着双手打开了那封信，笔迹是她的，可是却不是她写的，上面的内容更是让她惊出了一身冷汗。
信上说她已经对苏莫下了毒，慢性毒药难以察觉，日积月累必定会中毒身亡。待到苏莫身亡，苏历便可重新称帝，到时候她就做她的皇后。而且信的日期居然还是她这次去上荣国之前，这一切仿佛是一个预谋了许久的圈套。
“这不是我的信，你相信我…”
“相信你？我相信的只有苏清，不是慕容慈！”
苏莫走到苏清面前，俯视着她，就像是在看一只蝼蚁，“这一个月以来，你送到我口中的吃食我都让人验过，确实被放了慢性毒药，你究竟还有何话说？”
“周晔跟我说你居心不良，我从来都没有信过，可是你为什么要让我失望？”
“慢性毒药让我有了走火入魔的征兆，这才让我警醒，刘宣早就制出了解药。这些日子在吃东西之前我都会先服解药，你与苏历的奸计不可能得逞！”
字字诛心，每一句话出来都让苏清的心疼痛一分。苏清闭目，这是个被人精心设计的圈套，让她与苏莫彻底反目的圈套！
“我是苏清，只是苏清，你若不信我，便杀了我吧！”
眸光清冷，眼睛被憋得通红，却还是不愿意流下一滴泪来。苏莫看着这样的苏清只觉得愤怒极了，难道她竟愿意为了苏历去死吗？那她究竟把他置于何地？愤怒之下，理智已经没了。
“说，苏历在哪？只要你说出来，我就留你一命！”
尽管已经愤怒道极致了，可是还是不忍心去伤害她，若是她愿意回头，他可以再给她一次机会。只要杀了苏历，她就还是他的。
苏清看着苏莫，看着看着就笑了，笑得越来越苍凉，越来越绝望。原来痛到深处，心如死灰之后，最无力的表现不是哭而是笑。越笑心越痛，越痛就越想笑。
“苏莫，我为今只求一死，若你能应允，慕容慈感激不尽！”
曾经为了你我可以抛弃慕容慈这个名字，可是如今你却逼我叫回这个名字。苏清是谁？慕容慈又是谁？不过就是一个陷入情网不得自拔的傻瓜而已。苏清看着苏莫，脸上的表情平静若水，一双眸子晶亮莹莹，却是泛着世界上最绝望的光芒。
苏莫闻言差点站立不住，踉跄两步之后才找到平衡。只求一死？慕容慈？她这是承认了吗？承认往日的一切都只是欺骗，承认了与苏历之间有…私情？
“知道这是什么吗？”
苏清手中有一枚黑色的药丸，苏莫看着那黑沉沉的眼色，莫名地就觉得心慌。
“这是琉璃碎，很好听的名字对吧？却是剧毒，而且无解。苏莫，我这样死去你可还满意？”
苏清说完抬手吞下了手中的药丸，入口即化，甚至还有一丝丝甜蜜的味道，原来毒药也并不难吃啊。之前之所以留下琉璃碎，似乎就是为了这一刻。越想越觉得讽刺，苏清笑了起来。
“不！”
苏莫撕心裂肺的喊声在苏清的耳边回响，逐渐模糊的视线里是他那张不可置信和充满恐惧的脸。嘴角轻轻勾起了微笑，或许这样才是最好的。
苏莫抱着苏清，心里被恐惧填得满满的。我不想让你死的，为什么会这样？
“来人，快来人！”
“皇上，有何吩咐？”
内侍闻声，惊惶地跑了进来，看到坐在地上抱着苏清惊慌失措仿若疯癫的苏莫，心下大惊，却不敢再看。
“传太医，命人去刘府把刘宣给朕叫来！”
“是…奴才这就去请…”
嘶哑的吼声震得内侍颤抖不已，战战兢兢地爬起来跑出了殿外。
时间虽是疗伤的圣药，可是有些人心里总是会有些不愿意被治愈的伤，因为不愿意用药，所以只能任由伤口不断恶化。时间悠然流转，又过去了半月。苏清身死，苏莫几欲发狂。原本体内就有余毒未清，如此一来之前的走火入魔之势变得愈发的严重，每日里恍恍惚惚地抱着流云佩喃喃自语。
刘宣看着坐在床上温柔地抚着玉佩神志不清的苏莫，心中黯然不已，想到那日确定苏清身亡，苏莫吐血当场的情形依然是一阵后怕。那日吐血之后苏莫就昏迷了三天，三天之后醒来神情恍惚，每日里如同活在梦中，对周遭的一切都不予回应，唯一在乎的就是那枚流云佩。
“小莫，我错了，或许我应该早些将苏清的真实身份告诉你，若你一早就知道这些，或许你们的结局就不会是这样了。”
刘宣的言语中充满了自责，只是他面前的那个人对他的话没有丝毫反应。刘宣不忍再看，来到盘龙殿后面的花园里，那里一座新坟初立，满园荒寂。刘宣在坟前独立良久，北风呼啸，没一会儿就觉得眼睛干涩疼痛。
果然是老了，眼睛都吹不得风了。苏清，你如此决绝而去，可真考虑过苏莫吗？
回答他的唯有北风萧萧。
“我没想过要你死的，我只是不想让苏莫好过，为什么你会死？”
在另外一个陌生的地方，一个男子抱着一个女子低声呢喃，声音里充满了懊悔。然而他怀中的女子却是纹丝未动，仿佛睡着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