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失火（1 / 1）
几日后苏莫收到了慕容旭的来信，直言苏莫是个不讲信用的小人，并出言说要攻打黎国。苏莫召集文武百官在御书房商议此事，大臣们皆言如今黎国无主，应早立新君。苏莫推迟一番之后，便也乘势穿上了龙袍坐上了朝阳殿的御座。
没过多久上荣国真的派兵攻打黎国，双方在西源僵持不下，一切似乎又回到了三年前，只是那时候的黎国主将是镇南王刘羡，而此时却换成了魏名扬。
这些日子苏清依然与苏莫同住在盘龙殿，每日里苏莫去上朝了都有小影陪着她，倒也没觉得寂寞。只是随着苏莫做了这黎国之主后，两人之间似乎总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娘娘，你为什么不想做皇后啊？”
小影第一百三十八次问苏清这个问题，苏清依然只回她五个字。
“这样就挺好。”
苏清一边给园子里的花苗松土，一边漫不经心地答道。其实自从知道小影是刘宣的人之后，苏清对小影就有了一些提防。不过如今她也看明白了，小影是谁的人其实根本就不重要，苏莫和刘宣本就是穿一条裤子的，这样的事情实在不必太过计较。
“哪里好了？娘娘这皇后可是后宫的正位啊，以后若是皇上有了其他的妃嫔，你可得管着她们呀，不然她们可就要爬到您的头上去了！”
小影的话或许真的只是好心，可是苏清却也听到了话外之音。是啊，黎国可不像上荣国一样施行一夫一妻制，黎国的皇帝除了皇后还可以有很多妃子。她所渴求的两人相爱终老的愿望根本就不可能实现，想到这里心情变得愈发低落，连苏莫到来了都没有发现。
“在想什么呢那么出神？我都叫了你好多声了。”
苏莫蹲在苏清的面前，皇袍的袍角落在了地上，沾上了泥土他也不在乎，只是温柔地看着苏清。
“在想这些花苗什么时候能开花？”
“这才刚种下呢，而且现在就快到初秋了，估计开花的话也要等到明年吧。”
苏清看着才刚到自己脚踝的一丛花苗，呢喃道：“是啊，要等到明年了。”
苏莫见苏清神色怔怔，正欲要说什么，却被苏清给打断了。
“皇上，你今日怎么那么快就下朝了？”
“今日大臣们又提起了立后之事，我心中烦闷便早些下朝了。”
苏莫说完便去看苏清的神色，见她神色沉静，心中黯然。他已经跟苏清说过好几次立她为后的事情了，可是苏清不是转移话就是说此事不急。次数多了，苏莫也看出了几分端倪，苏清她似乎并不想做他的皇后。
即使是做了皇帝，苏莫在她的面前仍然以我自称，这让苏清很是感动。可是感动归感动，她心中始终无法释怀苏莫日后要立妃的事情。因此听到苏莫的暗示，她也只能低头不语。
“清儿，你是不是不想做我的皇后？”
苏莫抓着苏清的双手，拉着她一起站起来，好看的剑眉微微敛了起来。
听到苏莫如此问，苏清知道这件事情已是避无可避，因此也不再回避了，抬起头直视着苏莫的双眼，正色道：“皇上，你可否等我三年？若三年后你还愿意立我为后，我就做你的皇后。”
苏莫看着苏清那双清丽的眼，心里微微发寒。苏清这所谓的三年之约是因为怀疑他的真心，还只是她暂时的敷衍呢？不管是哪一种都叫他心如刀绞。他对她的情，难道她真的看不到吗？
“好。”
既然你要三年，那我就给你三年考虑的时间，我必会让你看清我的真心！虽然心中苦涩，但苏莫依然答应了。这三年里想必他要忍受许多来自朝臣们的压力了，可是那又如何呢？眼里心里唯有眼前这一人而已，不要说是三年，哪怕是一辈子也是要等的。
苏清伸手抱住了苏莫，贪恋地嗅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鼻子突然有些发酸。前几天她发现自己胳膊上的两生花图案变得更加艳丽了，那红色的花瓣仿佛染了鲜血似的，红得刺目。其实她一早就发现了，自上次从上荣国回来之后她就发现自己的身体好了不少，从前惫懒嗜睡的情况也没有了，这种改变让她觉得十分不安。两生花，一花繁茂，则一花凋零。此刻她变得康健了，只能说明慕容旭出事了。苏清很想回上荣国去看看，但她并没有回去的理由。
“皇上，刘大人在侧殿等您，说是有事相商。”
有宫人从回廊里过来，站在廊下低头恭身说道。
苏莫点了点头，放开苏清，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我等会儿回来陪你用午膳。”
苏清颔首，笑看着苏莫离去。
侧殿里刘宣背手而立，见苏莫过来了，眉头这才舒展了一点。
“怎么回事？”
“徐氏说要见你，但是必须要在暖玉宫。”
苏莫闻言，眸光骤冷。
“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她居然还敢跟朕提要求！不见！”
“可是她说要告诉你关于你母后的事情。”
苏莫浑身一震，与刘宣对视着，过了半晌才让刘宣派人把徐氏带到暖玉宫中。
虽还未到初秋，可是在这暖玉宫中已经有寒鸦在悲鸣了。苏莫抬步走进殿内，看着背身站在那的傲然身影，一步一步地向她走去。
徐氏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散落下来的头发随风而舞，面容虽憔悴，但也干净而精致。上天对待美人似乎也总是有所优待，不管过去多久，她的容颜还是如此夺目。
“苏莫，刘氏一族之所以有那样的下场，全是他们咎由自取！即使你为他们平反了，也洗不去他们满身的罪孽！”
苏莫眸光一紧，看着徐氏的表情分外骇人。
“毒妇，死到临头了还如此猖狂！”
“哈哈哈…”
徐氏仰头大笑，笑够了之后看向气势凛然的苏莫。
“你知道为何历儿排行第三吗？”
苏莫冷冷地看着她，并不说话。
“因为他前面还有两个哥哥，但是全都被苏琦那贱人给害死了！若说我是毒妇，那苏琦便是毒妇中的毒妇！”
徐氏的表情变得十分狰狞，眼神怨毒地看着苏莫，仿佛想要扑上去食其肉饮其血。
“你胡说！”
苏莫血气翻涌，感受到血脉似有逆行之势，立马强自压下心中怒火。徐氏所言不过是想扰乱他的心智，他可不能上当！母后如此善良，定不会做出如此歹毒之事！
“我本与苏拓认识在先，两心相知已久。苏拓娶苏琦不过只是想借镇南王之势登上那帝位，你以为她对苏琦真的有情吗？我为贵妃之后，更是先于苏琦怀上了龙裔，苏琦怕我得势，便谋害了我的孩子，一次不算，居然还有第二次！苏拓为了安抚我，便将前面二子不论性别只当作是皇子，更是取了名入了皇室玉牒，因此历儿一出生便是三皇子。可笑那苏琦万般算计还是迟我一步生下了皇子，真是报应不爽！”
徐氏见苏莫已经变了脸色，心中甚是痛快，继而说道：“我本不欲与她争的，可是她欺人太甚，多次谋害我不算，还暗中联合镇南王谋害历儿，我若还不反抗，只怕早已和历儿一起成为枯骨了！如今你还觉得刘氏一族无辜吗？我的夺子之仇就不应该报吗？”
苏莫的一张脸已经完全褪去了血色，从前种种他一直以为他们是受害者，可是听得徐氏的话之后他觉得有些茫然了。孰是孰非，似乎已经很难说清楚了。看着眼前癫狂的女人，苏莫只觉得心中发寒。万般错误其实从苏拓想要利用镇南王夺位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这仇这恨究竟要找谁偿呢？
踉跄着离开了那破旧的宫殿，不再去理会身后女子那癫狂的笑声，只想快点逃离这个荒谬的地方。
“刘琦，到最后我们究竟是谁赢了呢？”
徐氏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苏拓的心里是有苏琦的吧，自从苏琦死后，他便再也没叫过她的名字了。舒仪，从前他总是那么叫自己，哪怕知道她在伪造证据令镇南王因谋反之罪获诛，他也随着她去，这万分的迁就谁能说就不是对她的亏欠呢？
点燃殿里残破的金丝帷幔，火焰如火舌顺势蔓延，逐渐烧到了梁上，徐氏站在殿中看着头上的横梁。从前苏琦就是在这根梁上自缢的吧？如今就在这里偿她一条命，祭她刘氏一族的在天之灵。火势继续蔓延，暖玉宫荒凉冷僻，居然没有人发现这里着了火。
苏莫跌跌撞撞地回到了盘龙殿，在殿前站了许久却始终没有抬步进去。直到有人来报暖玉宫失火，他的眸光才有了些许松动。
“不必救火，只要防止火势蔓延到其他宫殿就好。”
过了许久苏莫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嘶哑难听的声音，连他自己都觉得讶异。暖玉宫久无人烟，突然着火必然是人为。既然徐氏一心求死，他又何必拦着。就让所有的恩恩怨怨都随着这场大火逝去，也好！
苏莫闭目，睁眼抬头时，却见苏清正倚在门边怔怔地看着他。脸色苍白如纸，与那朱色的殿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