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一百零四 祸起谤言(1 / 1)
事情的起因,是一道奏折。
其实这天本来刘深心情极好,睁开眼时一转头,便看见顾承念躺在他身侧,仍然睡着。刘深便悄悄地支起身体,端详他清雅的眉目。
以前总觉得顾承念睡着时面孔格外温柔,醒着时对自己却十分拘谨,一点趣味都没有;可现在呢,这个人不论睁开眼还是闭上眼,温暖的气息都从内而外散发出来,让人总忍不住想要紧紧抱住他,将自己整个儿都融化在他的呼吸里。
刘深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他趴在顾承念身上,一把搂住他的肩膀。顾承念的鼻息顿了顿,下一刻,便睁开了眼。
“皇上醒了?”
他的声音还带着整夜睡眠导致的干涩,但是话说得十分清醒。刘深却不回答他,而是探身吻住了他。
顾承念愣了愣,便又重新闭上了眼睛,双手也攀上的刘深的肩膀,温柔地回吻他。刘深只觉自己整个人都被撩|拨起来了,几个月未有那方面的满足,让他几乎瞬间就硬|到了极致,他喘|息着伸手探向顾承念的那里,十分满意地发现对方也和自己一样饥|渴。
刘深激动地支起上身,一把扯开了顾承念的外衣。顾承念虽然自回了京城仍然一直守在他身边,但是睡觉从来不脱衣裳,说是为了刘深有什么需要时他起来方便些,但是这个时候,他这般穿戴齐整显然给刘深制造了很多不方便,刘深急躁地想要解开顾承念的腰带,顾承念却轻轻叹了口气,按住了他的手:“皇上。”
……看吧,稍微慢些就是这样,刘深不高兴地抬头:“干嘛?”
“我知道,皇上确实是忍了许久……”要是以前说这话,顾承念定然要红涨了脸,但是现在他却十分镇静,直视着刘深的眼睛,如同之前许多次一样,温声道:“但是太医三番四次嘱咐我,千万不能让皇上行房,更何况从春天起,皇上一直在犯嗽疾,这几天才刚刚见好,要是因为我的缘故,又让皇上病情加重,我该如何自处?”
……顾承念教训人的本事又见长了。真不知道,让他变成现在这样是好是坏,要是以前,自己一瞪眼,他必定乖乖地不作声,随便自己爱做什么做什么……刘深肚里快要生出两大车的抱怨,但明知他是为自己好,又怎么能真的开口说他,于是趴在顾承念身上瞪了他半天,最后哀怨地搂住顾承念的脖子,像是小孩子耍赖一般不停摇晃:“可是我想要你想要你想要你啊!……”
两人身体紧贴着,他这一番摇晃,弄得两人的下面都不好受,顾承念轻喘了一声,又叹了一口气,伸出双手,扶住刘深的肩膀。
“嗯?”没等刘深有所反应,他就被顾承念搂着翻了个身,“哎?”
一眨眼,立即变成了顾承念在上,他在下的景况。
那一刻刘深当真是万分惊慌,他几乎条件反射地抓住了自己中衣的衣襟:“你要干嘛?”
顾承念看了他一眼,却不作声,只向后坐了起来,开始解刘深的裤带。
刘深大惊失色,立即要坐起来,伸手就要抓顾承念的手,又叫了一嗓子:“你要干嘛?!”
同样的话说了两遍,想必看起来必定十分慌乱十分傻气吧,因为顾承念笑了。可是他一笑,刘深立即看呆了,呆了这一小下,再回过神来时,他已经被顾承念重新按倒在床上,而顾承念,则已经顺利地褪下了他的裤子。
刘深张了张嘴,还要说话,却没能说出口。
因为下一刻,他看见顾承念低下头去,将头埋在了自己的下|腹。
“啊——”刘深将一声十分高亢地申吟捂在了嘴里,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顾承念低垂着眼,睫毛颤动着,头卖力地抬起,俯|下,脸颊也渐渐泛起了红晕。
他瞪大了眼,半天,才伸手抚上顾承念的脸,顾承念顿了顿,仍然没有抬头,显然第一次做这种事,他也十分羞赧。刘深忍不住用力抓住他的头发,控制着频率,嘴里再也克制不住地吟出了声,很快,他身体一震,连忙将顾承念扯起来,立即被自己的东西射了一身。
刘深喘着气,躺在床上,只觉得十分累,连指头都不想再动弹,顾承念便探身去床边的小桌上取来手帕,一边拭去他身上的浊物,一边道:“中衣上也沾上了……要不要起来脱掉?”
刘深却没有回答。他的呼吸仍没有平复,定定地看着顾承念,脑子从方才的快|感中渐渐回过神来,忽然有了强烈的危机感。
这个家伙,如今在我面前怎么如此游刃有余?这什么情况?而且刚才,我怎么轻而易举地就被他按倒了?这又是要怎样?
我知道怎么回事,我知道的,再怎么说我也是鬼门关门口晃悠了一圈,身体到现在还虚弱一些那是很正常的,而且自从受伤以来,我几乎连一步路都未曾自己走过,到哪里都是抬着抱着,这么长时间没锻炼,手上没劲也是自然的!
可是啊……可是!可是他怎么可以就把我这么随随便便按倒了?!
刘深瞪着顾承念,想起那年自己还跟刘济有过那么一次,那次顾承念可是看得一清二楚,难不成他见刘济是在上头的,心里头盘算着,既然我可以在下头,那他也要在上头了?!
刘深越想越紧张,干脆坐了起来,顾承念以为他是要脱掉中衣,便凑过来伸手要解衣带,刘深却一把抓住他的手,盯着他的眼睛。
“顾承念。”
“嗯?”察觉到他口气不太正常,顾承念停下了手,静静看着他:“怎么了?”
话到嘴边,刘深忽然觉得难以启齿,变得吭吭哧哧起来。
“我说……你,其实该不会是,喜欢……喜欢……”
喜欢什么半天说不出口,顾承念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刘深心中焦急起来,怎么这么不干脆?!如此下去,自己真的要变成下头那个了!于是他咬咬牙,道:“你该不会是喜欢在上头吧?!”
顾承念愣了愣,才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刚刚恢复正常的脸色立即又红起来。他原本长身跪着,听刘深这么问,便跪坐下来,垂着头。沉默了有那么一会儿,才低声道:“我无所谓。但看皇上是喜欢……喜欢哪一种罢了。”
是么……那就好……刘深松了一口气,然后立马惊觉,自己居然松了一口气!他是有多弱才会这么紧张啊!不过话说回来,如果顾承念偶尔有一半次想在上头,那自己也不是不能让着他,但是如果要自己一直在下头……
刘深抱住头摇了几下——这种不甘心是怎么回事啊!简直让人心酸啊!……
他扑上去搂住顾承念脖子,另一只手向下伸,摸着他那里还半硬着,便寻思着要立马扳回一城。然而他还没怎么动作,外间忽然传来了姜密的声音:“顾大人?顾大人?”
顾承念与刘深对视一眼,应道:“何事?”
“哦,顾大人,皇上可醒了?太后方才派人传话来说,她一会儿来看看皇上。”
“嗯,知道了。”
等姜密出去后,顾承念便轻轻拍拍刘深的肩膀,道:“皇上,改日再……吧。”
“改日?”刘深朝他下面看一眼,“就这样?”
顾承念的脸上仍然有一层薄红,他从刘深怀里脱出来,下床,道:“放着不管,一会儿也就没事了。”
“……”刘深只能十分不甘心地看着顾承念整理好他的衣裳,唤宫人们送进衣裳与热水来。顾承念拧湿手巾,让刘深坐在床边,给他擦了脸,递上青盐来让他擦了牙,再漱了口,这才让他站起来,给他换衣裳。
困意重新泛了起来,刘深打了个呵欠,正好顾承念站在他正面,整理他的衣襟。
“顾大人啊,”刘深一边无聊地站着,一边问,“给我穿衣裳的时候,你都在想什么?”
顾承念低头系好他衣襟带子,道:“我在想……今天中午该给皇上吃什么?”
本来只是随口一问,可是听到这样的话,刘深却怔住了,顾承念尚未察觉,仍在说:“昨日皇上说口里淡,我想着,今日或许可以做些酸的吃食……皇上可吃得惯腌萝卜?还有,梅菜怎么样?梅菜拌笋丝倒也爽口……鸭汤还是要喝的,我会嘱咐他们,把油都熬出去,不会腻……”
说到这里,他发觉刘深没反应,便抬起头来,看着刘深的脸,察觉他神色不对,便问:“怎么了?皇上,有事要吩咐?”
“不,没有。”刘深沉默了,直到一切妥当,顾承念又给他喂了药后,行礼告退,他仍然一言不发。
顾承念走出去后,刘深走到门边,看着那人依旧清峻削瘦的背影走下台阶渐渐远去,心中五味杂陈,又是感动,又是后悔。
回到京城后,冯长辰、刘济、张方白、白烈……均以军功而获赏,要么升迁,要么晋爵位,只有顾承念以失职为由,请旨辞了官,在刘深的坚持下,才留了散官在身。如今,除了一个虚名的大学士,他已经什么都不是了,每天留在宫中,照顾自己吃,照顾自己穿。
他竟然,把这个人变成了这个样子。以前那个一门心思想着天下苍生的人,到如今,只会为了他的起居坐卧日常饮食而费心,别的,一概都不管了。
这样,真的好吗?
“深儿,”白太后一来,仍旧是拉着刘深的手,抚摸他的头,全不将他当作二十几岁的人看待:“今日可好些了,没再咳嗽吧?”
“没有,母后,”刘深冲母亲微笑,扶着她坐下,道,“母后不用再担心了,儿子现在大好了。”
“欸,”白太后摇摇头,“这种时候,更不可掉以轻心,病情反复才是最难缠的……”
“我知道。今早已经喝了药了。”
“是吗?”白太后脸色十分微妙地变了变,不动声色地朝暖阁里扫了一眼。刘深看见她的表情,按了按她的手,笑:“母后别多心,他不在这里。”
“哼,他倒是躲得快,”白太后冷冷道,“自回来后竟然没让本宫撞见一次,有时候本宫都怀疑,是有人给他通风报信,透露本宫行踪了?”
要是不通风报信,难不成让母后你撞见了,再将他扔到大理寺去么?刘深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笑嘻嘻道:“哪里的话,谁要是敢这么做,朕第一个不饶他!”
姜密捧着托盘呈上茶来,刘深便岔开话题:“母后,来,尝尝今年的春茶……”
白太后接过刘深亲手递上的茶盅,抿了一口,点点头:“是好茶。”然后立即皱着眉,指着刘深:“但这茶你可不许多吃!”
“儿子知道,知道的……”刘深心道,还说呢,那是这会儿顾承念不在,不然我连个味儿都闻不到好么!他哪里还论多吃少吃,根本一口都不许我碰,快半年了,各色花果茶杏仁茶早就吃得快腻死了……
于是他在母后繁琐的叮嘱和自己内心纠结的牢骚中挣扎了好久,还是白太后怕他劳神,坐了坐便走了。送走白太后,姜密立即凑了上来:“皇上……”
“嗯?”
“昨日陈大人将奏折分好了,送过来,见顾大人在,便叮嘱奴才这些一定要等顾大人走了再送进来……”姜密说着,捧起手中的十几本奏折。
刘深看着这些奏折,皱起了眉。
又来了么?
他现今成立了一个奏办处,由陈习负责,对外说是将奏折分轻重缓急整理出来呈上,其实主要是为了让陈习将那些参劾顾承念的奏折挑出来。顾承念现在会帮他看奏折,若是这些奏折给他看见了,他又不知该如何想了,所以刘深叮嘱陈习,这些折子都直接留中不发,不给朱批,也不下送中书省,但是今日,陈习却趁顾承念不在时将折子送来了,刘深看看这数量,心里知道,这次阵势不小。
果不其然,从三省至六部,从九寺到各州府大员,除了冯家三兄弟和他的三个弟弟,几乎所有算得上数的人的名字都有了,刘深一本一本翻看,越看越生气,又想起早晨顾承念说起,太医嘱咐他不许自己行房,连太医院如今都不将顾承念当回事,这样失礼的话居然就对着他说了,再看看眼前这些奏折,将顾承念说得奸邪狡诈,淫|秽不堪,仿佛他已然是古往今来第一罪人,非千刀万剐无以称其罪,刘深实在怒不可遏。
想起有次冯长辰与顾承念闲聊,以为自己听不见,爆了句粗口,刘深当时觉得这小子真是好不讲究,可是他现在发现,有些怒火,非粗口不能倾泻。
于是他将十几本折子往地上一扫,怒吼:
“这个皇帝,老子不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