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10章：提线木偶（1 / 1）
此刻，房间的气氛沉闷得吓人，每个人的呼吸声都轻得几不可闻。
“你演不了。”
罗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以为刚才的表演没出问题，当然，除了把空气想象成实体物这一点，她做得不太好，可第二次表演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她发挥出演艺机器人具备的几乎所有表演技巧。
第二次表演的台词很少，更多的情感情绪表达主要依靠肢体语言和表情。而罗兰的表演程序是由最权威的心理学专家团完成设计的。表演中，她的量子大脑通过剧本分析出人物情绪，然后采用与其相对应的肢体语言、表情及微表情去表现，其中还包括脸色的变化，眼泪和汗液的使用，这些全都依据情绪的激烈程度做了最精准的计算。
霍森的权威是决定性的，他的话就像宣判了罗兰死刑一样，她玩完了。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前后晃了晃，接着就再也站不住了，连续后退几步，最后直接坐到椅子上。
“我可以试试其他角色吗？只要让我出演就行。”罗兰说，接着她朝莫迁程投去求助的目光。
莫迁程咬住下唇对她摇头。他的眼睛亮闪闪的，阳光通过对面的玻璃窗照进来，给他的头发上镀了一层光泽，他的表情十分微妙，暗藏着胜利者的窃喜。
“那个……”莫迁程突然开口，漫不经心地说，“选不上也没关系，走吧，我们回去吧。”
霍森摊摊手，轻松地呼出一口气，转身就要出去。他在门口和莫迁程交换一下眼色，似乎在说：你叫我做的我都做了，可以了吧？
史制片在这时也起了身，回头对霍森说：“霍导演，你对这个女孩是不是存在偏见？”
“怎么会？我没有。”霍森笑着说。
“你别急着走，先等等，我要问她几个问题。”史制片说。
“行啊。”霍森说着重新坐回位置。
史制片戴上眼镜，问罗兰：“你叫什么名字？年龄多大？哪个学校毕业的？舞台经验都有哪些？”
罗兰看莫迁程，犹疑地说：“我叫罗兰，年龄24岁，学校……”
莫迁程接着道：“她刚从法国回来，大学也是在那里读的，曾经在巴黎几个不知名的小剧院演出过。”
“你看起来和实质上都还这么年轻，可你的表演很老道，我很吃惊。”史制片接着又回头问莫迁程：“你带着她的资料吧？”
看来史复是将莫迁程当做罗兰的经纪人了，而这里剧组几个人中也只有霍森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没有，我忘记带了。”莫迁程说。
史复点点头，接着对罗兰说：“我知道这个试镜机会是公司高层给你的，正因为如此，导演才会对你产生不太正面的印象，不过这不该影响正常的判断，霍导演，你说是不是？”
“我说了，我对她没有偏见。”霍导说。
祖瞳刻意咳嗽一声，说：“我想说说我的看法，我写刚才那场戏时在心里模拟过很多次，罗兰把我的想象全部演绎了出来，尤其是你看郑冉的时候，我通过你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男人，他像是被你的目光打了柔光一样好看，这是你的功劳，一名优秀的表演者可以给对戏者带去难以想象的绝妙光彩，你做到了。”
霍森发出不屑的冷哼声，随即他抱起双臂仰头看天花板。
“不过，罗兰你在正式表演时可以加些自己的体会。”祖瞳接着说。
“正式表演？可得了！”霍森胸腔里憋着的那股气终于爆发了，大声道，“你决定用她？你没有这个权利！”
“我们的影片需要话题度，”史制片底气十足地说，“这部电影的题材只是个有爱情元素的悬疑片，没有任何吸引眼球的大场面，我知道罗兰现在的人气很高，她既年轻又漂亮，而且年轻观众更喜欢新面孔。”
“那好，史老师，我从客观角度来说说他的表演，我为什么不用罗兰？因为她是死的！”
霍森腾地起身，快步到了罗兰身前，粗暴地抓起她的胳膊，挥舞的手指向她的脸，说：“她没有感情，您也说了她的表演老道，什么意思您也心知肚明，她的表演带着非常重的匠气，你们看看她，她根本不像个活人，反倒像个提线木偶，甚至提线木偶都比她好，因为那些木头疙瘩活动时带着木偶操纵师的感情，而她，就像个能活动又会发声的机器。”
“你这样的评价有失公允。”史制片拉下脸来说，“做决定前应该让李倾娅再演一遍罗兰演过的这两场戏，她们都是专业演员，只有对比权衡才是最好的选角途径。”
“已经定好了李倾娅，没有回旋余地。”霍森说着放开罗兰，狠狠甩下胳膊，梗着脖子把手背到了身后。
“你既然让她试镜，就说明你给了她机会，”祖瞳说着冲到霍森面前，“你让她试镜说明你有过换演员的念头，可你眼下的这种表现，呵，只让我感觉你就是个精神分裂！”
霍森大骂一句，接着他们互骂起来。两人的争吵越来越激烈，幸好副导演和郑冉及时劝解，否则他们一定会动起手来。
最后，霍森还是同意了叫李倾娅过来试演的建议。
***
“我在回去的路上了，这样吧，不用等到明天了，我现在就回去。”李倾娅在电话里对副导演说。
她放下电话，坐在前座的经纪人回头对她点点头，说：“你做得对。”
“当然，我可不是那头暴躁的倔驴，我有理智。”李倾娅说。
李倾娅回到公司，她以为大家都在原来那间小会客室，就直接过去了。
会客室的门没有关，她刚要进去，竟发现里面只有莫先生和罗兰两个人，她停住脚步，悄悄站在门口听他们的谈话。
“李倾娅是个不错的演员。”莫迁程靠在窗前对罗兰说。
“可是我绝对不能失败。”罗兰说着走近莫迁程。
莫迁程笑了，说：“你是害怕失败吧？你也会害怕吗？不过你确实比她漂亮，这是天生的，她可比不了，我一直想问，你这种模子是不是量产的？”
“当然不是！”罗兰说，“迁程，你昨晚答应我的，我必须演这部电影。”
“我又没有反悔，我还想要你的……”莫迁程说着伸手摸摸罗兰的头。
“不要碰我。”
李倾亚听到这里急忙转身向回走，边走边拿出手机给经纪人打电话：“你知道那女的背景吗……行，我告诉你，就是莫先生……你难道觉得我还能得到那个角色吗？我要是试演了，以后就会变成所有人的笑柄……不，我不可能赢过她，你没听见他们说的话……对，我也是这么想，我马上就下去。”
李倾娅挂了电话，急匆匆下了楼。
当副导演再次打给李倾娅时，他得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李倾娅突发阑尾炎，住进了医院，正在做手术，不仅不能试演，而且连以后的拍摄大概也不能参加了。
副导演把消息告诉了大家后，制片人当场拍板，女主角是罗兰的了。
电影马上就要开拍了，实在刻不容缓。霍森虽然难以接受，可终究也没有提出异议。
这个时候，休息室里的莫迁程和罗兰还不知道事情的进展。莫迁程叫江弘远去问问情况，结果江弘远刚走出休息室的门就碰到了赶来的副导演，后者把情况告诉了他。
罗兰开门出来，小心翼翼地问副导演出了什么事。
“恭喜你了，你拿到了角色。”副导演说。
罗兰无所适从地盯着副导演看，接着她激动得不能自已，一转头就见到从房间中走出来的莫迁程。
“谢谢你。”罗兰说完过去抱住迷茫的莫迁程。
“真的选了她？”莫迁程承受着罗兰扑过来的重量，不可置信地问副导演。
“没有错，霍导也同意了。”副导演说。
莫迁程推开罗兰，不冷不热地说：“算你运气好。”
副导演过去和莫迁程握手，问：“你是哪家公司的？是生面孔啊。”
“我就是迁程集团的人。”莫迁程使劲握副导演的手，还晃了两晃。
“他是莫……”江弘远话说到半截瞧了瞧莫迁程，没敢说下去。
“我是莫迁程。”
“这位就是莫先生，迁程集团的创始人，兼董事会……”江弘远说。
江弘远的话还没说完，副导演像触电了一般松开了莫迁程的手，张开大嘴、瞪圆眼睛向后退，一直退到墙角。
晚上，罗兰回到莫迁程家。
莫迁程给她划定了一个活动区域，除一楼客厅以外的地方都不准她随意出入，可她觉得这种限制太苛刻了。经过一番艰苦卓绝的谈判，她又争取到了一楼的露台，不过莫迁程要她保证，不能损坏露台护栏外种着的蔬菜花草。
“我用不着吃东西，怎么会碰你的植物呢。”罗兰说。她倚着护栏，吹着小风，好不惬意。
“那就好，其实我有个想法，再给你造个中央控制器如何？”莫迁程和善地问，心里打着不可告人的小算盘。
“为什么？我不想再用那个东西。”罗兰说着撩撩头发。
这时，她的耳朵竟然再次变长了，而且还像两只短小版的兔耳似的左右转了转。
莫迁程露出痛苦的表情，像是见到自家菜园被害虫侵入一样，那一脸的嫌弃，恨不得一拍子将罗兰拍晕才好。
“把耳朵乖乖变回去！”莫迁程尽量保持镇静地说。
罗兰轻“哦”了一声，急忙伸手摸了左耳再摸右耳。她像是被人看到了违禁部位一样不自禁地红了脸，轻声说：“这个好像不是我能控制的，它们是自己长出来的，你能帮我修理吗？你也不想它们被别的人类看到吧？”
莫迁程手扶着额头，勉强拖着两腿向罗兰走了两步，探头过去看她的耳朵。
“我把它拆掉行不行？”莫迁程问。
“肯定不行啊。”罗兰吓得急忙向一旁撤，战战兢兢地说：“耳朵是人类不可缺少的器官，我没有耳朵就会被当成怪物看的。”
“我开玩笑的，可是那怎么办呐？”莫迁程再次走上前，脸凑过去，小心拎起一边耳朵看耳洞里面，“我想看看你这里面的脑壳，你能让我打开来看下结构吗？”
罗兰猛地推开莫迁程，大声道：“你现在不能拿走它。”
这时，外面有人按响门铃。莫迁程对罗兰做出噤声手势，边向客厅走，边示意她用手把耳朵捂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