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争执(1 / 1)
6.平静
The trees they grow high, and the leaves they do grow green,
树在长高,叶在变绿
Many is the time my true love I've seen,
许多次,我看到我的真爱
Many an hour I have watched him all alone,
几多时,我看到他独自一人
He's young but he's daily growing.
他还年轻,但他正日复一日成长
……
“我第一次见到索拉的时候,她就在听这首歌,”肯尼斯说,“一个老式唱片机……算了,说了你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电视里的音乐已经放完,肯尼斯平静了下来。似乎对自己的处境已经默许,他漠然地由着迪卢木多擦拭他的身体。
“我还记得那个午后的阳光,她就坐在那里,在阳光下,一边听一边喝着红茶。然后她抬头看了我一眼,我想,我就再也没法忘记她了……”
“凯尔特人……”他看向迪卢木多的眼神有了一丝微妙的意味,“索拉……是纯种的凯尔特人。”
迪卢木多抬头对上他的眼睛,随后低头继续保持沉默,听他的诉说。
“你想呀,那红色的头发,炽烈得如同火焰一样,是凯尔特人的标志,”肯尼斯说,“我从未见过像她那般的女子,她骄傲又美丽,她的骨子里是个真正的凯尔特人,她崇尚自由:自由地去爱,自由地去死……”
“啊,自由,一个美丽的字眼,又是如此罪恶。”他仰面躺着,眼神黯淡,“我当然知道,她从未爱过我。那也是……自由的一部分。”
“我想到她……应该和我一样……我死前是这个样子,复活后也仍是这个样子,索拉她或许是和我一样的情况,她临死前,少了一只手……”
“我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她是个女人,少了一只手,还是在并非故乡的他国,我不知道她醒来时会不会害怕……我是从没见过她害怕的样子,并且我也不想看见……”
“因为我……我……我爱她……该死的我爱她……”
接着,他把手插入金色的发丝中低声啜泣起来。
7.网聊
Diarmuid Ua Duibhne:在吗?
Not Dog:啊……我可以说我不在吗?
Diarmuid Ua Duibhne:我想聊聊天,如果介意就算了。
Not Dog:没事,你说吧,但不能聊太晚,我遵从健康的作息规律。
Diarmuid Ua Duibhne:我找到我的主人了。
Not Dog:哦,恭喜!你一定狠狠踢了他的屁股!
Diarmuid Ua Duibhne:……
Diarmuid Ua Duibhne:并没有。
Not Dog:WOW~好吧。
Diarmuid Ua Duibhne: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倒在海边,下身瘫痪,半昏迷。我本来是不想管他的。
Not Dog:但那不是你的做事风格。
Diarmuid Ua Duibhne:……
Diarmuid Ua Duibhne:你知道,我不可能丢下那样一个人。我曾向他宣誓效忠,不能因时间转移而转移。而且,我不可能抛下一个弱者。
Not Dog:我能理解你,哥们。
Diarmuid Ua Duibhne:但是我现在很烦恼,我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他昏迷的时候口中还在念他未婚妻的名字,醒来之后仍吵着要找她……他什么也不知道,我甚至不敢告诉他距离他的死亡已经过了二十年了,阿其波卢德家的家主都已更换,他的家族不再承认他,他在所有人眼中就是个死人,没有身份没有家庭什么都没有……我怕告诉他之后他会崩溃的。
Not Dog:……我觉得你早点告诉他比较好,可以用些委婉的方式……
Diarmuid Ua Duibhne:他讨厌我,我也讨厌他。他根本不想听我说话,还屡次想跑出去。
Not Dog:他为什么想跑?话说他下身瘫痪怎么跑?
Diarmuid Ua Duibhne:我不知道,但我不能让他知道他已经被他的家族否认的事实。所以我把他锁在床上。
Not Dog:你说啥?
Diarmuid Ua Duibhne:字面意思。
Not Dog:我不得不说……伙计,你真是个耿直的Boy……
Diarmuid Ua Duibhne:我现在该怎么办?
Not Dog:首先努力消除他认为你是个变态□□狂的印象。
Diarmuid Ua Duibhne: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说我是变态□□狂?!
Not Dog:所以说,你真是个耿直的Boy。
Diarmuid Ua Duibhne:……
Diarmuid Ua Duibhne:看来我跟不上时代了。
Not Dog:你发现了就好。
Diarmuid Ua Duibhne:所以有件事想麻烦你。
Not Dog:什么?
Diarmuid Ua Duibhne:我对网络还不是很熟练,不太会网购。有个东西能否麻烦你帮我拍一下,到时候见面我给你现金。
Not Dog:可以,小事一件。链接发来。
Diarmuid Ua Duibhne:麻烦了。
8.礼物
迪卢木多有几天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他似乎对肯尼斯的斥责不屑一顾,这令后者更加恼火。肯尼斯时刻担心着索拉的安危,他同时还思念他的故乡。他在发泄完他的气恼之后会有一长段时间的沉默。
他偶尔会说起阿其波卢德,还有栽种在他家后院的郁金香,那是他妈妈生前最喜欢的花。
一周后,迪卢木多下班时带回来一个包裹。
他没有急着拆开,而是暂且搁到一边。直至这天的晚餐过后,他在肯尼斯的絮絮叨叨中当着他的面拆开了那个包裹。
里面是一张老旧的二手唱片,他不紧不慢地把这张唱片塞进播放机,音响里传来一阵熟悉的旋律。
……
The trees they grow high, and the leaves they do grow green,
树在长高,叶在变绿
Many is the time my true love I've seen,
许多次,我看到我的真爱
Many an hour I have watched him all alone,
几多时,我看到他独自一人
He's young but he's daily growing.
他还年轻,但他正日复一日成长
……
是Altan的Daily Growing。
9.清醒
Father, dear father,you've done me great wrong,
爸爸,亲爱的爸爸,你对你的女儿犯下一个巨大的错误
You have married me to a boy who is too young,
你把我嫁给了一个没有成年的男孩
I am twice twelve and he is but fourteen,
我二十四,他十四
He's young but he's daily growing.
他还年轻,但他正日复一日成长
……
迪卢木多靠过来,拆掉了那个靠着肯尼斯的手铐。
“你……”肯尼斯眯起眼睛,随即撇过头,不想说什么。
“我知道肯尼斯大人喜欢这个专辑,所以托人从ebay上买来。”迪卢木多提过一把椅子,坐在肯尼斯床前。他没有违背誓言,仍是效忠他的,只是现在,他们一般平等。
他直视着肯尼斯的眼睛,在舒缓的音乐中诉说道:“肯尼斯大人,我知道您厌恶我,老实说我也不知该怎么和您继续相处下去。但是我曾向您宣誓效忠,所以绝不会抛弃您。”
肯尼斯嘲讽道:“可笑的骑士精神。”
“是的,就是这么可笑,”迪卢木多严肃道,“但那是我一生奉行的准则。”
“你的准则还包括夺取他人之妻?”
肯尼斯的表情诡谲,他的憎恨一览无遗。他的话令迪卢木多略微一噎,但很快后者就重新放平了心情。
“无论您说的话有多么恶毒,我都不想继续解释了,”迪卢木多耐着性子道,“你我都知道,解释没有半分用处,缓解不了你我之间的敌意。”
“啧……那就离我远点……”
“……我坐在这里不是为了解释什么,而是想向您坦白一些事情。这么多天,我已经不想再瞒下去了。您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
“首先您应该知道您的魔法回路并没有因为复活而恢复,您已经再也无法使用魔术了。”
“闭嘴!”
“抱歉,但我不得不继续说下去。”
“……”
“其次,距离您死去已经过了二十年,二十年的变迁足够令您所熟悉的那个1990年与现在这个年代大相径庭。您说过我是个亡灵,但相同的,您与我一样,也是从地狱里爬回来的亡灵。”
“那又怎么样!我现在复活了!我要回英国,我是阿其波卢德第九代家主!我……”
“我……要说的正是这个,”迪卢木多平静地打断了他,“自您死后,您的族妹接手了阿其波卢德家,如今是名正言顺的第十代当家,而您……于您的家族而言,已经是个死去的亡灵了。”
“……”
“他们不欢迎亡灵,更不愿意接受没有魔法回路的魔法师回到家族中……”
“找到索拉……索拉乌!”肯尼斯神经质地啃着大拇指的指甲,他仍在强忍内心的不安,“她的家族,她的家族会支持我们,然后我就向那些胆敢篡夺我所有一切的人质询!”
“那么,这是最后一件事……”迪卢木多艰难地叙述道,“索拉大人,恐怕并没有复活。”
肯尼斯啃着指甲的动作戛然而止。
“骗……人……”
“我出外寻找过,那些在圣杯战争之后复活的人都探访过,没有人见过索拉大人,我也并没有察觉到她的一丝一毫气息。”
“所以那究竟是谁的错!”肯尼斯暴起,凭着对瘫痪病人来说已是极限的力道揪住迪卢木多的衬衫领子。他的眼中已经被绝望覆盖,迪卢木多平静地任由他揪住领子,此情此景都是他早就已经预测到的,包括肯尼斯接下来的话。
“你这无能的家伙!只会说谎话的废物!连保护一个女人都做不到,还口口声声什么骑士精神!如果不是你……不是你那时没有守护好她,我们何曾会落得如此凄惨!索拉乌……索拉……我果然不该将令咒交给你……那是如此危险的东西,不是你该拥有的,你却为此送了命……”
肯尼斯重复着生前曾说过的怨言,他松开了揪住迪卢木多的手,捂着脸孔,重重地躺回床上。“Lancer……我憎恨你……你宣誓的忠诚只是毫无价值的一派胡言!”
迪卢木多一反刚才的平静,霍地起身扯开肯尼斯捂住脸孔的双手:“所以这是您始终认为的!信任、忠诚……这些都是双向的!既然您对我从未报以半点信任,又何谈而来的价值!”
肯尼斯眼中的迪卢木多,他的脸孔正因气愤难平而有微微的扭曲。他再次记起令迪卢木多自裁的事情,他绝不会忘记从迪卢木多眼中流下的血泪。
“我诅咒你们……”他当时说。然后很快,他的诅咒就应验了。
肯尼斯还记得索拉从他怀中脱出前的触感,就差那么一点点,他本可以继续抱住她的。
播放器单曲循环播放着那首Daily Growing。
他想到那个午后与索拉的初见,她抬起头的那一刻,老唱片机里正好放到那一句:他还年轻,但他正日复一日成长……
他还年轻,他在成长,一个小男孩的成长,需要足够成为男人的勋章。所以那时的肯尼斯初衷是:他会参加圣杯战争,并赢得头筹,他是个天才,这并没有什么难。而圣杯,就是他献给未婚妻最好的、作为男人的勋章。
然后,这一切都破灭了。
他的绝望正在覆盖他的内心,然而迪卢木多带着憎恶的视线令他不得不一次又一次从绝望中清醒过来。
圣杯已被解体,他身在日本,他不是家主,他正被迪卢木多照顾。
这一系列相串联,他对迪卢木多的猜忌就更显得于理不合。他曾认为迪卢木多是对圣杯有企图,他认为这个虚伪的英灵想要复活并与索拉私奔;然而现在圣杯已经消失了,他还留在一个憎恶他的御主身边,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而且,肯尼斯被质问得毫无还击之力。
他脸色苍白,徒劳地张了张嘴,但什么也说不出来。
迪卢木多也再次恢复平静,他居高临下地望着肯尼斯,眼中尽是那该死的怜悯。
10.噩梦
肯尼斯睡着了。
他知道自己正在梦中,梦中的片段凌乱不堪,一会是卫宫切嗣的面孔,一会是韦伯·维尔维特的,一会是索拉乌的……
那么,回到他被折断手指的那个夜晚。
他记得这个废弃的工厂,再往前就是他的病床的所在。那么现在,他站在这里。
“看着我的眼睛说!”面前的索拉向他说道,“Lancer,和我并肩作战,保护我,支持我!和我一起得到圣杯……”
“我做不到,”然而他冷静地打断了她的妄言,“如果肯尼斯大人放弃战斗,那么,我也不要圣杯……”
……
一阵尖锐的闹铃声把他吵醒,又很快被按下停止了声响。
他听到一阵子蹑手蹑脚的动静,很快有人端着一个器皿轻轻地搁在他床头,随之飘来一股粥类的香气。
接着,细微的“咔嗒”一声。
肯尼斯终于睁开眼睛——迪卢木多出门去了。
11.探讨
“你又在这里?”迪卢木多在海边码头找到一个人。
“恩,不然我能在哪儿?”
正在钓鱼的库丘林托着下巴,懒洋洋地回答道。他接过迪卢木多还给他的现金,随手塞进兜里。
迪卢木多在他身边蹲下:“去找一份工作?”
“找着找着就‘死’了,哪个用工单位敢招我这样的……你不上班?”
“我请了一天假。日本的生活节奏和我以前的太不同了,不太能适应。”
“你和你的Master相处得如何?”
“不知道,不过,我已经和他坦白他目前的处境了。”
“WOW,你怎么和他说的?”
“就这么和他说的。”
“啊……”库丘林表示了他的惊讶,然后不得不再次感慨,“你真是个耿直的Boy……”
“谢谢。”
“伙计,我没在表扬你!”库丘林扶着额头道,“不过算了,毕竟我从没见过有人拿真名上网的……”
迪卢木多一本正经地解释道:“这是礼仪,如果互相都不知道对方,岂不是什么糟糕的话都可以说?”
“这就是网聊的魅力。”
“这是对失序的崇尚。”
“所以这就是当今的社会,社会崇尚失序,我们的时代已经走远啦,”他像个老头一样发着牢骚,“要知道,我们的复活就代表了失序本身。”
迪卢木多没法反驳他。这两个从古代神话中走出来的凯尔特英雄一齐陷入了沉默。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