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点滴小事之二十一（1 / 1）
从家主的房间里出来的少年，面上看着没什么，可一双手却握的骨节发白。
家主的房间离清的房间只有一个走廊的空隙，眼见着玄一郎关上门带着平助在他的视线中满不在乎地扬长而去，雅却一动没动。
身为双生子，他清楚的知道，在一墙之隔的地方，自己的妹妹正满心委屈。
原因不用猜都知道，绝对是因为玄一郎随意地把她推出去相亲，事先连一声招呼都没打的缘故。
就算当事人并不是他本人他都可以感受到，玄一郎此举之中藏着的浓浓的随意性，现在的玄一郎对待清，完全就像是对待他们兄弟几个一样，单凭他高兴了。
宫之杜家宝贝了这么多年的女儿，终于也像儿子们一样变成了家主取乐的工具。而这一切却都是因为他。
想到这里，他抬起的手就怎么也没法在妹妹的门上敲下去。
不可以再继续放任自己下去，否则后果只会更糟。
雅这么想着，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清的房门，最后咬了咬牙，离开了家主与清所居住的这条走廊。
其实造成他如此纠结的这次与玄一郎的这次谈话并不漫长，它甚至或许连“谈话”都称不上。
宫之杜雅一眼未发，而宫之杜玄一郎除了一句话之外，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懒得与幺子说。
——清出嫁的那天，你可以拿到五分，雅，你一直相当聪明，你知道怎么选。我已经让平助挑好了宫之杜家女婿的几个人选，到时候你去帮着看看，恩？
宫之杜玄一郎这样告诉他。
眼下他手里已经有了五分，再拿到五分的话，他将会以宫之杜家幺子的身份越过上面的几位兄长，一跃成为家主。
这是他作为伊村千代子与宫之杜玄一郎的儿子这一身份被生下来的唯一意义，也是他长久以来的目标。
可代价却是嫁出清。
家主把条件全都摆在了他面前让他选择，可仔细想想，他根本没选择。
一边是乖乖让出清，让玄一郎替她找一位对宫之杜家有利的丈夫，然后他拿到那五分，做家主，从此两不相干。
另一边是他抵死不放开清，然后家主随便谁做，在此之前他们俩会先被玄一郎玩儿死。
他自己的生死他根本不甚在意，可却还带着一个清。
怎能让她陪他一起死。
虽然在外面的那个人的确可以帮他杀了玄一郎，但新家主如果不是在他手里就根本没有意义。除了他之外任何一个人做了家主，都绝不会把清继续这样困在家里。到时候或是嫁人或是留洋甚至是送去学校——这些是他们几个最初的愿望，却都已经不是他现在想要的。
他承认他有些疯魔了，他的目的从最初的“拿到家主，证明自己并解开她的枷锁”，变成了“拿到家主，把她绑在身边”。
他不想放她走，他希望可以一回首就看见她永远都等在原处，而不愿让她一个人去到他伸手触不到的地方去。
直到这次玄一郎没有跟任何人说地就擅自把清推出去相亲，他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偏离了正轨那么久，简直错的离谱。
玄一郎说的对。
他是聪明人，只需要脑筋一转的工夫，他已经比谁都通透明了。
从玄一郎的房间出来之后又在花园里绕了一圈，终于下定了决心又平复了心情，最后才终于绕回主宅里。
一路上都没碰见什么人。只有两个女仆见了他，估摸着大概是心情不好，只行了个礼就各自绕的远远地。
他此刻也懒得与下人们计较，只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径直往自己房间走，临了了却最后在走廊里碰见了浅木春。
无视了少女微笑着向他行礼的动作，他甩门进了房间。
两分钟之后却又从房间里探了头出来，此时正在打扫走廊的浅木春自然还没走，看见他突然探头出来不禁有些惊讶。
“去换身衣服，换好了来找我。”少爷简短地撂下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把女仆少女弄得一头雾水，浅木春歪过头看着雅，最后却还是遵从主人的命令，乖乖地去换衣服了。
而当少女换完衣服回来之后，雅又皱着眉撂下一句“跟我走”，便率先走在了前头。
虽然从头到尾都一头雾水，可早就习惯了这位少爷的喜怒无常和行动自由的浅木春还是听话地保持着落后于他一步的距离，小步跟在了他身后。
雅一路沐浴着下人们的眼光，带着小春离开了宫之杜家，也不说叫家里的司机送，也不提坐电车，就这么随意地走着，从家门口一直走到一段车水马龙的路口，过后又拖着名为浅木春的小尾巴原路折回，在离家不远处的路口重又拐弯，向着更远的方向走去。
最后浅木春跟在他身后跟了大半天，陪着他用脚丈量了大半个帝都的城市地图，被他忽略了无数次问话却不敢发火，到最后又饿又累，加上被莫名其妙带出来又莫名其妙被晾了这么久的委屈，终于停在原地不愿意走了。
而心情不甚好，在自己的世界里沉浸了有一阵子的少年直到又走出了半条街，这才发现一直跟在他身后的脚步声不见了。等他困惑地转过头看时，浅木春停在原地揉着脚，抬着的脸上带着些困惑和委屈看着他。
雅本来想生气的，可是看见了小春的表情，又想想毕竟已经走了这么多路，自己心事重重不注意，可小春却毕竟是个女孩子，最后也就气不起来了。
再说，他并不讨厌她。
要想让宫之杜家的小少爷不讨厌哪个不太守规矩的下人，这很难。
不过他大可以不把她当下人看。
虽然对她很抱歉，不过少不得要利用她一下。
不用她做太多，只要掩饰到清能安安全全地离开这个家。
宫之杜雅长叹一口气。
长痛不如短痛，这个道理太直白不过，直白得甚至透着一股子手起刀落的利落，就像古时候的介错一样，在切腹未死之时砍下脑袋，以免因为疼痛而扭曲了武士不屈的灵魂。
他只当自己在亲手为这段不应该出现的感情介错，砍掉对方的脑袋，而后自己的伤痕也深可见骨，鲜血淋淋。
浅木春揉了揉脚踝的工夫，眼前却多了一只手。
事发得突然而又蹊跷，她忍不住愣了愣，望着那只骨节分明，漂亮而精致的手发了两秒钟呆。
这种时候，雅少爷不是该发火才对么？
“发什么愣。”见她没动作，雅却也只是皱了皱眉头，“手。”
“……啊？”
“啊什么啊！少废话闭嘴，给我！”
“啥……？”
“手。”雅用另一只手揉了揉眉心，“回去了，顺便我有话要跟你说。”
被雅少爷难得的好脾气震惊到了的浅木春少女，木然地把手递给雅，被切实地握住了之后，又被带着往回走。
说是回家，最后雅却还是把她领到了一家餐馆，两个一天没吃东西的人坐下来点了不少吃的，只是一边吃一边旁边有人说一些必然会影响食欲的事情，多多少少也的确起到了让浅木春吃不下饭的作用。
可小春毕竟不能放着这件事不管。
不说雅曾经也帮过她，光是清一直以来从最初的提点到之后若有似无的回护，她虽然有些迟钝，却绝对不是笨蛋，别人对她好，她自然也得对别人好。
哪怕这件事雅解释得不清不楚，她了解得更加莫名其妙，可是既然雅开口说这是为了大家好，她与公与私都得做。
于是事情就在饭桌上这么简简单单地定下来了之后，两个人就继续吃这顿食不知味的饭。
而两个人商量完之后，却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动作出现。
时间就这样过得飞快，家里依旧该干嘛干嘛，虽然当天雅并没有出现，可之后被以进和茂为首的几位兄长轮番安慰了几番之后，加上玄一郎再没为她安排过相亲，清的心情最终还是好了起来。
虽然嘴上曾经信誓旦旦地说着要疏远她，雅待她却依旧和从前一样，单单从表面上来看的话，没人会认为这是在疏远。
包括清自己。
只是在众人视线可及的范围内，雅和小春的接触一步一步地多了起来。
最初是随手递一两样东西，而后是偶尔一同出去买东西。
最后在大家一点一点的习惯他们俩的接触的条件下，雅和小春终于在众目睽睽之下变得形影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