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季尘(四)(1 / 1)
然而到了第二天,却出了意外。
大批的羽林军全副武装,将年府一圈圈围了起来。
当我赶到,正看到年华被押出来。
羽林军只听命皇室,即使是我也没有办法将年华救出来。
万般无奈之下,我去求见了长公主。
我只说要带年华离开一段时间,关于年兰和信函一事只字未提。
听完了我的请求,周围陷入了一片沉默。
过了许久,那个一直坐在皇椅上的女子动了,她走了过来,将羽字令牌递到了我面前。
她说:“季尘,我信你,但同时我也希望,你不要辜负我对你的信任。”
当我接过令牌,第一想到的是两个字:枭雄。
我开始有点明白,这个当年才是十五岁的女子,是如何在尔虞我诈的朝堂上稳坐那个掌权者的位置两年之久而不被动摇的。
后来的事并没有多大意外。
我成功救下年兰,拿到了那封信函,年华也在见到他女儿之后被处斩。
但是有些事却出了一点意外。
比如细作名单,我询问年兰,他却表明自己知道的人不过张彦林勉等三人,那样说,不过是想起到一个威慑的作用。
比如在年华处斩时,完全失控的年兰。
她哭闹不休:“我求你让我看看,我就看一眼,我求你让我去看看我父亲!”
我极力控制住她:“你应该知道你父亲为了让你活下来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如果你现在出现,那么之前的一切努力都会白费。”
可是她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只是疯狂的想挣脱我的束缚,嘴里一直喊着“父亲”。
透过她,我突然看到了十七岁的自己。
那个不顾劝阻,仅仅手持一把利剑就想救下父亲的自己。
我一个恍神,年兰挣脱了我,疯狂的向门外跑去。
一个下人突然出现在门外,低声道:“将军,午时已到,行刑已开始。”
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年兰瞬间瘫倒在地,伴随着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心中原本的一根刺此刻正越扎越深,刺痛不停。
待到年兰哭累了,我走过去扶起她。
她突然抬头看我,沙哑着声音道:“你既然能救下我,为什么不能救下我父亲?!”
我不作声,只是默默扶起她,记忆却飘到了那次在困境中的求见。
在她将令牌给了我之后,我告诉了她关于年兰的事,同样也为年华求过情。
“年华所为,不过是爱女心切,微臣认为,罪不至死。”
我以为她是女子难免心软,却忘了她也是一个踩着血走过来的当权者。
“你不过一句爱女心切就认定她罪不至死,我却有无数个让他死的理由。”
“年华的女儿是一个危险的隐患,有她在,年华随时都会变成一匹狼,这一次他因为她的女儿而背叛我,下一次他也同样会。我不杀年兰,同样也不会法外开恩。”
所谓为君者,所属臣子必然要忠心无二,年华背叛一事,已经触犯了为人臣子最大的禁忌。
一段话完,我就已知回天无力。
“更何况。”她冷下声,语气森严:“他既敢伤我阿弟,我怎能放他!”
一根刺,就那么静静地,扎进心里。
年华被处斩后,年兰拒绝了我的援助,带着剩下的家财和几个忠仆,去了风光无限好的江南。
“父亲在时就曾说过……希望能去江南一地终老一生……”
我点头,说,好,那就去江南吧。
她走的那一天,我去送她。
留恋处,兰舟催发。
她泪眼朦胧的看着我,迟迟不肯上船。
过了许久,催促的声音再次传来。
她顺下眼眉,视线不再往上抬。
“我知道的,以我现在的身份,根本配不上你……”
说完这句,她转身上船,不再看我。
我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我于年兰,从来只有同病相怜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