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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张简斋的脸色很臭，很臭，就像是被人砸了一堆臭鸡蛋一样的臭。
“张老先生，王老先生，你们看？”花总管小心翼翼地问道，神色谦卑得简直不像是平日里那个一呼百应的玉剑山庄大总管。
也是，主人病倒在床上，他又怎么能对也许可以治好自己主人的人神气呢？
“唐姑娘的意思是，杜先生是中了苗疆的‘祸心’蛊？”王雨轩摸着胡子，一脸沉重地问道。
“在下也只是猜测而已。”我回答道。
王雨轩叹了口气，道：“老朽惭愧，对苗疆蛊毒研究甚少。不过杜先生这症状，确实不是一般的毒所造成的。”
张简斋哼了一声，板着一张脸道：“确实不是毒，是‘祸心’蛊没错。”
我闻言挑眉，扭头看向他：“张老先生懂？”
他的脸色更不好了，甩袖道：“你这小丫头，是看不起我？”
“不敢。”我叹道，朝他拱手赔罪，“我知道我坏了他们的好事，对不住您。但是医者仁心，是病危之人重要，还是痴男怨女重要？”
他的脸色变了变。
王雨轩叹了口气，对着张简斋道：“张兄，虽不知你与唐姑娘有什么过节，但是现在治病医人要紧啊！”
张简斋又哼了一声，道：“你们两人倒是一唱一和。不错，老朽能确定杜先生所中之毒正是那苗疆蛊毒前三甲的‘祸心蛊’。中此蛊者，昏迷不醒数十日，却不会死去；等她醒来后，看上去与常人无异，但实际上已经失了自己的神智，为母蛊所有者操纵，所以这‘祸心蛊’，又叫做‘摄魂蛊’。”
我的脸色灰败，喑哑着问道：“那……张老先生可有法子解蛊？”
他看了我一眼，脸色比方才好了许多，带上了些同情与沉重，摇了摇头。
我身子一软，险些往后栽倒。幸好身后便是桌子，连忙扶住。
花总管这个自出生来就没怎么流过泪的男子汉已经背过身子去偷偷抹着眼泪的。
王雨轩叹了口气，问道：“张兄，你当真没有法子？”
张简斋声音低沉：“身为医者，若是有法子，我就算再讨厌这个小丫头，也绝不会藏着掖着，置病人于不顾的。”
王雨轩又叹了口气。
房间里一时沉默了起来。
“那，张老先生可有法子替杜先生暂时压制蛊毒，待我找到母蛊？”我声音喑哑地问道。
张简斋猛地抬头看我，脸上满是惊讶：“你知道母蛊在哪？”
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不确定，母蛊究竟在不在那个地方。况且，那地方本就危险得很，我也不敢肯定有法子毁了母蛊。”
张简斋和王雨轩的眼里已经带上了一种怜惜的神色。
张简斋道：“压制蛊毒，我兴许能做到，但是也压制不了太久。杜先生中蛊毒后，本就会昏迷数十日，我再压制，也只是将她昏迷的日子再延长，不叫她醒来，失去神智罢了。”
“无妨，再给我一些时间就好。”我低下头，手心里已被掐出血来。
“那好。王兄，我需要你的帮忙。”张简斋看向王雨轩，道。
王雨轩点了点头。
张简斋又突然看向我，问道：“你这丫头和杜先生又是什么关系？为她这番担忧卖命？”
“我是她的女……干女儿。”我咬着牙应道，眼中一酸。
若非自己当初那般任性，又何至于现在别人问起来时不敢直截了当地说自己是她女儿？
张简斋点了点头，摸着胡子低声道：“看来你这丫头也不算坏。”
“杜先生这边就暂时拜托两位先生了。”我哽咽着道，又转身吩咐花总管随我出去。
“看来那蝙蝠岛我是非去不可了。”
花总管大惊：“小姐，万万不可！那蝙蝠岛我托人问过了，凶险万分啊！让属下去就可以了！”
我摇了摇头，道：“无碍。蝙蝠岛从来不会拒绝送它金银财宝的人。我只是去做一桩买卖，不会有事的。”
花总管还要再说些什么，却被我拦住了：“花总管无需再多言。叫人准备好银票便是，我今日下午就出发。另外，好好招待张王两位先生，好好照顾母亲。”
花总管只得点头应下。
“还有，等松江府那边处理完，让蚺螭他们直接回山庄即可，不要告诉他们我去了哪。特别是冬云，千万千万不要告诉她。”我叮嘱道。
花总管的眼眶又有些红了。
我勉强笑道：“花叔叔不必担心，我又不是去送死的，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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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海波涛，汹涌壮阔，难免让人觉得自己不过是沧海一粟，天地间渺茫的一叶孤舟。
然而我现在却是没什么心情多想的了。
我觉得我讨厌海。
上一次坐船出海，是要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这一次坐船出海，是要到一个自己害怕去的地方。
我大概跟海有仇吧？
坐在桌子边正胡思乱想着，突然船体猛地一震，然后就听见甲板上咋咋呼呼、嘈杂凌乱的声音。
怎么了？
我连忙起身，推开房门，出了船舱，抓住了一个人问道。
“船触礁了！”那人哭丧着脸。
我怔然地放开他。
船触礁了？
莫非我真的和这大海有仇？我有些哭笑不得。
那人早已经打滚地爬走了，我转身上了甲板。
这船并不是玉剑山庄的船，而是一艘要前往蝙蝠岛的船。船的主人，正是在剧里面出现过的“紫面煞神”魏行龙。
我以为他会在剧里面出现，并且是在蝙蝠岛上的时候出现，说明他的船应该是安全到达了蝙蝠岛。却不想才离开岸边没几天时间，这船就触了礁。
也不知是我和大海八字不合倒霉牵连了他，还是其实他倒霉触过礁，只是后面搭乘别人的船到的蝙蝠岛。
虽然我更倾向于前者。
魏行龙此刻也在甲板上，一张脸黑得像是被抹了锅底灰。
看见我，他的脸色稍微和缓了些，只是带上了歉意：“实在是对不住，实在是没有料到这船竟会触礁。”
我面具下的表情有些无奈，声音平静地回答道：“这种事情谁也料不到的。”
“唐姑娘放心，我们这船还是备了小艇的，您就上小艇逃生去吧！”他如此说道。
我惊愕：“那其他人呢？”
他正准备走的身子一顿，沉声道：“生死有命。小艇只有一条，我管不了他们。”
生死有命？
那也应该都怪在我身上，又为何是这些无辜的水手们替我遭罪？谁的命不是命？
我冷声道：“那我不走。”
“不走？”他转过身来，惊讶地看着我。“你要留在这船上等死不成？”
“那这些水手们就该在这船上等死吗？”我反问道。
他的表情一变，似乎想到了什么，偏过了头去。
突然，他惊喜地大喊道：“那边有船！”
船？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一条船。
一条很大的船。
我们都有救了！
我不禁欣喜了起来。
水手们已经在挥手呼喊着求救了，然后那船也慢慢地朝着我们靠过来。
然而我的脸色却变了。
因为我在对面的船头看到了一个我绝对不想看到的人。